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别走啊！”一位穿着朱红旗袍，浓妆艳抹的女人勾住纪云也的衣领，俯身笑着。

纪云也步子一僵，扭过头，引起一阵惊呼。

“天呐……好漂亮……”一个女孩戳了戳她在旁边的同伴。

几双手伸了过来，夹杂着恶意，企图勾住他的衣角。

他几乎是凭着本能偏身，右手探向最近那个男人的腰侧。

纪云也的指尖精准地握住那截冰凉的金属，手腕一翻，伴随着“噌”的一声轻响，一把折叠小刀被他攥在掌心。

刀尖划破了最近那人的手掌，血水溅在了雪白的地面，绽开一朵花。

周围的人一惊，猛的后退，腾出一条半米宽的道。

那个穿旗袍的女人朱红色的指甲在半空中僵了僵，眼底闪过一丝错愕。

她看着纪云也脸上没什么表情的脸，又看了看那把还在滴血的小刀，扯出个僵硬的笑：“弟弟倒是……好身手。”

纪云也没理她，只是用刀尖对着地面，缓缓转动手腕。

刀刃上的血珠顺着漂亮的弧度滑落，“嗒”地砸在地毯上，和之前那朵血花融在一起。

他微微眯起眼，视线扫过人群。

淡蓝色的瞳孔里没什么情绪，却像结了层薄冰，冻得人不敢直视。

这一层相较空旷，除了新人待接厅外没别的东西了，出了包围圈，陪伴纪云也的只剩下乱逛的机器人，和支撑的合金柱。

没人再敢拦着，离开方便的多。

地面由一种泛着幽蓝冷光的特殊材质铺就，凑近细看，能发现细微的电路纹路在其中流动，宛如血管一般为整个大厅输送着能量。

大厅的四周，是一圈透明的屏障。

透过这层屏障，可以看到外面的景色，但却听不到一丝外界的喧嚣。

凌晨，天尚漆黑，走动的玩家却不少，身着奇异的服装寻找着友人。不过相较新人，他们带着的多是临近死亡的平静。

赛博朋克风格的建筑闪烁着亮荧色的光芒，金属的光芒显得相当阴翳。

纪云也想到前不久著名设计师构想的未来城。

看得太久了，有些晃眼。

身后，那位少年仍被围困其中，似乎是注意到他的视线，朝着这边望过来。

纪云也一愣，向电梯走去。

新人接待厅在三楼。这栋楼是游戏中心的标志性建筑，上方悬浮着巨大的星球状物体。

据说，在球体内能感受到宇宙的铺展。

悬浮物怎能进的去呢？

曾有人开飞行器尝从外部进入，但奇异的磁场形成了一堵无形的壁垒，把头铁的玩家顷刻绞碎。

再没人敢试试了，毕竟都不想想死在本最安全的游戏中心。

从此，这颗小星球成了梵芮岚德少数存在于游戏中心的未解之谜之一。

电梯来的飞快，纪云也进入的时候还没人。二楼一停，上了几个玩家。

他把头埋的极低，只露出一双漂亮的桃花眼，长长的睫毛宛如蝶翼。

可是少了些少年的朝气，平静的仿若湖水，又贯穿了整个宇宙。

电梯停在了一楼，直到发现被人拦住，纪云也才回神。

方才电梯中的一人此刻挡在门口，堵住了他的去路。

少年微微抬头，露出下半张脸。

“豁，真挺漂亮……”

“小弟弟，陪哥哥玩玩呗。”

纪云也侧身离去，躲过他欲挽留的手。

“劳驾，让路。”

“不识好歹……”

少年的拒绝，显然使男人有些气愤，他理着衣衿，嘟囔着，伸手欲拉住少年。

恶心。

纪云也翻了个白眼，想。

他抬手，血迹尚未干的刀抵在那人的脖颈。

男人笑着，“游戏中心不能伤害人哦。”

骤然，刀尖划破脸颊。他不再言语，退开了半步，眼底满是惊骇。

一楼倒热闹的多，光影在人群的走动下支离破碎，脚步声和交谈声混杂。

刚才的麻烦引起了少数人的注意，见他阴沉的眼神，都识趣的躲开了。

出了游戏大厅，霓虹灯交汇着晕成一片模糊的光海，与全息广告牌的投影一起，把这梦都照成了一座不夜城。

道路层层交错，包括且不限于地下的、地上的、天上的、人走的、机器人走的、车走的、飞行器走的……

纪云也的指尖在半透明的地图荧幕上滑动，游戏中心的所有建筑都在地图上标了点。

指腹撞上那些密密麻麻重叠成一片的红点时，少年倒吸一口凉气。

游戏中心的每栋建筑在视野里晕成了模糊的色块，身后那栋大厅的标注压在地下商业街的入口上，旁边飞行器停靠坪的红点又斜斜切过机器人专用通道。

他盯着看了足足半分钟，愣是没分清自己要找的临时住所究竟藏在这片混沌的哪一隅。

“让让啊！”

吴哲的喊话在风里卷着引擎的轰鸣，呼啸声擦着耳畔掠过。

纪云也几乎是本能地往后闪开，后背靠在一棵仿生梧桐的树干上，树脂模拟的树皮带着微凉的触感硌着肩胛骨。

那辆银灰色的悬浮机车擦着他的鼻尖冲过去，车带过的气流惊起额前碎发，裤脚被卷得猎猎作响。

“吴哲！你是眼瞎了还是手断了？！” 女人的怒吼裹着风声砸过来。

纪云也抬眼时，正看见机车后座的何纤探身怒吼，她咖色的短发被风吹得像一团炸开了的星云。

“刚才差点就把人撞飞了！不会开就滚去走人行道，别在这儿丢人现眼！”

纪云也后知后觉地低头，原来他已经在机动车道的荧光边界线上了。

淡紫色的光带正随着他的动作微微闪烁，边缘浮起一行警告性的小字：「危险区域：时速限制120km/h」。

他扶着树干缓了缓神，退了退，重新将视线回到地图上。

这次总算在层层叠叠的标注里，瞥见了「临时住所」那行灰扑扑的小字，旁边还标着个极小的飞行器停泊的符号。

少年抬头扫视四周，目光撞进一片交错纵横的立体路网里。

前方，透明的升降梯口闪烁着“机器人通道A1”的绿光。

头顶三米处，悬着条黑色的磁悬浮轨道，银白色的车厢正悄无声息地滑过。

那些像候鸟群似的飞行器正循着淡蓝色的航道移动，翅膀状的尾翼划破云层。

而更远处，各色制服的人在透明的空中步道上面走动，身影小得像移动的棋子。

纪云也深吸一口气，发现自己连该先抬左脚还是右脚都要犹豫半晌。

往左边走是通往地下的阶梯，往右边拐是空中连廊的入口，需要刷身份卡才能启动悬浮梯。

而抬头看时，飞行器停靠坪的指引灯正在高空闪动着，像颗遥不可及的星。

地图荧幕在掌心微微发烫，他盯着那个终于找到的「临时住所」标注，觉得这地方比他想象中更像个巨大的迷宫。

而他，显然还是只没摸清规则的迷路羔羊。

“……”

不，没有迷路。

一个小型的奶茶色机器人从眼前走过，纪云也伸手拉住它略有些滑稽的卫衣兜帽。

机器人正要发作，抬头却望见一个玉雕的洋娃娃，它立马把面容的显示屏换成笑脸，“先生～您有什么事呀～”

当吉布在心里把主人打包送出去的念头都作好时，纪云也认真的说了一句，“可以带个路吗？”

“……啊……好…”

跟着机器人七拐八绕后，他在临时住所前站稳。

“谢谢。”

吉布开心的看着屏幕中少年的联系方式，不停的挥着手。

“有事找我哦！”

少年开始寻找D区21栋，这次全息的字牌投影在楼上，很显眼。

D区没什么人，很安静。

但短暂的平和只能维持到他上到十楼开门之前。

一层有两户，门自动识别了他的身份后开了，倒计时开始。然后，就能见到「银铃」的笑容……

关门的一瞬，一位身着黑色大衣的人从隔壁走出。没看见脸，但身材高挑匀称。

鬼使神差的，他把门再次拉开，可惜那人已不见踪影了。

不对，我在干什么？

纪云也“砰—”的摔上门，把「银铃」吓了一跳。

“怎么了？”她歪头奇怪着。

“没事。”少年恢复平淡，答道。

再回头，才发现「银铃」抱着一本新人接待厅门口的那种巨大指南。

由于坐着，书几乎有她半人高，相当滑稽。

女孩却浑然不觉。懵懂的望向他，拎着一页纸打算翻过去。

纪云也：“……”

他最终捏了捏眉心，坐在了「银铃」身边。

见她仍专心致致的看着指南，自己便打开面板屏幕研究。

主页上方是最开始加载的信息，下方是游戏中心的地图，地图很详细，全息屏甚至能看到部分建筑的内部。

第二页是商城，可以点外卖由机器人送达。

有一家甜品店的评分很高，这使他想到那几个马卡龙，好可惜……

默默点了收藏后，纪云也才翻到下一页。

【委托】

上面显示末解锁。

奇怪。

“哇！”

「银铃」突的怪叫了声。

“？”，纪云也扭头望向她。

“我居然是梵芮岚德的未解之谜之一啊！”

“什么？”少年凑过去看书页。

“梵芮岚德未解之谜之「银铃」的面貌。”他看着，“「银铃」掠过，非死即生。＂

少年微微皱眉，黑白无常？

身旁的「银铃」却莫名的惊喜，认为玩家十分关注自己美丽的容颜。

片刻，纪云也感到些许困倦，走到卧室拢着被子睡着了。

游戏中心某栋写字楼，顶层，江时宿匆匆从临时住所拿了东西，此刻站在桌前。

面前，全息投影的宇宙空间以微观量子在无限中展开着。

恒星碰撞、挤压、泯灭、重塑。

他垂眸，伸手抓一颗星星，仔细端详。

倘若有别的玩家在，便能发现这星与游戏大厅顶上那颗如出一辙，不过是小了些。

此刻在男人的手中微微发热并跳动着，他愣了晌，轻笑。

变数出现了，老国王。

吉布：没错，我是颜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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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梦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