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归是熬到了下午第三节课下课了。

今天开例会的地方依旧是团委办公室。神奇的团委办公室，似乎时什么都能干。

江念白去到那里的时候，大家几乎都已经来齐了。

漂亮温柔的学姐，以及干净明朗的何越都在。

今天居然是个培训会议。

何越手上拿了一本厚厚的教材书《实用播音教程1》，这阵势看上去还挺专业。

“你们的何越学长过几天就去艺考集训了，所以呢就只给你们培训两节课而已，可是要认真听噢。”学姐说。

原来是艺考生啊，江念白心里暗想。

“咱们今天先来讲讲舌位。很多人都会想，哎为什么自己的普通话总是说不好呢？其实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舌头没放对位置。咱们的普通话啊，其实是有具体的舌位的。”

何越讲得很认真，眼睛中一直在放着光，是一种坚定的自信的热爱的光。江念白看着了迷，原来这样好看的眼睛不是只存在于小说中的。

舌位，口腔开度，气息控制，情感表达。

少年滔滔不绝，仿佛有着用不完的精力似的。

团委办公室外的天空已经开始发灰，月亮像是为了不打扰他们似的，悄然地爬上了天空中与另一头的夕阳肩并肩了。

打扫教室的同学拿着扫把和垃圾铲打闹到走廊外面的嬉笑声，楼下打篮球的少年大叫一声：“好球！”的声音，以及楼梯间的开水房里小情侣发生了矛盾的吵架声。这些都丝毫没有影响到何越。

江念白举起了手机，偷偷拍下认真讲课的何越。

“咔嚓。”

糟糕，忘记关静音了。

所有目光齐刷刷地向江念白投去。

这可真是……窘迫到了极点。

“那什么……我……我只是想截个图。”江念白地声音越来越小憋红了脸。其实这个解释，江念白自己都不信。

众人议论纷纷。

鬼使神差，鬼使神差。我怎么就想着把你拍下来了呢……

“都到了吃饭的点了啊。真是的，我每次一开口就停不下来。念白你把刚刚那个截图发给我吧。”何越看着江念白说道。

“啊？噢，好。”江念白点点头，心底里长呼了一口气。

我的天哪……

“行了，大家都吃饭去吧。今天就说到这儿吧，我说的记得要好好练啊。”

同学们相继离开，江念白才慢慢起身。何越也还没走。

江念白慢慢走到办公室门口，何越叫住了她：“哎，是照片吗？发我看一下吧。一起去食堂吃饭吧。”

江念白愣了一下：“好。”

其实她并不喜欢和别人一块儿去吃饭，她总是喜欢独来独往。江念白和朋友说过这样的一句话：我不太喜欢关于亲密的关系，这总是会给我造成负担。我喜欢顺其自然的客气关系，这样我就不用太在乎对方是怎么样想的了。可她想也没想，就这样答应了下来。

学校里种了很多芒果树，现在已经九月中旬，很多成熟的芒果都已经被学校摘下来了。热带城市的好处就是能够一直吃到芒果。江念白很喜欢芒果，中考时的作文她写了《又到芒果花开时》。

小说《暗恋·橘生淮南》中，有一章写柿子掉落了。江念白有点希望这一刻有个成熟了的芒果赶忙着要和地心引力谈恋爱而掉落下来砸中自己。可是并没有这样戏剧性的事情发生。

他们在去食堂的路上一路无言。

江念白从播音室里出来，打算去拍一拍食堂。虽然十二中的教育不是太厉害，但从来没在食堂上亏待过学生们。刚走到楼下，正打算一路拍过去的时候，一颗大芒果掉了下来，砸中了江念白的手机。手机随着芒果一块儿掉落，砸到了地上。

这下好了，芒果和手机一块儿掉落，一块儿开花。

手机屏幕因着芒果掉落的力度摔在地上碎了屏，而芒果摔在地上溅出芒果汁沾到了手机上。这可真是……

江念白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纸巾，把手机捡了起来一点一点的擦干净。按了按手机的home键，发现失灵了没办法用了。眼泪一下子没收住，掉了下来砸中了碎掉的手机屏幕，发出了“嗒”的一声。

真的是太难过了。

芒果啊芒果，你那个时候怎么不掉下来呢？你那个时候不掉下来为什么现在又要掉下来呢？

那是第一次和何越吃饭。

他们走在路上，步调总是不一致。何越很高，大概有185左右吧，他迈开步子，走得很快。江念白在后面跟着气喘吁吁，也还是落下他半步的距离。

当然这并不能怪他，谁让他腿长而我又矮呢。江念白想。

也许这就是个开端，以后的江念白，也是这样的亦步亦趋紧跟在何越的身后。

要说读了这么多年的书，吃了这么多年的食堂，江念白吃过最好吃的食堂就是十二中的食堂了。虽然十二中的成绩并不是那么的拿得出手，但食堂在这座小城里倒是数一数二的好。

“吃点什么？我请你？”何越在焗饭那儿停下了脚步。

江念白猜，何越大概想吃焗饭吧。

“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江念白拒绝了何越，“阿姨，我要一份黑椒牛肉焗饭。”

何越也点了一份焗饭。

两人相对而坐。

何越吃了一口自己的焗饭，对江念白说：“我前几天过了一篇稿子。稿子里面有个词我现在都还印象深刻，特别适合形容我们两个现在的样子。”

江念白也起了兴趣：“什么稿子啊？”

何越一脸正经，还清了清嗓子：“相对而坐。”

江念白扑哧笑出声来，这算是什么印象深刻的形容词啊，就是在惹人开心而已吧。

“你可别笑，这个词可是折磨了我整整一个小时。我总是拿捏不到位这四个字的语气，给老师劈头盖脸骂一顿，相对而坐，相对而坐，相对而坐。你说那俩警察干嘛非得气氛沉重的坐一块儿啊？”

“那要不并排坐算了。”

“这倒是个好主意。”

吃过晚饭后，他们一起走了一段路。江念白的心绪飘忽不定，她有些不敢看何越，又想多看几眼何越。

太阳已经下班了，今晚的月亮倒是特别好看，又圆又亮。江念白这次也没有跟上何越的脚步，不过这次她是故意的。

月光把何越的影子拉得很远很远，江念白拿起手机，拍下了他的影子。

万幸，这次终于关了静音。

何越回头：“念白，你要不试试学播音吧，你太合适了。”“好。”

晚修。

晚修又用来讲数学卷子了。

每次数学老师在上头滔滔不绝，底下的同学总是没多少人在听。数学就是一堆火星文吧，让人挠头。

江念白的数学从小就不好，从多小开始呢？也许是开始学乘除法的时候开始。江念白的妈妈对她很严格，从学前班开始就要求她背乘法口诀背之乎者也。她对之乎者也倒是一点也不反感甚至还觉着朗朗上口很是喜欢，可是乘法口诀真的是让她不知道挨了多少顿毒打了。学前班就开始背的乘法口诀，江念白到了三年级才完全熟练。

我上辈子数学一定是太好了，老天觉得我不该再为数学而痴迷所以才让我这辈子学不好数学的。

“第三组的那个女生，你起来讲一讲这道题是怎么做的。”

数学老师的声音响起，把江念白吓了一跳。

第三组那个女生……江念白发现所有的目光都投向了自己。同桌黄佳茹戳了戳自己。

试卷大题的第三题，这种题自己怎么可能会……

江念白窘迫地站了起来，用手抓了抓自己的马尾：“首先我们要……嗯……对不起老师，这道题我不会。”

“坐下吧。不会就好好听课，发什么呆啊。”

江念白坐下，憋红了脸。双手紧紧揪在了一起。

终于是熬到了晚修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