第79章 不认

“真会这么大阵仗宗主是绝对不会答应的。所以我不管,无论如何我也要一个名额!”

南玉极善于应对他这般纠缠,展颜扬开道浅笑:“师兄乃师伯资质最佳的首徒,且修为久滞不进,师伯当为你考虑的。”

“哈……”无道搭在他肩上的掌,更是猛力的捏握一瞬。

一时对那蓬莱岛百花境满心神往,一时又为南玉这番可去的说辞激荡不已。

他实难组织出词句来形容此刻心境的万一,只好大力摇晃几下掌中捏握的肩臂,连道数声好兄弟来以示欢愉。

而他这激动模样,也很快感染了在场的另外两人。

南玉容他欣喜了阵,才出声打断:“师兄,这次只允一小波人打头阵试试情况。蓬莱岛百花境对所有丹修可都是个梦幻之地,你若漏了一言片语出去,让底下的师弟师妹们吵成一片坏了这次大事,我可替你收不了尾。”

无道脸上的笑色,因此忽而一僵。

想到里边可能发生的喧嚣与变数,忙肃然地看向那双沉稳的眼。

“对,是这么个理。这可是个大事件,闹开了的确不好。且那海中蓬莱岛,也不是说登就能登上去的,万一连我们都不成事呢,的确不该事未成就漏了行迹。那接下来要准备些什么,我都听你的。”

南玉收回看他的眼神,转头朝另一人望去:“那师妹呢,有何好建议?”

徐蛮没半点犹豫,就将这份主事权给推脱出去。

“我什么也不会,修为也低微。只不过是想用这次提议蹭一会同去的机运罢了。至于旁的一切,还是大师兄来吧。我跟无道师兄一样,都听师兄的。”

南玉认真看了看她神色,时至此刻才体味出了番师妹与师弟们的差别之处。

若是那几个师弟与他们有什么商议之事,或听闻了此刻这番,能把屋顶都掀翻了去。

每次他们几人纠缠起来,都需他耗费了心神去劝说与压制。

然而师妹却是不同,她极安静的坐在这儿,用双温和的笑眼等待。

南玉为在此之前对她的别样心思升起了些歉疚之感,便抬手揉了揉她发顶。

那句符峰或有五黑犬之血的话,到底也是说不出口。

便压了压眸间兴奋,面带些难色道:“首要的是应是五黑犬与白雄鸡,这两样虽看似寻常,但却并不易得。待我今晚先问出师尊名单后,再决议哪些人可以出宗去寻了这两样东西回来,然后再决定去北海妖境抓妖龟幼崽一事。”

无道点了点头,徐蛮也无异议的跟着“嗯”了声。

上辈子她身为过两百多年魔修,与徐福也曾带着人悄悄探过不少妖境或是秘境。

但那种昼伏夜行的躲藏,除了得获秘宝的一刹那,也没别的多余快活。

所以这辈子,她太想用个堂堂正正的身份,走在朗朗晴空之下。

不为他人的奴婢,也不必背负着某些人的期待与性命。

只管把自己看顾好,不给人拖后腿的建造与享受完全独属于自己的人生经历。

而如此境况,她真的是期待太久。

一双坠在八仙桌底的脚,都忍不住为此轻轻颤栗。

这才发现,人一旦越过或舍弃了那些情情爱爱的劫。

心境居然会如此的大不同。

而无道听了声北海妖境,眉头又是拧紧。

“去北海妖境要穿过柳鬼林与轩辕坟才行,那柳鬼林可召百鬼与轩辕坟的巨猿与各路僵尸到不烦人。可入柳鬼林之前的四方城,就真的太让人讨厌了。这三个妖境又没写上他四方城的名字,为何每次去都要缴什么过路费,这些个跟地痞魔修差不多的家伙们,可太让人暴躁了。南玉,你就能忍下这口气?就真该伙同其他宗门,剿灭了他们或是给点颜色让他们瞧瞧。”

此话一出,便使徐蛮心虚的朝人瞥去一眼,又赶紧收回眼神的低埋下头。

只因上辈子,她亦是魔修之流。

可说句实在话,就算她身为魔修,在上辈子路过四方城时,也有不欲惹事的上缴过东西与灵石做为过路费。

而所谓的魔修,也只不过是换了种修行的方式罢了。

虽有些人因种种际遇,导致了性情大变的有那么些疯狂。

但在有城主或头领的压制下,也不敢对正道修士做什么太过份挑衅。

毕竟沦落至那幽冥涧,已成了他们最后的退路。没有谁会希望,这仅剩的立足之地还被摧毁了去。

所以,他们虽是疯狂,却也只守着那块永不见天日的方寸之地,彼此倾轧厮杀。却也能在正道人士围攻过来时,联和一气的拼死抵抗。

似乎……也不过是群可怜人罢了。

一时想到了这些,徐蛮咬了咬唇的又朝无道师兄看去:“就、就给他们吧。四方城那些散修,不像咱们背靠着大宗门,有稳定的修炼资源,也有化神道尊坐镇。咱们路过而已,多惹麻烦不好。”

说着,顿住的沉默片刻,又实在忍不住的继续往下说:“虽说有些修士选择了不同的修法与道途,但魔修亦是可飞升的。若是那些人没做出什么太过分行为,咱们能避免开战就避免开战吧。毕竟那些人,也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了代价……”

徐蛮越说,话尾的声音越低。连她自己都觉得,这话太有愧于现在这个正道首宗的弟子身份。

但上辈子的最后,徐福也带着那些人为她冲杀过一场。

而众所周知的,魔修乃逆天而行。虽亦可飞升,但却只此一世的道消魂散。

她这番莫名的垂头丧气,惹得无道“噗嗤”一笑的抬掌揉上她发顶。

“瞧瞧咱蛮蛮这胆小的样儿。行啦,师兄就这么一说而已,该给的还是会给。只要他们别一波又一波的缠上来,师兄我就不生气的跟他们对上。再说了,咱们丹修可是出了名的脆皮。能用别的法子对付过去的,也懒得惹这份累。”

听他这么一说,徐蛮心底的丝郁气也立时散去。

终究是有过一世孽缘,她能为那些人以这个崭新身份所做的,便只有这三言两语了。

而这辈子,她是再不能与他们同道了。

再接下来,三人又商量了番明日或会的出行事宜,就决定先散了忙各自的去。

一应事情全不用自己超心,徐蛮极为轻快地出了大师兄的丹房。

正预备往下走时,又想起自己丹房里的三个丹炉还是空的,便再度折返回去。

待将三个丹炉九品的容量全都排列上灵草,又将炉肚点燃火焰后,这才出了门的往下去。

出到了丹殿外边,才发现又是一日金乌西沉。

至山巅倾斜下的红霞,将整个山野渲染得如梦似幻。

这幕美景,让徐蛮忍不住驻足仰望。

只觉放弃了某些执念,心境竟似头顶这抹天青色般,变得辽阔无边。

耽溺到满足后,她举步朝水榭而行。

一路上,都在想着怎么才能轻松些穿过柳鬼林与轩辕庙的法子。

只是等她边思索边踱尽水上桥廊,与自己那栋木屋只距几步之隔时。

却发现她屋侧桃花树下那张躺椅上,静静地坐着一人。

浓密的花枝遮蔽了光芒,他整个人就溺在那片阴影里斜睨过来。

未有束冠的凌乱着头长发,微敞着衣襟的漏出些许胸膛。一腿懒散的踩踏在地上,一腿又放肆的盘屈在椅面。一臂大开地耷拉在扶手,一臂又似无骨地放在膝头。

就这么看上去,仿佛是樽不可触碰的轻渺花妖,静谧得似副画卷。

无言对视了片刻后,这副画终于动了动他僵硬的身躯。

终是不太惯做那乞怜之举,恢复了往常的睥睨口吻:“哑巴了。”

对于他的到来,又继续摆出副旧模样,徐蛮并不感到意外。

一个在那样环境中养就的人,又怎么能轻易改变。

就像她这类卑微出身的,再如何站到高处的一朝暴富了,好像也祛除不掉骨子里深刻的那份自卑。

所以,她都做不到的事情,没道理去要求别人。

她只能在不彻底毁掉这份主仆情份间,找到个平衡点。

毕竟她在此后,还想要改变他命途。

是以,低头沉默了阵,才鼓足勇气抬头看去。

“……多谢你了。”

这句,让阴影中的男人心头一哽。

是啊,她是该言声谢。

若他真正用强了,以她一个奴婢的身份,早该屈服在身/下婉转承/欢,何以能得如今这番骑到他头上作威作福的嚣张。

他愈想愈觉心酸,抬眸一眼却见那日黄昏余晖将少女整个笼在其中。配着她身后池水的粼粼波折,硬是给她周身镀上层淡金色。

又在因风起而飞扬的裙裾下,越发将人衬得宛如落凡的仙子渡劫完毕,即将飞升离去般的飘渺姿态。

这股错觉激得凌渊瞬间前倾了身体,却正逢了她忽而抬首投来温温一笑。

便也是这道笑,将他心头刹那升起的慌张与沉郁了几日的暴躁,瞬间便抚平得再不见踪迹。

他再度靠了回去,并微微避开了眼。

不过是皆卑微的女奴罢了,且一行一举皆不入眼内,还生着副毫不温顺与抵死不从的逆骨。

这样一个人,何以能在他心中种下这样根深的刺?

真真是自找罪受啊……

他有些耻于面对这种溃败,用了一甲子有多的光荫,也没弄明白这个中疑惑,也没咽下过这口憋屈。

此刻听到自己心速还在为这无心肝之人疯狂鼓噪,又大起不甘地为挣回些颜面,泻出了满身锋芒的扭头朝人看去。

刹那而起的温柔,便也在这道冷冷目光中,似如幻影般破灭。

但徐蛮却没计较这个。

她太习惯他此般模样。

便挺直了腰身,试着用个崭新身份,一步步走入了他所在的阴影中。

然后俏皮的弯下腰身,双手负背的对上那双冷眸:“我不是你的奴婢了,所以绝对不会再喊你主子。稍有疏离的道君与熟稔亲近的名讳之间,你择一个给我好不好?”

谁纵得她这般大胆,居然敢用副这般姿态,离得他如此之近?

她眸中他的面容,可看得清清楚楚。她身上阵阵幽香,也勾得双掌颤栗。

但他绝不会再助长了她这番狂态,将他最后颜面撕扯得坠地。便狠狠闭了闭眼的又将头扭开,但下瞬却还是抬起一掌,掐住她后脖颈的将人压低下来。

“真正想要拉开距离的,不会用个这样的姿势。阿蛮,你已给自己做出了选择,何需要再问我。”

所以,别再将他逼得再无退守之地。

他不会告诉她,已似块木头般在这儿坐等了几日之久。也绝不会告诉她,在不见不闻她身影与气息之下,他仿佛被抽去了筋骨,干什么都不得力。

这般似如滩烂泥般的模样,连他自己都感到厌憎,却又无能为力。

仿佛万千寂寥之中,再无归途的丢失了那件可推着他向前的东西。

而近前这副离了他便可得如此快活的家伙,又如何能明白他心底的疾。

徐蛮被人掐脖摁在近前,闻他吐息剧烈,也不改颜的抬起一掌隔在那张面上。

“凌渊,你把你所有的君子风度皆给了其他女子,却总将这副衣冠不整的浪荡模样给了我。我也想要你在其他女子那儿的风度,可好?我们总要找一个,可平衡相处的模式,你认为呢?”

她这话刚说完,便觉掌心一热。

是有人伸出舌尖,轻舔了一瞬,然后还抬起那另一只掌,捏紧她手腕于唇边,更为放肆着眼神的又舔/舐了口。

徐蛮伸出另一只手掰扯了下,不及他力气之后,也只能叹息的放弃。

却听那人,闻到她这让步的味道,更是压低她脖颈的荡开暧昧笑意:“阿蛮,你这双手,可是抚过我身体发肤的任意一处。我已忍尽了天道施下的所有苛刻,也扮尽了各种虚伪模样。所以,总得有那么一处地界或是人,可由着我肆意撒野。不然,我这生岂不是半点乐趣都无的尽是委屈。你观我,像是能忍受到此番地步的人么?”

徐蛮摇了摇头,深知非他对手,也不该再继续这个话题。

心底将人暗骂了数遍后,赶紧扯些别的来说。

“凌渊,我想去蓬莱岛百花境。前几日朝师尊提起了这个,他也同意了,你觉得如何?”

凌渊因她这话风的转变愣怔片刻,才厉了眸色的将人后颈掐得更紧了些。

“是谁给你的胆子,居然敢去那虎狼之地。不要命了吗,嗯?!”

“哎哎哎……疼疼疼……松开点松开点……”

徐蛮哀嚎几声,连忙反手想要扯开他的掌。

“你松开些……我是想用你当年那个法子去试试看。且有师尊师伯们护着,应当不会出什么事。……如我总这么躲在宗门里贪于安逸,又哪能有什么进步。你不能一面催逼着我上进,一面又连山门都不允许我踏出一步的什么都不准我去干!”

默默更出就爬走……

狗子一心恋爱脑,女儿满心干事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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