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雨中送暖

“姑娘,您到底怎么想啊......”

苏芷从宫外得到的消息便是贤妃着人放出了顾长宁从前与燕王甘州相逢的消息并将其编成了故事。

而此番却还得到了另一则轶闻则是越国公之女孟若岚有意太子妃之位。

顾长宁幼时曾也在宫中教养过一阵儿,当时与她相伴的还有孟若岚,孟家的姑娘比她大些,于是颇为照顾她,虽说离宫后不曾有来往,但苏芷心想,顾长宁从来也是知恩图报的,只怕是自家姑娘知道了这个消息会进退两难。

苏芷却还是低估了顾长宁。

顾长宁确然思虑了片刻未有回答苏芷的话,然则片刻她眉眼下弯,眸中温软柔和,“苏芷,我先前告诉过你的,莫要被太多道义束缚住了。这事不曾有定论,你不用想着是我同嘉合县主在争什么,顺其自然方为上策。”

说着,顾长宁起身,将手中载有顾家人手书的宣纸拿去了一旁珐琅烛台。

烛光亮的刺眼,映在她姣好的面容上,顾长宁依旧目不斜视平静自若,“陛下圣意何人可以左右?若陛下降下圣旨让我做太子妃,我自当坦然接受。贤妃此举不过是为了自家侄女,我又为何拱手将唾手可得为我家助益之机让与他人?”

纸张被烛火点燃,化作一团灰烬。

“姑娘...你其实不必这般辛苦的,不必说主君夫人,就说二位公子也断然不会借你之力谋得顾家门楣光耀的。”

苏芷有些心疼顾长宁,她出身显贵,家中和睦,明明可以是无忧无虑度过此生,却还是在想这些谋划。

“外祖母教导我的可不是让我靠着家里寻个平常人家谋个安稳日子过。”

苏芷哑声,心里叹了口气,她同自家姑娘去慕容府时走了许多路,看过许多景,也经历不少事,照理说回到长安该是享清福的时候了,不曾料想顾长宁自己愈发想将担子往自己肩上放了。

——

东宫

深夜,圆月高悬于空中,而皇宫东侧东宫之中也如月色般沉寂。

丽政殿内烛火明亮,夜里微风入内却惹红烛摇曳,映在幔帐上。

殿内极是安静,无一内侍宫婢,只有笔墨与纸张相交之音。

霍瑾宸卸下了发冠,墨发半散,神色专注,下笔遒劲有力,一气呵成。只是他神色微冷,眉头微蹙,薄唇微抿,透着些许冷峻疏离。

“殿下。周侍卫求见。”霍瑾宸近身内侍何公公小心翼翼进殿通禀。

他们这位主子忙于政务之时最厌旁人在侧打搅,故而何公公略有忐忑。

“嗯,让他进来。”

“殿下,您让我查的事有消息了。”周准进殿行礼,无丝毫冗余动作,开门见山便是回禀。

霍瑾宸批阅着手中奏章,未曾想及他让周准去查了什么,淡淡道:“什么消息?”

周准微愣,前几日太子让他去查燕王与顾长宁之事,周准原以为由他所统领的谍报处出手,此事必定干系重大,没想到霍瑾宸并不记得此事。顿了片刻开口:“是顾姑娘与燕王之事。”

闻声,霍瑾宸方才想起来,眸中流转过几分寂寥,放下握在手中的笔,示意周准继续往下说。

“顾姑娘同燕王确实一同游历甘州,据甘州官员所说,那时恰逢甘州旱灾,慕容府出钱出力在甘州设下救济医馆,与甘州府一同赈灾,顾姑娘当时同郎中学着救治灾民,燕王是带着赈灾银两去的甘州,两人这才有了交集,不过据钱大人说,二人看着不像是初次相逢。而后...”

“而后什么?”

周准继续道:“而后顾姑娘入宫,除了给太后和皇贵妃请安,便只去过温昭仪宫中几回。”

温昭仪便是燕王母妃。

周准知道宫宴之上贤妃将燕王与顾长宁扯在一起之事,但却并不晓得顾长宁是未来东宫第二位主子,想到霍瑾宸为了身边内侍寥寥几句话让他去查明此事,便也能敏锐猜到几分这位姑娘不太一般。

许久。

“她居然还亲力亲为跑去赈灾......”霍瑾宸神情有些意味不明,或诧异或好奇。

周准原以为霍瑾宸在意的会是他的后半句,没想到霍瑾宸开口说这般话,于是周准本就没有波动的神色更加雪上加霜。

“殿下,是否要去查查两人在甘州之前发生了什么?”

“不用,以后会知道的。”霍瑾宸说这句话时没了方才批阅奏章时的阴郁,反而嘴角轻抬,似是很期待。

隔日一早顾长宁便去给太后取清晨甘露煮茶喝,忽而的瓢泼大雨却让她措手不及。抬眼望去整个皇宫被笼罩在了一片朦胧之中,主仆俩幸而路过御花园中凉亭暂且躲雨才未曾浑身湿透。

氤氲水汽中,顾长宁恍惚瞧见一红装女子踩着水往这边走来,待她由远及近顾长宁才发觉原来来人则是个“不速之客”。

徽德公主黑发全然被雨淋透,发丝贴在她透白的脸上,披风沉重地系在肩上,瞧着比顾长宁还要狼狈,然而即便如此她却抱着个青花观音瓶守在怀里一刻也不肯撒手。

徽德瞧见顾长宁时显然始料未及,她眼底留存些许尴尬,没搭理顾长宁便坐去了一旁石凳上。

“参见公主。”

徽德不理顾长宁,小心翼翼将瓶子放在石桌上,而顾长宁也不在意,自顾自起了身。

凉亭里一阵儿寂静,只有雨水拍打在金砖上的声音。

直到徽德瞥见苏芷手中同样拿了个红釉瓶她这才着急起来,“你也是给皇祖母采清露的?”

“是。”顾长宁点头。

“你不许给!”徽德脱口而出。

顾长宁不恼反笑,“敢问公主臣女为何不能给太后清露?”

“我才是一直给皇祖母采清露的,反正你不许给...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进宫是做什么的,不就是为了嫁给六哥做他的太子妃?”

顾长宁看着徽德不甘示弱的模样却也没有搭话,任由这位公主自顾自说着。

“太子妃该是我孟姐姐的。你还是少动心思。”徽德越说反而越委屈,“你一来阿璟哥也不陪我玩了,四哥也不向着我了,六哥还让我跟你认错...就连给皇祖母煮个茶的活儿你也要跟我抢...只有孟姐姐才会让着我,把好东西都给我...”

顾长宁听了半晌才弄懂小姑娘原来是蜜罐儿里长大的,忽然情路不顺便将错处放在她身上了。

顾长宁并不打算解释也不打算反驳,只坐在徽德对面,故作不快。

“既然公主这么不喜欢我,那还是去别处躲雨吧,省的看见臣女心里不痛快。”

顾长宁有些分寸,料定以小公主的性子加之上回之事她不会再为难自己。

“你!”徽德猛地站了起来,伸出手指着顾长宁气得说不出话。

“本公主是公主,敢让本公主走,谁给你的胆子?!”

顾长宁双眸无辜,“是公主不喜欢臣女,又不是臣女不喜欢公主,难道不该是公主去别处吗?”

徽德指着顾长宁的手指僵在了远处,似是被顾长宁带进了陷阱里,瞪着双眼睛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何况公主的阿璟哥是臣女二哥,公主若总是欺负臣女,二哥定然不悦。”

提及顾璟灏,徽德才终于安宁了下来,收回了指着顾长宁的手还乖觉地坐下了,“本公主可没欺负你...你少给阿璟哥告状。”

顾长宁三言两语终于换得了片刻安宁,一阵寒风吹过,顾长宁淋过雨又在四面透风的凉亭中等了许久不免浑身发冷。

虽是夏日,骤雨的清晨却还是有些冷的。

她不禁打了个寒战,攥紧双手试图寻找些许温暖。

徽德瞧了眼亭外的大雨,未曾犹豫便将一件披风丢给了顾长宁。

“赶紧披上吧,省的你病了阿璟哥以为是我的错。”

顾长宁怔了片刻,未曾预料到这突如其来的关照,她这才发现徽德披了两件披风,外面的已经被雨淋得湿透了,唯有里面那件还算能用,她方才是解下了里层那件拿给她的。

“公主...”

“少说道谢的话,我是不想阿璟哥误会我。”

一旁的苏芷瞧着徽德的举动觉着有些愧疚,明明前几日还以为这位公主是非不分任性妄为,结果今日她便主动照顾到了顾长宁。

“公主,您怕是也会受寒,想来雨不会下许久的。”说罢,顾长宁正想将披风还给徽德。

“不必,我自幼跟随父皇秋猎,平日里还总打马球,身子康健。倒是你瞧着弱不禁风,来日两国朝拜父皇,若给他人瞧见你这样的,还是宰相之女,没得以为我大徵女子尽在家里受委屈,污了父皇英明。”

顾长宁自是晓得徽德公主这样做的原由既有她方才提及了自家二哥,还有一则是公主原本便为善良诚挚之人。

只可惜,她一番热情终是要被扑灭的。顾长宁这样想。

与此同时,燕王霍瑾旭正跪在紫宸殿外,他衣摆上皆是雨水,也没了往日翩翩君子的模样,执着地跪在殿内不愿起身。

燕王是知道今日建和帝不上朝,一早便从王府入宫觐见,他怕建和帝会去皇贵妃处用早膳,于是不等建和帝起身便跪在了这里。

“燕王,老奴求您了,快起来吧,当心伤着身子,这都半个时辰了。”

“公公不必相劝,我等父皇起身有要事要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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