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明霏回到服装二组的办公区域，见大家脸上并无太过焦急的表情，稍稍放松下来。

“是阿越小题大做了，害得你匆忙赶回来。”

Coco察觉她的表情变化，顺口解释了一句，又问：“吃过饭了没？一边吃，一边听我讲讲新的情况？”

谢明霏在自己位置坐下，桌上摆放着西式简餐——牛肉芝士贝果和金枪鱼色拉。

很时尚打工人，很健康，很……符合自己的喜好。

虽然不是太有胃口吃这些，但快捷管饱还不会晕碳和剩余，也不错。

“你初来乍到，怎么好意思让你请客？这是我将就点的，你也将就垫一垫胃。”

Coco看到她对宁宁比了个大拇指，语速很快，继续道：“本周的下午茶或者夜宵，你来安排就好。现在我们先把新项目前期分配过一遍，他们时间紧急，有不懂的地方我稍后慢慢跟你细讲？”

谢明霏点点头，就着柠檬水认真吃饭，全程静静听着。

原来在大家都忙于体力活的上午，Coco开了个长会，抢下来久违的新项目。

近几个月服装二组在Xross编辑部确实比较边缘。

组长即将休产假，阿越和花轮级别不高，很难自己单独负责项目，也使唤不动其它组的外援，最终导致整个组都在给隔壁一组打下手。

现在总算柳暗花明。

“……那谁走了就走了，我们不稀罕他！现在明霏一来，新的项目也来了，6个page呢，很不错，大家就先这样努力着吧。”Coco把手里的文件往桌上一甩，做出总结。

这时候都不忘捎带上谢明霏，几乎明示了她觉得新项目就是雪总给服装二组的空降补偿。

“一起努力。”被点到名的幸运白纸吞下最后一口菜叶子，笑得羞涩。

阿越噼噼啪啪敲完键盘，认真盘算了下，开口：“我觉得timeline挺合理的，不需要对接大牌，于是也不需要专程去别的组借人，喊几个实习生过来就行。明霏观察能力强，看起来还有点懂行，说不定上手挺快的。”

Coco听到这个，挑起眉毛面露惊喜。

花轮也思索了自己负责的部分，多看了一眼新同事，正色道：“我现在就把会议室订好，礼拜三下午正式启动，应该没问题吧？今天忙完，我们就都是自由身了，一天半的前期准备很充分。”

“行。”在场众人俱是认真回答，包括谢明霏在内。

“那我和老越继续去隔壁打工了，一直还在狂催。”

花轮扶了下镜框，起身后跟Coco打过招呼就往外走去。

阿越快速跟上，临走前再叮嘱宁宁：“记得跟明霏请教下她是怎么帮你找出bug的。”

“是哦，这个我也很好奇。”Coco将椅子滑动一截，笑得若有所思：“不如详细介绍一下你当时发现的具体问题，然后我们再开始刚才环节答疑和讲解吧。”

谢明霏深吸一口气，平稳简洁地复盘起之前的修改来。

三楼办公区域稍显冷清的角落里，繁杂明快的装饰下，平缓悦耳的声音与闪耀自信的眼眸给她镀上一层光晕。

“看来雪总对服装二组不薄，让我捡漏了一份潜力股。”

Coco将谢明霏的话全部听完，不由地击掌三声。

“我记得你初面的时候……emmmmmmmmmm，没事，我理解你那样做的原因。”她心直口快，自己就帮新人想好了前后发挥不一致的理由，又转回话题：“将来我们合作愉快就行~你的mentor应该是阿越，但我也会尽力帮你上手编辑工作的。”

得到了这样的担保，谢明霏兴奋地点头：“我一定不辜负期待。”

她一直以来就喜欢和衣服打交道，现在能多多接触时装，简直非常幸福。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不过你作为富家小姐，如果真的嫌弃我这里资源少、机会少，直说就好。都是事实嘛，我听了也不会真的在意。”Coco沉下声音补充。

谢明霏连忙摆手：“一起创造美好未来就行。”

是不是边缘部门根本没关系，就算在小说里回忆不起任何可用内容，她也会自己想办法提升本组的效益和地位。

这时，又有人敲门。

“今天有金主请客饮料，我给你们送过来了。”原来是前台妹妹。

她熟门熟路把蜂蜜柚子茶放在Coco桌上，冰美式放在宁宁桌上，又将另一杯温热得恰到好处的，直接递给谢明霏。

“另外两个人也有份的，放心～”前台妹妹深藏功与名，轻盈离开。

谢明霏看着标签上的“桂花燕麦拿铁”字样不禁陷入沉思……自己应该没有把饮料口味偏好告诉别人，这么幸运就拿到了最喜欢喝的？

她将杯套捏得紧了些，随后奇异的响声让她发觉这里也另有玄机。

【晚上7点半下班后在画廊见——E·T】

……是段雪遥。

谢明霏凝视着便签条上铁画银钩的漂亮字迹，先是怔住，随后心中荡开涟漪。

她刚才看到我了吗？

还是她在为了早上的入职安排，特意约我谈话呢？

午后那个沮丧的画面翻涌到回忆的最顶层，但香甜醇厚的热饮顺着喉口流向体内深处，谢明霏整个人都在温软关切中舒展开来。

***

忙碌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天黑了，谢明霏和宁宁被组长Coco顺势赶下班。

“快点回去休息，好好准备我们明天开始的硬仗。”

谢明霏当然是嘴上说着再见，人却径直往二楼画廊走去。

她本该是满怀期待的，只是刚才阿越和花轮回到办公室时的悄悄话正巧被她听见，多少收敛了些轻飘飘的愉悦。

“……雪总总是替人做决定，又那么要求效率。”花轮伸着懒腰，嘴里嘟嘟囔囔。

“提升效率有什么错？不增加工作内容我就谢谢她全家了。”阿越言语中没有不满，但语气也透着不耐烦。

“啧，你行你多扛，比如今天新……”

谢明霏猜想花轮最后几乎是要抱怨到自己头上，但临近办公室，怕被人听见才住了嘴。

但她还是知道了。

现在刚过7点，本来她正可以赶在段雪遥还没来画廊赴约时欣赏这里的布置，顺便为谈话打好腹稿，不要把还衣服的事搞得太有目的性，结果完全被气饱。

她宁愿被同事私下议论的人是自己！

……反正不能是她的女神。

画廊名义上在二楼，其实位于一段台阶之上的错层空间。

这会儿时间并不太晚，却意外冷清，谢明霏原地转了几圈，脑子越想越乱，干脆盯着一处玻璃展示柜发呆。

当她再次回过神来，视线穿过反光，与另一人怦然相撞。

“Elsa！”

谢明霏下意识回头，将亲昵的称呼脱口而出，随后恨不得咬一口自己没大没小的舌头。

段雪遥的额发不再一丝不苟，带着些刚从外面赶回的匆忙，却率先勾起笑弧。

“别傻站着了，陪我坐会儿吧。”

两人挑了一处飘窗边的沙发坐下，谢明霏只坐了前三分之一的位置，尽量挺直了腰背，双手恭敬摆放在并拢的膝头。

这是她第二次同她单独相处。

知道了原来她就是自己心心念念的纸片人女神，又与她成为了老板和员工的关系，所以就算她和上次一样好相处，谢明霏也不好意思继续当个软糯的傻兔子。

“在Xross还顺利吧？”

段雪遥随意伸出右手将碎发勾到耳后，左眼尾的泪痣重新露了出来，让谢明霏挪不开眼。

“当然顺利！早上谢过你的话，都是发自内心的。我一直对时装很感兴趣，争取进入Xross工作是因为这个，觉得进入服装二组很荣幸也是因为这个。”

她说得流畅又真诚，视线比对方的眼睛稍稍低了些，显得谦逊乖巧。

“现阶段我的经验确实欠缺，但很快会补上来的，雪总放心。”

“嗯，”段雪遥只道：“你上次好不容易才问到我的名字，这回怎么不那样叫了？”

谢明霏斗志满满的表态戛然而止。

段雪遥也坐直了身体，正色道：“Elsa Tuen，段雪遥。”她重新介绍自己。

“那天没有告诉你我的全名，并非不重视你，只是正巧有机会私下接触……我不想一开始就处在隔着一层的位置。”

这话说得甚至比那个金色的傍晚，她鼓励自己有话直说、祝福自己持续幸运时更加温柔。

谢明霏把呼吸放得又轻又缓，一丝一毫都不愿打扰到正记录当下时刻的耳朵和内心。

“还是继续聊聊你的情况吧。”

段雪遥凝视着面前新人感动不已的脸，表情严肃了些，接着开口：

“服装二组在级别上不比一组低，但现阶段的工作安排确实很难并驾齐驱。我把你安排过去，有让你在人际关系不复杂的环境里尽快积累经验的意思，也有希望你打开思路，为Xross碰撞出新的火花的愿景。”

谢明霏立刻点头答应。

“一张单纯的白纸，其实很有价值。”段雪遥轻声感叹。

这话说得颇有深意，但她没有给对方太多思考机会，语气逐渐公事公办：“Coco会为了即战力，好好教导你的。我相信你们能相处愉快。”

谢明霏再次积极表态。

“Xross对新人一视同仁，无论拥有什么样的起跑线，后续辉煌都由自己创造。”

段雪遥说完，抬起左手瞥了一眼腕表，重新交叠了双腿。

谢明霏心里没来由地轻轻咯噔了一下。

……她向我解释了没有优待谢思薇吗？她接下去还要去忙了吗？

“你还有什么需要跟我说的吗？”

谢明霏听见段雪遥多问了自己一句，无意识偏过脸，视线越发低了下去……然后看到了放着西装外套的纸袋，头顶上像是有个灯泡，叮得一声亮起！

“Elsa，上次你借我的衣服，我托人干洗过了，今天专门带来还你。”

她的声音急到显得尖细，说完，不好意思地轻咳一声。

“哦……”段雪遥午后就发现了她的意图，现在丝毫不意外，但还是打趣：“如果早上没有提前揭晓身份，你准备怎么找到我呢？”

“当然是直接去办公室蹲点啊。”

谢明霏双手提起整个纸袋交给她，想起没能成功的上一次。

她意识到自己像在撒娇，连忙找补：“其实当天晚上我顺利争取到了家里给的内推名额，就反应过来你就是雪总。如果我可以提前猜到今天刚入职就遇见你，说不定一直就把外套带在身边。”

也就终于达成了心事，她才会这样说。

早上那个场面……就算真的带着外套，也不敢当场归还。

段雪遥莞尔。

正准备进行告别，她就听竖起兔子耳朵的新人提出了个出乎意料的要求。

“无论是枫间那天，还是今天上午，你都给了我太多帮助。我暂时无以回报，所以，如果你有任何事情能用得上我，尽管提出来，我想，我，我……”

谢明霏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说出如此大胆的话，结果还是卡壳。

她心中的小鹿急得原地乱转。

还过了西装外套，她与段雪遥就是总编和暂无业绩的新人关系户而已，未来能有多少交集实在难说。

由奢入俭太难，见一面，贪婪的情绪就原地暴涨。

既然她还愿意私下温和轻松地与自己聊天，那能不能再给自己指定更多未来的方向？

甜妹是猫薄荷，也是软兔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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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006 独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