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芙恭贺大姐姐觅得良人。”小姑娘其实不太明白什么叫良人,但是皇后娘娘与母妃说话时,曾提起过。
女子觅得良人,是一生的幸事。
阿芙是该祝福大姐姐的。
虽然阿芙还有些舍不得大姐姐出嫁。
“那人会对大姐姐好吗?”父皇赐婚那日,阿芙虽在高处坐着,却没怎么看得清要娶大姐姐那人的面目。
小姑娘神色单纯,眼里满是关心。
大公主心里暖了几分,宫中之人,唯一一个不会在意那人家世,前途,而是只问那人是否会对她好的,除了母妃,只怕只有一个阿芙了。
便是这份天真,也值得旁人一直护着。
“阿芙放心,那人会对大姐姐好的。”
日子过的飞快,最初的小团子自小姑娘也抽条成了腰肢纤细的少女,西北急报来的时候,正好是阿芙十一岁生辰前一晚。
消息瞒的紧,除了皇帝,便只有秦深知道具体情况。
西北王毒发,西北遭外敌来犯。
陈国皇帝下令,由信安王领兵,率军来犯。
“皇叔父,深去。”
秦深单膝跪在地上,十五岁的少年头颅低着,脊背却笔直。
他手上还捏着块玉珏,十五岁的少年,不再是情窦未开,懵懵懂懂的时候。
自那小姑娘日日长大,却一如往常笑的肆意娇纵时,他便知道,自己是何种心思了。
那玉,是去年生辰时收到的。
当日他在不远处瞧见小姑娘板着脸再一次拒绝了旁人邀约游玩的请求,而后笑颜如花提着裙角出现在他面前,双手捧着此物送到他面前,道是生辰礼物。
在小姑娘的眼里,他与太子肃皆为兄长,她年岁小,并不知道当年之事。
宫中又下了禁令不许人提,所以小姑娘一直不知道,自己与她并无什么血亲关系。
秦深并不愧疚心虚,他会护着她,一生无忧。
但是现在,他必须回去西北。
西北将士只认王府,除了父王,只有他这个世子,能撑得住如今的局面。
“活着回来。”皇帝神色肃穆,弯腰亲自将人扶了起来。
西北若破,家国不保。
秦深必须回去。
“现下局面未稳,你离开京都的事情,不能露出半点风声。朕派人护你。”
“陛下,深带着十七便可,不必那么多人。”秦深摇头,他与十七二人快马加鞭,日夜兼程,最多三日便能到。
西北的信送来时,必定料到了他会赶回西北,路上的马匹必定已经备下了。
只是,这次只怕小姑娘要生气许久了。
明日便是她的生辰,自己却整日不能出现。小姑娘气性大,日后怕是不好哄。
“你当知道,朕属意你与阿芙,所以,平安回来,阿芙在京都。”
皇帝拍了拍他的肩膀,直接开门见山。
他是过来人,这孩子瞧着阿芙的神色,已然是动了心思。
兄长是将这孩子当做自己的亲生骨肉养着的,他自会多照拂几分。
再者说,这孩子若是能撑起整个西北之地,对阿芙而言,也算是个极好的归宿了。
“是。”
秦深和十七主仆二人连行礼都未收,连夜便快马出了京都的地界。
夜色深沉,几乎看不见路上疾行的二人。
“父皇,明日便是阿芙的生辰了。”太子肃自屏风后出来的时候,沉默了许久,才有些头疼的提了一句。
秦深走了,阿芙必定会难过。
“这一日,总会来的。”皇帝神色缓和了几分,也带了几分无奈。
“只是这样,消息便瞒不住有些人了。”
次日。
阿芙的生辰送礼的不少,但是能进栖霞宫的人并不多。
皇后娘娘来了,晓贵人来了,太子哥哥来了,就连已经出嫁的大姐姐也来过了。
阿芙自早间等到了日落,却一直未等到秦深。
可是深哥哥昨日分明答应过她,今日会带她出宫去街上游玩的。
所以今日阿芙早早便起身,换了方便出门的衣裙和发饰,兴高采烈的等着了。
“公主,已然快申时了,世子今日当是被何事绊住了脚,可能晚间才过的来,公主莫先用过晚膳再等吧。”
几个宫人相识了好几眼,而后有人站出来小心翼翼的劝了句。
话是这么说,心里却都嘀咕着,今日是怎么了。
往日里,世子可是从未爽约于她家公主过的,阖宫谁不知道,世子爷许了她家公主的事情,再难也会做到。
可是今日都这个时辰了,不光世子人未到,连个传话的都未来,莫非是在酝酿什么大的惊喜?
阿芙其实已经有些心急了,但是往日里深哥哥也不是没有晚间带她出去玩过,所以还勉强耐得住性子。
天色彻底暗下来的时候,阿芙先等到的,是踏着夜色而来的皇帝。
“父皇。”小姑娘起身看着来人,神色带了几分委屈。
深哥哥若是再不来,今日便要过去了。
其实自晨间起,阿芙心里便不知为何,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了。
总觉得今日,可能发生了些什么,却始终不知道其中缘由。
“都下去。”皇帝开口吩咐了四周的宫人一句,不一会儿,屋子里便只剩下父女二人。
“阿芙,今日秦深不会来了。”
皇帝揉了揉小姑娘的头发,声音里带了几分叹息。
“为何?深哥哥已经答应阿芙了的。”
少女并未十分的不高兴,这一日的等待,她已经猜到了这个结果。
可是她不明白,为何深哥哥来不了,也不遣个人过来说一声,而是要让她整日的等。
是出了何事吗?
阿芙已经很信任秦深,从一开始的好奇,到后来的逐渐亲近,到如今毫不怀疑。
少女理所当然的信任,是有人用心纵出来的成果。
“西北王病重,西北遭敌国来犯。”皇帝沉声将缘由说了出来,眼里多了几分满意。
那小子,在阿芙这儿倒是挺值得信任。
“他是连夜走的,只带了一个随从,行踪保密,未到西北之前,都不能大张旗鼓。”
“朕告诉阿芙,阿芙可知道该如何做?”
“是。”少女自男人口中的第一句话便已经变了神色,到最后一句,神色便彻底淡了下来。
一日的期待与失望都已经消失不见,但是还是难过。
阿芙自己也不明白,深哥哥此去是为家国孝义,为何自己还是觉得失落难过。
往日的阿芙,是不会如此的。
“父皇不该告诉阿芙的。”
有关朝政,若是露了风声,恐会影响战事。
“阿芙是朕的小公主,什么都可以知道。”皇帝声音温和了几分,牵着阿芙的手将人送入了室内。
“早些休息吧,朕的小公主。他会回来的。”
秦深赶到西北的时候,已经过了三日。
“世子爷。”王府的后门处日日守着人,见了来人便立刻开了门将人迎进去。
“官家,”秦深松了手上的缰绳,跟在他身边的十七极快的牵着,而后交给了门里出来的人。
“情况如何?”
“目前局势尚可控制。”官家便领着二人入内,看着秦深的视线满是慈爱。
自他家小世子去了京都,如今已经是第八年了,总算是回来了。
“世子长大了,老奴都快认不出世子爷了。”
“管家倒是没什么变化。”秦深安慰了老人家一句,大步往内而去。
“父王可在府上?”
“在,王爷并未上阵,这几日外头只是小规模骚扰,对方并未大军来犯,若是再迟上几日,主帅便必须出现在阵前了。”
管家叹了口气,眸色狠厉了几分。
是他们之中出了纰漏,被内贼将王爷病重的消息透了出去。
“怎么回事?”秦深不是傻子,边界安稳了许多年,从未大肆开站,陈国突如其来的战意,总有源头。
“王爷的身体,已经快油尽灯枯了。”管家的手紧了几分,背影看起来有些佝偻,语气却依旧平稳。
他跟着王爷多年了,自战场到王府,现在世子已经归来,西北后继有人,便是跟着王爷功成身退,也算圆满了。
这么多年,王爷尽力了。
秦深的步子停了一下,而后更快了几分。
“父王。”秦深进了屋子,绕过屏风跪在了男人的床前。
“回来了。”靠在床上执卷而读的男人脸色已经白的不成样子,神色却温和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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