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思景和文思安从街上回来的时候时间还早,几个人围在一起打算看会电视。
程棉是想回房间的,还没有所行动就被王慧喊住,唠家常。
她问一句,程棉就耐心答一句,没有半丝敷衍。
期间不知道话题哪聊歪了,又聊到了相亲对象身上。
她摸出了手机:“舅妈都给你打听过了,这小伙子为人正直,家是城里的,父母都是公务员。”
说着就把微信推给了程棉。
“你先加上,万一成了呢?”
程棉有些应接不暇,偏头的时候余光无意识定在了江时漾身上。
他貌似对电视上播放的节目很感兴趣,注意力没往自己这边放。
程棉难得有了反抗的心思。
“舅妈,我目前还不想谈恋爱。”
显然,她的反抗无效,王慧依旧执着:“也没说马上让你谈,先聊着,交个朋友又不怎么样。”
程棉哑了声,把手机收了起来。
“点同意啊。”
面对王慧的监督,程棉点击了同意。
“怎么了?”
沐沐突然哭了起来。
文思安抱着她左右检查了一遍,看到尿不湿处才发现了问题:“文思景,去房间里拿包尿不湿出来。”
电视里的场景正发展到**处,文思景不想错过:“江时漾,你去拿。”
“江时漾不知道放哪的。”文思安踢了他一脚:“快去。”
“啧。”文思景不耐烦地站起来身:“烦死了,干嘛这时候叫我?”
文思安面色沉了下来:“快去。”
文思景拖着不耐烦的步伐,不情不愿地走去房间,拿出尿不湿扔在沙发上。
文思安拿起尿不湿:“懒死了。”
程棉看着两人的互动,只觉得他们跟小时候一样,相处方式一直都是这样,没怎么变。
这么想起来文思景的脾气一直暴躁没什么耐心,她刚来这的时候以为他是不喜欢自己,后来相处久了才知道,他对谁都是这副态度。
只是对着文思安,有种天生的忌惮。
程棉觉得这可能就是班里那群孩子常挂在口中的血脉压制。
文意是天彻底黑了之后才回来的。
一回来就坐在了江时漾身旁,关切问:“时漾啊,听说你跟你女朋友分手了?”
江时漾没答,程棉先为小镇情报传递的速度感到震惊。
“您这又是听谁说的?”江时漾问。
“你李叔啊。”
果然,这事儿不知道传了多少人的耳朵了。
江时漾点了下头,镇定如常道:“嗯,分了。”
文意叹了口气,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别泄气,舅舅再给你介绍个好的,你舅妈家里有个表侄女,在银行工作,人长得漂亮,还孝顺,现在还没男朋友。”
不知道江时漾有没有听出来,反正程棉是听出来了,估计文意回来的路上就开始盘算这事了。
她能感受到文意是真的喜欢江时漾,从他能把自己常挂在嘴里夸的表外甥女介绍给他就能看出来。
江时漾没思考,甚至没犹豫,直接拒绝:“谢谢文舅舅,我目前没考虑这方面的事。”
“看看吧。”
江时漾依旧拒绝:“谢谢舅舅,但是我觉得现在一个人挺好。”
文思景看出了什么,笑着问:“你不会还因为上一段感情走不出来吧。”
他问出的这话让程棉心头莫名颤了一下,或许是因为自己学生时代和江时漾短暂的交往让她对“上一段感情”这几个字格外敏感。
但她知道,他们口中的上一段感情是那个漂亮优秀的女医生。
或许在江时漾心中,与自己那段关系只能算得上小打小闹,还是非常糟心的小打小闹。
再来一次,他肯定后悔开学那天找自己搭话。
程棉抬了点头,对面的江时漾没丝毫隐藏,答得坦荡:“还走不出来。”
文思安突然想到了什么:“棉棉和时漾年纪差不多吧,又是同学,知根知底,关系还不错。”
这话像一个定身的咒语,成功将两人的身体定住。
“说什么呢?”
文思景的话又像解咒的咒语,瞬间将两人身上的禁锢打破。
短短几秒,程棉就因为两句话,心脏像坐了场过山车一般,大起大落。
“兔子还不吃窝边草,”文思景说:“现在的关键是江时漾自己走不出来。”
他说着说着自己乐得发抖:“我还真没看出来你是走纯情路线的。”
“谈不上什么纯不纯情,”江时漾说:“只是觉得找不到合适就不找,这辈子也不是一定要结婚。”
“怎么搞得受了多大情伤似的?”文思安也笑了笑:“那个医生是不是很漂亮?”
她偏头去问王慧:“妈你见过没?”
程棉也把身子往前挪了梛,认真听着。
“挺漂亮的,也有气质。”王慧说着,话题一转:“那我表外甥女也不错,那姑娘也有气质。”
“对。”文意附和着:“有气质,那绝对有气质,我是见过的。”
文思景忽视她后面的话,抓住前半段话不放:“妈,你什么时候见过江时漾女朋友?”
“前女友。”文意纠正道。
文思景敷衍地点了点头:“行行行,前女友,那妈,你什么时候见过他前女友?”
“时漾去年清明节的时候,带着姑娘回来给你吴外婆烧过纸。”王慧说。
“都带回来见外婆了。”文思安觉得惋惜:“看来是认真的。”
程棉看着坐在一边的江时漾,没有要解释的意思,这也算是变相承认了文思安的话。
夜色已深,几人陆陆续续回了房间。
没一会功夫,刚刚闹声冲天的客厅也冷清了下来。
程棉是最后走的,走前还顺手把茶几上的瓜子壳给清理了。
回房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也带不起一丝困意。
一闭眼脑中的是江时漾的声音。
“还走不出来。”
程棉心上像糊上了团面糊,又闷又沉,她不自觉地根据周围人的描述开始脑补那个漂亮医生的模样。
好看有气质,优秀又和善,和江时漾很配,被周围所有人看好,获得了所有亲朋的祝福。
想起以前别人得知自己是江时漾女朋友时,脸上率先闪过的是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
不过也正常,江时漾从小成绩就好,自身也优异,也会为人处事,在高中时他是班里的班长,又是学校篮球队的队长。
成绩和体育都拔尖。
不管老师还是同学对他的评价都很高。
反观自己,性格又闷又没劲,还懦弱爱逃避,呆在人群堆里出不了一声。
是总被人忽视的存在。
直到毕业班里没跟她说过话的同学都占一半往上。
任谁也不会想到万众瞩目的江时漾会喜欢班里最没有存在感的程棉。
要说江时漾是海滩上最璀璨的一颗珍珠,那她就是沙滩上被埋没在最下面的一粒沙子。
时至今日,程棉自己回想起那段关系都觉得不可思议。
在床上翻滚两圈,她又立起了身,任由头发凌乱地铺在脸上,她拍了两下头,叹着气。
对自己刚刚的想法感到懊悔。
程棉啊程棉,你都在想些什么,你是觉得后悔了吗?后悔当时对江时漾说那些话,后悔轻易放了手?
你又有什么好后悔的呢,明明是因为你自己的怯懦。
完全没资格后悔。
程棉觉得自己今天晚上是睡不着了,她也不想明天起来昏昏欲睡没有精神,在床上愣了几秒,最后开了灯。
拿起箱子里的牛奶,把所有希望都放在牛奶助眠上。
她没穿外套,夜风吹在身上,有些凉飕飕的。
因为怕发出声响打扰到别人,她下楼的步子迈得慢。
走到最后一级台阶时,她被立在院子里的那道黑影吓了一跳。
尽管浑身吓得汗毛竖起,她也忍着没喊出声。
眼睛重新聚焦,她才认出了那道黑影的主人。
是江时漾。
今晚的月亮很圆也很亮。
江时漾背对着她,抬着头,望着明月。
被他夹在手指间的烟冒着刺目火星。
细细的白烟绕着他修长的手指一路往上。
他看月亮看得认真,始终没注意到站在身后的程棉。
程棉此时也不知道起了什么心思,没打招呼,呼吸也下意识变轻 ,脑袋空白,没有目的地看着他。
薄如纱的月光洒在他身上,给他清冷的背影盖上一层落寞之意。
程棉从这落寞中捕捉到了一丝伤感。
估计是因为刚刚的话题引起了他的伤心事。
他应该是在想念那个分手的女朋友。
“你还要在那站多久?”
他声音出得突然,程棉没反应过来,以为他在自言自语。
直到江时漾转过身看向自己,程棉才确定他刚刚那句话是对自己说的。
江时漾上下看了看她的穿着,冷声问:“穿成这样站在外面不冷?”
不提还好,一提程棉就感觉刺骨的风从四面八方往衣服缝隙里钻。
“还好。”
程棉硬着头皮说。
江时漾掐灭了手里的烟,靠近她:“这么晚还不睡?”
程棉抬了下手:“下来热杯牛奶。”
“你喝吗?”程棉没等他答,把牛奶递了过去:“给你吧。”
江时漾没接,只是垂目看着:“你再上去拿?上下跑着不觉得麻烦?”
程棉摇头:“没有了,最后一瓶,一会上去我就不下来了。”
程棉行李收拾得匆忙,行李箱里就没放几瓶牛奶,今天彻底弹尽粮绝了。
“最后一瓶你让给我?”江时漾侧过身:“你自己喝。”
“你喝吧。”程棉说。
“没必要让来让去。”江时漾说:“明天再去街上买几箱。”
见他迟迟不收,程棉把手收了回来,点了下头,往厨房走。
她熟练地往锅里加水点火,准备站着等水开,转头时发现江时漾没离开,而是跟着自己进了厨房,背懒散地靠在了墙头。
程棉犹豫了几秒还是问了:“你是还有事吗?我是不是挡到你了?”
“我倒杯水。”
江时漾站直,拿起桌上的杯子接了杯水。
明白自己没耽搁他什么事,程棉的注意力又回到了锅里。
“程棉,谁加你微信你都会同意吗?”
程棉再度被他突如其来的话给砸懵。
疑惑着看向他:“什么?”
江时漾低了头,眼皮半掩着,眼中的情绪被他有意藏了起来。
“我现在还在你黑名单里躺着的吧。”
程棉完全没预想到他会说这事,心脏紧了紧,转过了头,无法再度将视线放在他身上。
江时漾歪头看着她闪躲的背影:“不打算把我放出来?”
这种被拉入黑名单的人要求把自己放出去的情况程棉还是第一次遇到。
她没有解决的经验,但因为总是顺从他人的习惯,让她无法开口拒绝。
程棉点了头:“手机在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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