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邵望舒再去致学府,只觉得气氛怪怪的,先是祭酒来了一趟,在敦仁堂待了一个时辰,横看竖看,最后得出结论,邵望舒的位置不合适,他个头儿不高,说在后排怕听不清韩暮授课。
无心学习·沉迷玩乐的邵望舒立刻道:“能听清能听清!有劳祭酒操心,不必麻烦了!”
“还是到前头来吧。”祭酒不由分说,亲自上前替他搬书桌。
“我在后排也能好好进学的!”邵望舒坚持挣扎。
祭酒摇摇头:“公子无需谦让其他学子,你合该坐前面,之前是我疏于考察,现在很应该补上。”
邵望舒欲哭无泪,谁谦让了。
祭酒把邵望舒的桌子直直搬到韩暮下首,韩暮只要不是瞎子,就能把邵望舒的小动作看得一清二楚。
韩暮抱胸,给了邵望舒一个“我会盯着你”的眼神,邵望舒抓抓头发,救命。
祭酒端详着桌子的位置,满意了。
祭酒隐含警告地看着这些学子们:“既坐在同一个学堂,还是要友爱些,公子是新进学的,理当多关照。”
已经进学了两个月的邵望舒:……
祭酒交代完,施施然走了,从致学府直奔国泰殿,向秦嘉谦觐见,道邵望舒尚缺个伴读,合该找个伴读。
秦嘉谦正有此意,先前邵望舒背着灾星的名头,又是寄养在失势的季太嫔身边,秦嘉谦怕那时找了伴读,一来寻不到合适的人,二来怕他心生恐惧,不能好好待邵望舒。
如今邵望舒放在自己身边,又有钦天监算出的“吉星”作保,是时候找个伴读了。
“可。”秦嘉谦道:“寻个合适的日子,把各家适龄的小孩带进来让朕和公子瞧瞧。此事就交由卿去办吧。”
祭酒细细品着这句话的意思,往常皇子们选伴读,是皇子生母先寻摸好人选,大多是娘家比较出挑的小孩,列几个名单,报皇帝。但是把适龄小孩都带进宫,秦嘉谦亲自相看,那就大不同了,能在秦嘉谦面前露个脸,那是天大的机缘。
致学府里,赵锵和秦裕琅正对着邵望舒的新座位笑,赵锵围着座位转了两圈,由衷地感叹:“好位置!”
邵望舒恹恹地瞪了他一眼,笑笑笑,就知道笑!
赵锵笑到东倒西歪,拍着邵望舒的肩膀道:“好好学习,以后状元就是你。”
从前坐在这个位置上的小孩也来感谢邵望舒,挤眉弄眼地调侃:“多谢公子大恩!小生感激不尽!”
邵望舒连推带搡,把赵锵和这小孩推出了自己的“领地”,无精打采地趴在桌子上,上堂课他在韩暮眼皮子底下待着,走个神韩暮立时就能发现,走下来敲他的桌子,一堂课不过半个时辰,韩暮敲了他十几次桌子,全敦仁堂都在憋笑。
笑笑笑。
就知道笑。
长安宫里,太后正在给秦嘉弥——如今叫秦裕弥诵经祈福,秦裕弥身体时好时坏,太后日日夜夜悬着心。
如意屏退了在佛堂伺候的人,对太后道:“陛下让祭酒给邵望舒选伴读,还说要把人带到宫里来相看。”
太后垂着眼,一颗一颗捻着佛珠,“他倒是上心。”伴读往往是皇子们建立自己势力的第一步,伴读从一开始就和皇子站在了同一个阵营。
“他身体大好了?”太后问。
“是,陛下恢复如常了。”如意道:“看来吉星之说也有几分可信。”
太后捏着佛珠的手一顿,“知道了。”
选伴读是个大工程,一轮走下来少说也得两三个月,邵望舒没等来自己的伴读,先等来了秦嘉谦的万寿节。
一大早邵望舒就被明珠拎起来换衣服,邵望舒困得迷迷瞪瞪,一只眼睁开一条缝,看到眼前站了满满一屋子的宫女太监,人人手里拿着个托盘,上面呈着衣物和配饰。
邵望舒立刻清醒了:“要穿这么多吗?”
明珠把邵望舒指使得团团转,一层一层往他身上套,“这是礼服,今儿可是万寿节,务必穿全套礼服。”
可怜邵望舒进宫三年,头一次听说还有全套礼服这种东西,只用来打底的衣服就套了三件,材质略有不同,领口微微区别,其他地方凭借邵望舒的肉眼完全看不出区别在哪,邵望舒不懂为什么同样的衣服要穿三件,但这只是个开始。
除了打底是三件一起的,其他服饰也类似,层层叠叠,宫女们排成队,一个个上前,明珠将衣服一件不少地裹在邵望舒身上。
“我觉得不行。”邵望舒艰难地从衣服堆里抗议。
“你觉得不行也没用。”明珠冷酷镇压:“这可是万寿节,还是陛下登基后的第一个万寿节,人人都瞧着呢,礼服若是出了差错,可要被狠狠参一笔的。”
邵望舒没吃过猪肉,也是见过猪跑的,“其他人的礼服也这么多件吗?”
明珠得意道:“这可是亲王配置,陛下特意交代的,一切按亲王规格给您置办。公子别瞧这衣服看着简单,内里门道大着呢,御绣房全部女官赶工了大半个月,才制出这一套。”
待所有宫女离开,邵望舒已经被裹得里三层外三层,行走颇为不便,鼓鼓囊囊像个球了。
邵望舒对着镜子苦涩:“你们的亲王都要穿成球吗?”
明珠尴尬,淮国的亲王大都十六岁以上,身材修长,多穿几层除了显得更加稳重大气,倒也没旁的问题,偏偏邵望舒小,这么一穿,可不就是像个球。
时辰差不多要到了,也来不及换,明珠推着邵望舒去洗漱净脸去大办的场地了。
邵望舒的位置在秦嘉谦下首,对面是目前唯一的王爷岑溪王。按照大宴的流程,众人先站在场外,典礼开始后,由小太监领着他们入座,集体贺寿,再按照座次分别献礼。
头一个献礼的应该是岑溪王,秦裕琅问邵望舒:“礼品可备好了?”秦裕琅猜测邵望舒跟着秦嘉谦住,做什么都在秦嘉谦眼皮子底下,大抵也不会有什么闲钱,兴许没置办好贺礼,因而叫人多准备了一份。
邵望舒拍拍胸脯:“准备好了。”
“是什么?”
邵望舒:“我为陛下写了首诗!”
邵望舒补充:“还画了张画!”
秦裕琅:……
想想邵望舒的作诗水平,秦裕琅一口老血在心头,连忙安慰自己,确实不能对六岁的小朋友要求太多。
秦裕琅开口:“其实我那儿还有一份贺礼……”
邵望舒正要问怎么多准备一份,小太监们便要领着他们入场了,两人只好各自噤声,随着小太监前行。
秦裕琅瞧见前来带邵望舒的太监,有些眼生:“你是哪个宫的,倒是没见过。”
太监低眉顺目地回答:“奴才从前在御膳房负责洗碗筷,并不常在宫里走动,后来掌事说奴才面容白净干活麻利,适合去宫里露脸,因而把奴才分来引路。”
秦裕琅多看了他几眼:“是白净,使了多少银子?”
太监冷汗直冒,勉强道:“亲王是指什么银子?”
秦裕琅扯了扯嘴角:“掌事的又不是头一回见你,从前不提让你露脸,偏这会儿让你来?”
宫里太监只有在主子面前能露脸,能说得上话,让主子肯用,才好升迁,像这些在御膳房洗碗筷的太监,一辈子都只能当个小太监,出不了头,因此不少太监会使银子买通上面的太监,给自己争个露脸机会。
太监“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连声道:“亲王饶命,亲王饶命。”
秦裕琅并不搭腔,坚持问:“使了多少银子?”
太监支支吾吾道:“二十两。”太监看秦裕琅仍然板着脸,犹豫不决地补了一句:“但是能分来带公子,需要多加四十两。”
这个数合理,行情价确实这般。秦裕琅微微放下心,他起先看这太监面生却能分来带圣眷正浓的邵望舒,怕此人有鬼,太监这么说倒也能解释得通。
“好好带路。”秦裕琅吩咐。
“是!”
头一个走得是秦裕琅,秦裕琅个高腿长,施施然走在前头,邵望舒分外艰难地在后面跟着,这倒霉的礼服不仅身上厚重的像颗球,腿上也有好多层,走路摩擦摩擦,迈一步都嫌张不开腿。
邵望舒跟着面生的小太监走,小太监大约是头一次来大场面,紧张地脚步飞快,邵望舒吃力极了,跟不上他。
“这位公公!”邵望舒追了几步,被裤子绊得实在走不了,无奈道。
小太监一顿,回头:“公子?”
秦嘉谦换礼服的时候,明珠絮絮叨叨地同秦嘉谦闲聊,直说邵望舒换好礼服憨态可掬,秦嘉谦想了想亲王规制的礼服,穿在这么个小布丁身上,是很搞笑。
秦嘉谦换好礼服,兴冲冲地往出走,笑吟吟地对来福道:“今儿画师可来齐了吧,务必给朕画下来,裱起来。”
“来了来了,就等着画呢。”
秦嘉谦比预定时间提前来了典礼位子上,正正好看到邵望舒进场,邵望舒步履蹒跚,一颗球一样慢吞吞往前滚,看得秦嘉谦乐不可支。
“以后这亲王服可以多准备几套。”秦嘉谦不大地道地想。
邵望舒一抬眼,看到秦嘉谦的表情,不用问,肯定在取笑他。
小太监看他离自己很远,快速走过来,像是要重新带着邵望舒走,邵望舒又勉强走了几步,等着小太监过来。
邵望舒懒懒散散的,眼睛时不时看着秦嘉谦,笑,还笑!
咦。
怎么突然不笑了。
良心发现了?
不对,
他怎么……
还一脸惊恐。
邵望舒来不及反应,只感觉眼前刀光一闪,腰间一疼,邵望舒本能地侧过身子,对上小太监狰狞的脸。
邵望舒缓缓低头,小太监手里握着把刀,而刀的另一端,端端正正地插在他的身体里。
邵望舒穿成颗球的形象可参考冬天的俄罗斯小宝宝,衣服厚成了球。
写到我最想笑的地方了,这章和下章我脑补一次笑一次。
看看作者君的新预收《男妾登基以后》吧,
受把落魄的攻弄来当男妾,再把人抛弃(有隐情),风云逆转,攻当了皇帝,受被人清洗干净送给攻当贺礼,当男妾。
受表面:救命!我知道我过去做错了,我忏悔!
受内心:多来点多来点!!暴风雨可以更猛烈一些!
攻嘴巴说:少自恋我不可能爱你,我做的一切都是报复你。
攻实际上:在地上踩又不穿袜子,自己过来穿!别逼我过去扛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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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遇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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