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罗尔喜欢你？”

“没有。”

余谨感到莫名其妙。

“不是喜欢，那他也是在乎你，”卡什轻嗤，“你究竟有什么魅力让才相处几天的男人对你神魂颠倒。”

“……”余谨低声说：“我没有，我不知道。”

卡什把他带回自己的住处，一进屋，他就让余谨给他端茶倒水，余谨颈上有绷带，头低不了，水都撒了出来，他麻木地放下茶壶，将茶盏递给他，眼神也是麻木的。

卡什没有接过来，问：“你怎么看走时克罗尔说的那些话？”

余谨将水喝了，正好润润嗓子，“我已经是你的人了，你想怎么对我都可以。”

他跪在卡什面前，两手搭在腿上，鬓边的发丝垂落下来，颈上的白绷带被他衬得像华贵的珍珠项链，他眼眶湿润地望着卡什，薄唇微动。

“首领为什么一定要杀了克罗尔……”

卡什看到余谨委屈的表情，厌烦地望向别处，他问：“你为何总是在意我杀不杀他？”

“因为他救了我…”余谨哭得鼻子都红了，他抽泣道，“我在食人族，爱我的人不多，对我好的人也不多，克罗尔算一个，在他带我离开森林的那一刻，我就把他当成我的家人，如果首领一定要杀他，那我……也做不到活下去……”

“你敢？”卡什掐住他的下颚，怒视他，“你要是敢死，我就将这部落所有人不论男女老幼全部屠杀。”

余谨嘴角一咧，满不在乎地说：“只要克罗尔能活下来就好。”

卡什快要捏碎他的下颚，余谨痛得说不了话，被松开的那一刻，他也被惯性推倒在地上。

他干脆就歪倒在那，一动不动，身心已经被他掐死了。

卡什见他无动于衷、死气沉沉的模样，也于心不忍，也心有愧疚，但他心想自己也为他付出了许多，便怎么也放不下脸面地去关心他。

“起来吧。”卡什随口说。

余谨这才慢慢悠悠地转过来，扶着桌边，看起来十分艰难地站了起来。

他一句话不说地站在那，像个摆设，卡什忍不了，先开口说：“你要这样和我闹到什么时候？”

余谨沉着脸，对他的话置若罔闻，卡什沉声说：“何塞会不会进攻全在我一念之间，你要是表现得好，我就放过这个部落的人，你要是表现不好，今晚就开战。”

余谨冷笑道：“他们的生死与我有什么关系，我只要克罗尔活着。”

卡什将他一把拽到面前来，余谨跪在地上，不卑不亢地盯着他，“首领反应这么大是做什么？”

卡什怒瞪着他，被他气到根本说不出话来，他越这样，余谨越觉得足够自己了解他了，先前那种完全软弱讨好的姿态在他面前完全行不通，有时候还是要强硬一些比较好。

余谨直起身，冷笑道：“首领这是嫉妒了？嫉妒我只关心克罗尔？完全不在乎你的感受？”

余谨轻哼：“但我哪里是不在乎你，我太在乎你了，我知道你喜欢什么，我也知道怎样能让您高兴……”

他蹭过卡什的唇瓣，引诱他亲吻自己，但在他真被诱惑到的时候，余谨又立刻把头偏向一边，完全地躲开他。

卡什气急败坏道：“你故意的！”

“这都被首领发现了？”余谨故作惊讶，娇嗔道，“首领真是好厉害，我的一点小心思都逃不过首领的眼睛。”

他拽住卡什的衣领，将他拉向自己，“我会不会跟你回去完全取决于你，如果你因为我杀了无辜的人，我就是死我也不会跟你走。”

“我可以爱你，即使你不爱我，我也可以和你上床，即使我的身体已经痛到完全动不了，我做到这些的前提是我要克罗尔活着，我要他成为索莫的首领，我要你阻止何塞进攻，我要你满足我的全部要求，然后我会再考虑要不要和你回去，要不要继续讨好你。”

不等卡什回答，余谨就搂住他的颈，和他激烈的亲吻。

卡什从椅子上滑下，将余谨压在地毯上，摸到他颈上的绷带时愣了愣神，趁此，余谨也松开他，冰冰冷冷地注视他。

“想要我吗，”余谨问，他用尽全身力气把他推开，爬起身，边朝门口走边说，“想要我那就答应我的所有要求。”

他手指点着门把手，微微侧身，身段和脸漂亮又迷人：“我会等你。”

他推门出去，关上门的一刹那再也忍不了疼痛，他跑到小树林里，颈部痛到他站不住，他表情痛苦地靠在树上，手也不敢去碰，只能把这阵疼忍过去。

4771突然出声：“需要我帮你吗？”

“什么？”余谨说不了太多话。

话音刚落没多久，余谨身上的疼痛全都奇迹般的消失不见，他呆滞地摸着脖子，呆呆地说：“好神奇。”

4771得意地笑道：“没什么可神奇的，这是系统自带的功能，可以关闭玩家的神经，让玩家感受不到疼痛。”

“原来可以这样，”余谨长舒一口气，“那以后会方便很多了。”

4771觉得不对，问：“你要干嘛？你别乱来，伤是真实存在的，好不了就是好不了，你不要因为感受不到疼痛就疯狂摧残自己，这个会随时间断，不是持续不断的！”

余谨揉揉肩膀：“我知道，我不会乱来，放心，我有分寸。”

“我还是相信你的，那么多玩家你是唯一一个能稍微拿捏住卡什的，说明你很有本事，我当然不会怀疑你。”4771像个小迷弟一样说。

“卡什阴晴不定，我只是歪打正着。”余谨说。

“歪打正着？不不不，你用的办法早就是其他玩家尝试过的，但他们都失败了，只有你成功了，这还不能说明什么吗！”

4771崇拜道，“刚刚看到你和他对峙，我的心扑通扑通狂跳，都快要被你迷倒了。”

余谨尴尬地挡住了脸：“你都看到了？”

4771：“啊……对呀，我当然可以看到，但是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胡思乱想，我的任务呢就是负责记录分析，等游戏上线后以你的通关策略制定完美的人物和剧情功略。”

余谨点点头，他没有回克罗尔家，而是去中央外的一个小亭子里散散心，桌上有一套茶具，余谨倒出里面的水看了看，很清澈，摸上去是温的，余谨犹豫着要不要喝。

“中央亭子里的茶水每过一段时间会有人换。”

余谨放下茶杯回头看了一眼，是莫蒂娜。

她一身白衣，头发低低地扎在脑后，身上和头上什么配饰发饰也没戴，眼窝有些深，脸色看上去有些疲倦。

她坐在余谨对面，中间隔着桌子，她看了眼余谨，问：“你感觉身体好点了吗？”

余谨微微转过脸，“已经好点了。”

他情不自禁地去摸颈上的绷带，又纠结地放下手，问：“是谁带我去见医师的？”

他记得不是卡什，他当时直接走了，把他撂在那不管，是后来有人进来发现他倒在那，他才得救，但当时意识模糊，具体是谁他不记得了。

莫蒂娜：“得救就好，这些事不重要。”

她倒了杯茶，抿了一口，看着杯里飘着的一片茶叶，她忽然难过道：“要到秋天了。”

余谨始终注视她，他看到莫蒂娜眼底的难过，联想到她一生的经历，不由自主地为她感伤。

“索莫的秋天很漫长，之前首领还在的时候，秋天是最好的，首领的病不会经常复发，不像多雨潮热的夏天，更不像严寒刺骨的冬天。”

莫蒂娜淡笑着说：“但首领已经不在了，以后的每一天都是一样的。”

她忽然抬头，再看余谨时脸上已经没了笑意，“真是抱歉，和你说这种话。”

“没关系，”余谨抓着裤子，“……除了你也没人会和我说这些感情上的话了。”

“我也是这样。”莫蒂娜想伸手碰碰他，但手伸到一半又收回来了，“你家在哪，有想过病好后回去吗？”

余谨苦笑道：“我的家很遥远，我也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莫蒂娜眼里流露出一种母爱的心疼，她问余谨：“那你有想过以后怎么办吗？”

以后？

余谨笑了笑：开始畅想：“当然想过……等到一切结束，我可能会离开食人族，会去到一片安稳的地方生活，可能会去找我的族人，也可能自己一个人前行，继续冒险，总之，我不可能一直留在这里。”

莫蒂娜欣赏地看着他，说起这些，他死气沉沉的眼睛里仿佛有了生气，五官也明朗了许多。

“那一切结束是什么时候？”莫蒂娜问，“是秋天就走还是来年春天？”

余谨不说话了，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足尖，或许，他真的要走吗。

“再看吧，”余谨有些疲惫地说，“我还是想先把眼前的事处理好。”

莫蒂娜脸色也变了，她抓住一根食指，脸上肉眼可见的紧张忐忑，眼睛在乱看，手指绞着长裙，看到那团褶皱，她的心才稍微安定了一点。

“是啊，处理好眼前的事才是最重要的。”莫蒂娜忽地站起身，深呼吸：“我先走了，克罗尔他们说今天下午尽量待在屋子里不要出来，我看时间也不早了，你也早点回家吧。”

余谨看眼蓝天，太阳已经快要悬到头顶了。

下午何塞会攻过来，那么具体是何时。

东部情况究竟如何。

“把这封信交给蕾拉。”

塞拉斯接过卡什指尖夹着的信封，看着上面他的亲笔字，好奇地问：“首领这是要阻止何塞？”

卡什托着脸，懒洋洋地说：“只是向他透露一些真实消息，过不过来还得看他自己。”

他脸上伴着浅浅的笑意：“不过我倒也想看看，这么多年不见，他的实力长进了多少。”

塞拉斯问：“首领现在是打算帮索莫了，那克罗尔不死，首领的位置……”

卡什没有说话，想到余谨走前对他说的，眯了眯眼，他居然敢威胁他，不过能不能让他心甘情愿回去，卡什有的是办法，根本不需要他以自己来做威胁。

威胁，真是如此拙劣的手段，他可不吃这一套。

只是——

“讨美人欢心，”卡什翻了个白眼，心里却很开心：“很难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