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的沈绎自然是在屋里待不住的,况且他这伤本就是自己弄出来的,一点都不严重,看到两人有说有笑的,四周的气压低了起来,刚出门没几步就又返了回去。
看她的模样,苏展自然猜到宋蕴的心里在想些什么,而沈绎的举动他更明白,那就是吃醋的表现。
这两人还真是,唉。
到用膳时宋蕴也没打算理沈绎,将这两日收到的信都一一回复了去。
淮都处,她照常关心父母的身体状况,林府也一如既往,只是程琳琅倒告诉了她,京都近日风起云涌,朝堂上下怕是会有不小的动荡,之后的信件不能按时送出来了,文末还让她别担心。
唉,她怎能不担心,虽不懂朝堂上的局势,可宋蕴能明显猜到,多半和大皇子的势力相关,而程国公年轻时,也曾多次带兵打仗,掌管着不少的兵力,如今虽已经卸任,但凭着曾经的战绩,自然会在朝中坐镇。
不止程国公府,连俞府和林府必然也在这次朝堂漩涡中心。
偏偏自己帮不了一点忙。
这边刚忙完,宋蕴就见汀兰在门口犹犹豫豫地,进来也不是,不进来也不是。
“怎么了?见你一直在门口磨蹭。”
汀兰被这猝不及防的一声吓到,抬眼看了看自家小姐,试图推测现在的心情如何,除了皱着眉,没别的表情了,好吧,她猜不出来。
于是深吸一口气道:“小姐,我刚去厨房,看见不离将饭菜完好无损的端回来了,我就多嘴问了一句,是不是饭菜不合胃口,哪知......哪知......”
汀兰边说边悄悄用余光打量着自家小姐的表情,生怕下一秒就沉不住气冲到沈公子房间去。
“哪知什么?快说!”
“哪知不离说他家主子没胃口,避免饭菜浪费,暂时先别送了。”汀兰胆战心惊地将话说完,顺带瞧了眼她的反应。
宋蕴气恼道:“呵,他还知道浪费?怎么的,现在开始绝食抗议了?我都还没生气,他倒先开始了?也不知是谁先骗我的!”
“那小姐,后面还给沈公子送饭吗?”
“人家不是说了吗?送过去就是浪费。”
“可是沈公子的伤......”汀兰欲言又止。
宋蕴手中的笔在纸上胡乱书写着,一笔一画都在诉说着心情的烦躁,她觉得沈绎就是来克她的,但又狠不下心真让他绝食。
“唉,饭菜就先别准备了,让厨房准备一些糕点吧,他要是饿了,自己去寻。”
她就知道小姐会心软,答道:“是。”
夜晚,汀兰如往常般热了一壶酒端进来,便被告知她以后不用准备了。
宋蕴问道:“他可有叫吃食?”
汀兰自然知道“他”指的是谁,于是摇头道:“不曾。”
这人还真的是倔,要不是看在他身上有伤,还帮了自己那么多次的情况下,她才懒得管。
“去厨房。”
“啊?小姐要下厨吗?”汀兰惊讶道。
话刚说出口就被宋蕴一记眼神手动封口了。
想着两人都有伤,沈绎不吃,不离多半也没怎么动筷,于是宋蕴熬了点清淡的粥,再配上几个小菜,分成两份,一份让汀兰给不离送去,一份由她给沈绎。
刚走到院子里,就瞧见沈绎主仆二人走过来,看这方向,竟是往她房间走去的,沈绎自然也是瞧见她们这边的动静,只是在看见她的时候,不自然地将拿着东西的手往后放去。
宋蕴也在沈绎盯着她的那刻,身形一顿,手紧攥着食盒,莫名有种尴尬。
“小姐,我先将食盒给不离送去了。”汀兰很识趣地用眼神将不离支开,别的没有默契,在这一点上,两人确实非常有默契。
沈绎自回屋里生闷气以来,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他认为宋蕴最喜字画,想着赎回来她应当会开心,不曾想她在意的点竟然是自己破产的问题。
当时说“破产”,确实是想看看她的反应,结果现在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有点懊恼,但又拉不下面子去道歉。
直到不离在一旁说:“有没有一种可能,这是宋小姐担心主子你的表现呢?”
这才出现了他拿着酒打算到宋蕴房里去的画面。
沈绎:“我......”
宋蕴:“先回去吃饭吧。”
两人同时出声。
“好。”沈绎答道,跟着宋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吃吧,吃完喝药。”宋蕴面无表情道。
沈绎没拒绝,顺从地开始喝起了粥。
宋蕴在旁边百般无聊,又不想和他搭话,便大致扫视了一下他的房间,这两盆花长得还不错,却看到被堆放在一旁的字画时,心里一沉。
沈绎喝了一碗就停下了,她准备收拾好碗筷就走,手刚碰到的时候就听见头顶传来一声道歉。
“对不起。”
她是挺生气的,生气他欺骗自己,生气他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可听到这声抱歉,心底的不愉快突然就散开了。
宋蕴没接话,她不知道现在该说些什么。
“那日我骗你说破产,其实也没说错,之前大皇子确实将京都商铺的银两搜刮走了,只是其余商铺还有存留,字画是我知你喜欢,所以才想着赎回来。”
宋蕴脑海里某根弦突然断了似的,别的都听不进去,只这一句不停在脑海里重复。
“我知你喜欢,所以才想着赎回来......”
沈绎见目的达到,趁她没注意的时候,嘴角悄悄往上,手臂偷偷动了一下。
“所以,对不起,嘶——”
宋蕴回过神来,放下碗筷,关切道:“可是牵扯到伤口了?”
“无妨,可能是刚才吃饭,包扎的地方松了,有些磨到伤口了。”沈绎佯装痛苦,“待会儿我叫不离重新帮我包扎就好。”
宋蕴皱眉,不离也伤着,得尽快包扎,万一感染了就不好了。
“我来吧,你屋子里有药吗?”
沈绎一愣,说道:“这......有点不好吧?”
宋蕴白了他一眼:“又不是没替你包扎过,这会儿倒矜持起来了。”
说完也不管他,在屋里找了起来,好在需要的东西都有。
沈绎见她坚决,也不扭捏,迅速将衣物脱下。
待宋蕴将药箱拿过来的时候便是这样一幅场景,沈绎虚弱地掀开左肩的衣物,等待着她包扎。
刚刚她的态度虽然强势,可此时耳朵却不自觉地红了起来,眼神飘忽。
“可能有点疼,你忍一下。”
沈绎笑道:“好。”
很快,宋蕴便投入到伤口上,没空想别的,只觉得这伤口很奇怪,明明不深,但老是不见好,所以连沈绎在注视她的一举一动都没发现。
“好了,你自己小心些,少拿重物,动作幅度也小点,伤口老是不见好也不是回事儿。”
“好。”
宋蕴觉得沈绎脑子是不是被疼坏了,她说什么都是好,白天的时候可不是这样。
“天色也不早了,你好生歇息吧。”说完就准备离开,却想起刚才两人在院子的时候,他好像在身后藏了什么,“刚刚你拿的是何物?”
“我听汀兰说,你每日晚上都会饮酒,便热了一壶,想做赔礼的。”沈绎解释道,眼神看向桌上那壶酒。
循着他的视线看去,果真有。
“这酒我拿走了,你可别想着偷喝。”
“好。”
沈绎这般听话,她倒觉得不像他,临走时嘱咐道:“你还受着伤,不吃饭伤口恢复得慢,就算没胃口,多少也是要吃点的。”
回到屋内,宋蕴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明明一肚子气过去,结果沈绎异常听话,异常到觉得是不是下午自己无理取闹了些。
又连着几日,宋蕴忙着草药的事,没空管沈绎那边,今日突然想去看看,敲了敲门,发现门没关,稍一用力就打开了。
“咦?门没关吗?”宋蕴疑惑道,“沈绎?”
环视了一周后,确认了人真的不在屋里,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正好此时有阵风吹过,门本就没关,将书桌上的纸吹得到处都是,宋蕴便想着将纸张捡起来放好。
不料收拾纸张的时候,看到其中一张的字十分熟悉,偷看人家的东西本不好,但那字她越看越像祖父的,不由得多看了一眼。
这一看不打紧,真的是祖父的,沈绎这里为何会有祖父的信件?
宋蕴将纸张抽出来查看,字里行间都是当时祖父拒绝公主的话语,还劝诫公主遵守本分,安心待嫁。
她跌坐在椅子上,握着信件的手颤抖着,满脸不可置信,难怪,难怪沈绎不信祖父,不信她。
她信祖父有何用?
快速将信件摆好后,宋蕴失神地逃离了屋子,一个没注意,差点被花盆给绊倒了,可之前这里并没有摆放东西啊。
而且她隐隐约约从中闻到了熟悉的味道,俯身一看,竟是......药?
一个猜想冒出来,难道是沈绎倒的?他的伤一直不见好就是从未喝过药吗?
宋蕴呼吸一紧,不可置信往后退去,却在猝不及防间撞上了来人。
沈绎没想到她今日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垂眸道:“你都看到了?”
宋蕴带着略微颤抖的声音问道:“为什么?你不信我?”
沈绎沉默了,此刻的表情在宋蕴看来比用刀刺向她的心还难受。
“是啊,你一开始就没信过我,从我信誓旦旦为祖父保证的时候,你都没信过,倒是我像个小丑一般无力地辩解。”宋蕴脸色惨白,“可你既然不信我,为何一直帮我?为何护送我到禹城?找寻医者?”
“我本以为,你是性格使然,偶尔别扭,原来都是我的一厢情愿,像个傻子一样被你戏耍,对你动心。”
沈绎眼底闪过震惊,立在原地不敢动弹。
“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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