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 42 章

“义父既不想他与吕家结亲,我自然要有所作为。”

“听闻荣亲王已答应了英贵太妃,今年冬天先纳侧妃。”

我走近高佑问道,“他可有中意的女子?”

笑了一下,高佑继续向前走,“无非是吕家和齐家的小姐,且不说能配得上王爷的不多,能让他中意的更是没有。”

“费这劲儿干嘛,他想出家干脆给他早点送云岩寺去,省得贵太妃日夜忧心。”

“罢了,年轻人的事情让年轻人自己做主。倒是你一正,我听双双说你和季寒山见到了面,如何,可有意相处试试。”

“我不嫁人,准备成了老姑娘就当尼姑去。”

“哦?你们约好了?”

难得见高佑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我也笑了,“天热,义父别中暑了。”

目送高佑的身影消失在宫道尽头,见天色尚早,我便折往太医院去。

今日余清不当值,我打算翻几页风物志就回府。这本西域杂物志除了详述西域十三国的风俗外,还记载了许多奇特的动植物。

其中一种名为“涂河狼”的犬科猛兽,昔日曾繁盛于涂河流域,更是已消亡的涂河国图腾。

此狼比寻常西域狼体型更硕,最显著的特征是拥有一双湛蓝眼眸,迥异于普通狼种的琥珀色。

实在太像了——那柄西域弯刀上的狼头标记,分明就是涂河狼!

该如何是好?是否该去找阿苏胡图探听更多消息?他和阿苏那其同为高佑的贴身护卫,但前些时日高佑病中我去探望,却未曾见到他,许是另有任务在身。

难不成……得去寻阿苏那其旁敲侧击?可想起那头“疯狼”的性子,只怕话未问出口,反要被他咬上一口。

犹豫之间,不觉日已西沉。出宫没见着徐鸮,我反倒又撞见上何峰——只见他眼下一片乌青,显然这些时日受了不少折腾。

“不会是又来'请'我的吧?”

何峰哭丧着脸,虽是行伍出身,却也经不起连日不眠不休的煎熬,低声恳求道,“大人……若再请不动您,末将怕是熬不过今夜了。”

“就你这样,别说追求雪客,连近她的身都难。她的四个哥哥没一个是善茬。”

垂着头,这个英武不凡心高气傲的小将军此刻脸色铁青,没有了锐气。

我心中暗觉痛快,谁让你当初给我下马威,如今也教你尝尝这滋味。未再理会他,我依旧径直回府。

真是难得!虽徐鸮尚未归来,但阿卡娜一行人竟也不在府中。我心中雀跃,美美地沐浴更衣,舒舒服服趴在床上,只想着今夜总算能睡个安稳觉。

正睡得昏沉,莺儿却来报,说门口有人定要见我。

我满腹怒气冲出去,果然又是何峰!正要发作,却听得停在一旁的轿中传来一声刻意的轻咳——好啊,正主果然也在。

竹帘后,赵泽荫正含笑望着我,“如今可知道,被人扰了清梦是什么滋味了?”

我蹭地窜上前,揪住他的衣领,“我日日忙得脚不沾地,你到底有何贵干?”

“陪本王喝酒。”

我几乎要脱口骂人,眼见轿夫已缓缓起轿,慌忙要跳下去,却被赵泽荫一把揽住腰身,猛地拽回,跌坐在他腿上。

“拐带朝廷命官,我可以参你一本!”

“你不陪,徐鸮也行。估摸着他此刻已到清风楼了。”

“你!他这几日身子不适,不能再喝了!”

赵泽荫依旧笑得从容,“那你陪。”

夜间的清风楼喧闹非凡,堪称纸醉金迷之极致。即便我身着寝衣,在此间也无人留意。

三楼雅间,果然见徐鸮已坐在那儿,意外的是,阿卡娜一行人竟也在场!

我冲上前夺过徐鸮手中的杯盏,对满桌人怒目而视,“谁敢灌他酒,试试!”

白小白忙对我挤眉弄眼,“大人,那是茶。”

徐鸮轻轻拍拍我的手背,温声道,“没事,不喝。”

赵泽荫一把将我搂近,唇角微扬,“这个烦人的小管家婆,本王接管了。”

真是受够了。自丰州归来,这帮人终日宴饮游乐,好不自在,倒似全天底下就我一人忙得团团转。

我倚在软垫上,看舞姬们如穿花蝴蝶般在席间翩跹,笙歌乐舞中,倦意反倒一阵阵袭来。

阿卡娜倒是肉眼可见地欢喜,一面凑在赵泽荫耳边细语不断,一面频频劝酒。

我索性坐在一旁,慢条斯理地剥着石榴,顺带盯着白小白那桌,防着他们给徐鸮斟酒。

赵泽荫始终沉默,竟可整晚不发一语。

酒至酣处,阿卡娜索性跃入舞池,随着乐声翩然起舞,她的舞姿灵动中自带一股飒爽力道,与青蕊的柔媚大不相同。

小车国女子善舞本是天下闻名,她身为公主,自然更是不凡。

“好看么?”不知何时,赵泽荫已立在我身侧。

“话说回来,你与她究竟有没有一腿?既不接受,也不拒绝,到底想干嘛?”

“懒得说话。”赵泽荫看着阿卡娜,说道,“本身我就不爱说话。”

“……我倒觉得你挺能说。”

“……气可消了?”

“今年冬天,你打算迎谁入府?”

赵泽荫长叹一声,低语道,“皆可。于我而言,并无分别。”

我转身坐回席间,继续剥食石榴。赵泽荫则依旧默然独酌。

英贵太妃既已择定吕、齐两氏女子送往王府,便是决意要与这两大世家联姻。此事若成,赵怀忠的目的便算达成。

说实话,在真正的权谋棋局中,丰州那点摩擦实在无足轻重,丝毫动摇不了赵怀忠的根基。或许在他眼中,我不过如案上微尘——碍眼时拂去便是,存留与否,皆无关紧要。

想到这里我心中一阵莫名烦躁,便离席去洗把脸,赵泽荫亦起身一路跟着我。

“黄一正。”行至廊下无人处,赵泽荫倏地将我揽近,“气可消了?”

我猛地将他推开,冷然道,“到此为止吧,王爷。”

“求我。”

我直视着赵泽荫,一字一顿道,“求求你,结束吧。”

“嗯,不准。”唇角勾起戏谑的弧度,赵泽荫低笑出声,“脾气倒大,像极了戈壁上张牙舞爪的荒漠猫,个头不大,凶得很。”

“我是认真的!”

话音未落,赵泽荫已将我抵在墙上,骤然俯首吻下。我奋力推搡,这高大的身躯却纹丝不动。

“我不同意。”

“你太难捉摸了,我不想被人威胁,你也别在我跟前胡扯,那天早上你是真的想杀我。”

喘息交错间,昏暗光影下,赵泽荫的目光在我唇间流连,掌心在我后腰抚摸,声音低沉,“若我真要取人性命,从不多思量。”

“你近日有些反常……我总觉得,你有事瞒我。”

“……只是心烦。”

恰有侍从路过,我欲挣脱,却被赵泽荫整个笼在身下。

脸颊贴着他温热的胸膛,我感受着那逐渐灼烫的起伏。

“黄一正,气消了没有。”

“……”

“那天你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仇人。”

心中微微一震,我抬起头,仔细审视着赵泽荫的神情。他目光平静如水,不见丝毫波澜。

我下意识地抚上自己的眼角,想起徐鸮曾说过的——我的那些小心思,从来都藏不住,轻易便会被人看穿。

“倘若我说气消了,”我缓缓开口,“你是否会立刻、毫不犹豫地结束我们这段关系?”

赵泽荫眼中掠过一丝难以捕捉的狡黠,“你不妨试试。”

我立刻明白,一旦说出那句话,无论他本意如何,我都已落了下乘。到头来,看似是他服软,实则是我自取其辱。

好一招以退为进……原来他始终在与我暗中较劲,甚至乐在其中。他就这么笃定能拿捏住我?我偏不让他如愿。

“我没消气。”

“我不急,横竖近日无事,我有的是耐心等你消气。”

说到“等”字时,赵泽荫的指尖轻抬我的下颌,再次吻了上来。

这个吻带着几分粗粝,像是掺杂着若有若无的报复,时而吮咬、时而停顿,气息交织间,接下来的动作却渐渐转为近乎温柔的挑逗。

随后赵泽荫顺势将我抱起,微微仰头端详着我,“往后便叫你‘黄一猫’罢,实在像极了。”

“你老实说,阿卡娜究竟为何滞留不去?”

“她说……有人来找我了。”

将我抱到楼外的连廊,赵泽荫在角落席地而坐,把我环在身前。这儿看得到花市的全景,一片灯光璀璨如倒悬的星河,璀璨流转,煞是好看。

“谁?”

“一位……故人。”

我回头望着赵泽荫,他眼中是灵动的光,笑容中却流露着一丝怀念和忧伤。我见过这样的表情,在丰州的清风湖畔,他在思念某个人。

远天堆叠着厚厚的云层,凉风拂过,似要落雨。

“给你。”

忽然,一支木簪递到我面前。我微微一怔,接过细看,正是我曾想要的那般古怪形状,只是过于崭新了。

我心中某个隐秘的角落被轻轻触动,连日积压的不满,竟在这一刻烟消云散。忽然想起明途说过的话——对他,温柔些吧。

“我消气了。”

“嗯,那就好。以后不会了。”

我有些疑惑地回头看赵泽荫,他只是轻轻抚摸着我的眼睛。

“我是你的盟友,无论如何,你都不能拿枪指着我。若再有下次,小心我——”

“嗯,知道了。”

彼此没有再言语,我们只是依偎着看远处的光和云海,听风声飞过。

今天并没有喝太久,阿卡娜酒量极佳,千杯不醉,离席时仍毫无醉意,只抱怨赵泽荫这么多年丝毫未变,仍是那般惜字如金、内外皆冷。

我不好接话——心中暗想,这人有时话可不少,甚至略显啰嗦。

回到府中已是子时。清爽的凉风卷着骤雨倾盆而下,洗刷着夏夜的闷热。

躺在榻上反而难以入眠,我索性起身去敲徐鸮的房门。他轻声问我是否心中有事,意外的是,这次他竟主动让出位置,容我躺在他身侧。

听着窗外的雨声,我轻声问他,“你会爱上自己的仇人吗?”

徐鸮侧身面对着我,黑暗中传来他带着笑意的声音,“不知道,人没法控制不由自主的爱欲。”

“那你……可曾爱过谁?”

“傻瓜。”徐鸮摸着我的脸,说道,“我不是石头,过往未来,我都在不停遇到我爱的人。”

“我爱我妈妈,特别特别爱。虽然她总是匆匆忙忙,虽然她心里还有很多重要的人。”

“一正,你是想家了。”徐鸮将我揽入怀中,声音放得更轻,“虽想多安慰你几句,但此刻……时机不太合适。”

我一愣,还没开口,只见徐鸮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吐露出三个字:有刺客。

雨声噼啪,本是个引人愁绪的夜晚。我正想找徐鸮说几句心里话,却未料这番多愁善感,竟阴差阳错让贼人扑了个空。

我至今仍想不明白,徐鸮是如何在这滂沱雨声中,辨出异动的。

只见他骤然敛色,反手取剑,寒光出鞘的刹那,房门恰被推开——根本不及看清,他已一脚当胸踹去!

人影翻倒,金铁交鸣。

几声短促的厮斗骤起又骤歇,最后只听脚步声急速掠向屋顶,很快,连这最后一点响动也彻底消失在了雨声中。

我快步走到院中,见阿卡娜也已察觉异动,正立在庭院中央。

大雨滂沱中,那个曾有一面之缘、系着红色发绳的女子一身黑色劲装立于屋檐,此次未覆面纱,一张清冷面容毫无表情地注视着我。

阿卡娜最先反应过来,高声喝道,“终于找到你了!玉烟!”

“玉烟”二字,如惊雷般劈开雨幕,震得我耳中嗡鸣。

那女子只是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冷笑,转身便逃。

阿卡娜立即带着莎杜与喀尔巴哈追了上去,怒喝声穿透雨帘,“今日必取你性命!”

我心下骤慌——徐鸮追的应是那名男刺客,阿卡娜则追着名为“玉烟”的女子而去。

若我之前判断无误,刺客应当仅有两人。

苦于手边没有趁手的武器,我转身冲进厨房抓起一柄菜刀。刚回过身,后颈便遭一记重击,眼前一黑,彻底失去意识前,只模糊听见一些对话。

“啧,这女人真危险!”

“大哥,该撤了大哥!徐鸮回来了!”

[吃瓜][吃瓜][吃瓜][可怜]痛苦分段中(1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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