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忱拿着她的钥匙,开了她的房门。
……
对了,房子的产权所有人是苏忱,这不是她的家。
因为眼睛看不见,当她进入自己住了四个月的房子的时候,竟然还撞在了门口的鞋柜上。
小腿很疼,肯定撞青了一块儿。她无家可归,僵硬地进入魔鬼的巢穴,寸步难行。
“别生气了。”
苏忱搀住她,低声道:“不要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我先扶你坐下,可以吗?”
像刚刚在路上一样,殷雪又一次抽回自己的手,一语不发。
她很难确切地形容自己感知到的一切。
理智上,她知道苏忱是个恐怖的变态,目的不明。
她对苏忱的敌意达到了顶峰,每一分注意力都用来提防他的一举一动,连他的呼吸都要侧耳细听,以免失去反击的机会。
但身体本能却与她的意志背道而驰。
耳朵告诉她,他的语气充满了温柔和纵容,肢体告诉她,他毫无不轨之心。除了她将要跌倒的时候以外,他一直恪守边界,即是是搀扶,也只在手、小臂、最过分的时候扶肩,很快就放开。
他表现得像个好人,她真正的兄长。
也因此,割裂感越来越强,她难以容忍这样一个矛盾的人存在。
她甚至希望苏忱快一点脱下伪善的面具,露出真实本相,攻击她,伤害她,要了她的命。
让她垂于生死一线,饱受折磨,彻头彻尾地清醒才对。
他沉默,向旁边走了两步。
殷雪扶在鞋柜上,竖着耳朵,听到沙沙的怪响。
奇怪的触感扫到了她的手背,她吓了一跳,缩手。
什么东西?
仿佛听到了她没问出口的心声,苏忱及时开口:
“这是一把伞。”
他站在她身边,道:“你挂在门边的,黑色的,三折遮阳伞。”
“你扶着它,跟在我后面好不好?”他顿了顿,道,“门口东西太多,会绊倒你。你先进屋坐好。”
这么礼貌吗?看出她烦他不愿意肢体接触,竟然还?
殷雪愣了一下。
她心里蔓延上来一种古怪的情绪,开始怀疑苏忱可能比普通变态病的还要重。
苏忱重新把拿把伞递到她手上,这一次,她扶住了。
苏忱拿着伞尖,她扶着伞柄,他们之间保持合适的距离。
主要是没办法,殷雪想起来了,看不见路的她根本进不了屋。因为她懒得整理,鞋柜外堆了满地乱甩的鞋子,盒子袋子小矮凳,各种杂物……
屋里更乱,满地地雷。
基本没考虑过会有陌生人进家门拜访,她有一点不自在。
她板着脸地试探:“你把摄像头安在哪里了?被我扔的垃圾挡住了吗?”
苏忱好像笑了。
他说:“没有摄像头,放心。”
“……”
殷雪终于成功坐在了自己家的沙发上。
苏忱拿走了沙发上堆积的衣服,那些衣服不是刚洗完的,也不脏,就是穿了一两个小时就换下来的那种——不值一洗又不能放回干净衣柜的衣服。
她抓了一个抱枕,以此作为盾牌,警惕地关注着苏忱的动向。
……这位歹徒闲着没事把她的衣服扔进洗衣机了。
然后开始收拾东西,打扫卫生……
他有病吧?
洗衣机开始努力工作,旋转着发出噪音,殷雪悄悄地在茶几上摸。
她记得桌子上有一把水果刀,她昨天切橙子的时候放在那里的。
她得留一把刀放在自己手里。
男人站在卧室门外,在洗衣机巨大的噪音中,注视着一无所知的殷雪。
他看着她摸到了刀刃,看着她割伤了手,看着她忍着痛一声不吭地把刀藏进袖子里。
他始终不语。
与他表现出的温和关切不同,现在的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就只是无人知晓地、不远不近地,看着。
晚上洗澡是苏忱调的水温。
殷雪觉得他会偷看,但因为水声很大,她听不到。
总之洗完之后她自己凭感觉擦干穿好了衣服,苏忱才重新出现。
他道:“我冲了蜂蜜水,喝一点,去睡吧。”
“……”
殷雪接过杯子。
因为看不到,她的动作很不准确,掌心撞在杯子底部,手指按在了他的手背上。
他的体温比她更高,皮肤的质感让她背后发毛。
他准备收回手,但是殷雪强行克制住自己躲闪的本能,反而拽住了他。
拉扯间温热的蜂蜜水在杯中摇晃荡漾,洒在两个人手上,打湿了苏忱的衣袖。
他不解:“怎么?”
殷雪喉咙发疼,脑子不停地转。
之前在医院里,那个叫吴明月的女警察说的话她听见了。苏忱经常出国演出,又精于投资,有名有才,资产颇丰。她那一点钱财打动不了他。
她张了张嘴,艰难道:“今晚,跟我睡。”
财,色,性命,还有长时间半死不活饱受折磨。她只能按自己能接受的程度依次问下去。
她只想要一个答案,这人到底图什么呢?达摩克利斯之剑,还是早点落下为好。
苏忱从来没准备好听到这种话,脸上的温和顿时消失了。
他的声音也失去了感情,只有遣词造句仍旧体贴,像个没加载语调的无情机器:“我睡在沙发上,有事叫我就好,不要怕,哥哥在呢。”
“……”
他的语气太怪异,听得殷雪僵住了。
她的指尖陷进他手背的皮肤里,能感受到他的心跳。他的心跳机器稳定,毫无波动,冷漠到恐怖。
她下意识想起了自己随身藏着连洗澡都没放下的水果刀。
如果他突然撕破脸,她就……
苏忱只停了三秒,重新找到了状态,声音又一次带上了暖意:“只要你听话……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重新戴回好哥哥的面具,他笑了笑,低头看了一眼她手指侧面显眼的割伤。
他伸出另一只手,将她耳边湿漉漉的碎发,拢到了耳后。
殷雪松开手,手背上洒到的蜂蜜水顺着指尖滴下来,空气中弥漫着热雾和沐浴露的香气。
她对这种身处迷雾的状态厌恶透顶。
但是她突然发现了一个事实。
从进门以后到现在,两人独处时,苏忱没再用“小悦”这个名字叫过她。
还有苏悦——所有人都认为她就是苏悦,对比照片,她们长得一模一样。
苏悦在哪呢?她跟她到底有什么关系?殷雪明明是独生女,也没有什么亲戚。
苏忱要让她代替苏悦,去做什么事吗?
哥:只有感情,没有利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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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4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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