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关键时刻,所有人都被这气定神闲的一句话给定住了。
除了闭眼思索的白鹿婆婆和小心翼翼观察她的林乔,其他人都不由自主的看向声音的来源。
神闲阔步走来的这位公子身形伟岸,长相不俗,穿着十分骚包,暗绿色的衣服上,绣着明暗不一的大红花小红花,衬得他整个人犹如一棵肆意盛放的花树一般。
可贵的是他手里还配一黑扇,上面画着一棵大桃树,大片大片艳粉色的桃花纷飞,最上面是一轮金光闪闪的明月,在这四月的黑夜里被骚包的一下一下扇着,映着天上的月光,晃得人直眼晕。
他就是和林睿一起回来的京城纨绔,人称六爷,说是要闯荡江湖见见世面,但是刚一直陪聊的顾老爷则猜测这位是因为在京城犯了什么大事,家里人不舍坐牢才出来避两年,待风声过后在悄悄回去,勋贵人家多纨绔,大家不是都这么干的么?
这位骚包六爷环视了一下院内,十分享受这种关注的样子,嘴角咧开的弧度越来越明显,若是细看则能发现这笑容从未曾到达过眼底,一双略微上挑的凤眼中一直是冰冷的神色。
只是大家都被这一身大红大绿给惊住了,都在想着这厮究竟是个什么仙儿?这一身骚包审美得吃多少药啊?
林睿自是知道他的真实身份的,只得松开顾镛,眼中的愤怒却不曾褪去,又增添了一丝不甘,愤愤的望着他,是可忍孰不可忍,他一路与自己称兄道弟,为何在此刻要制止?
这位花树少爷合起扇子,拍着手掌一本正经的摇头晃脑给林睿讲道理:“我说贤弟呀,你这才中了金陵孝廉头名,圣上可是对你赞赏有加,你这一回乡就打人恐怕不妥吧?”
说着把目光转向旁边的顾老爷,似在询问他。
顾老爷哪敢得罪这位大神儿,此时看他在为自家儿子解围,更是点头如捣蒜,连连称是。
这位对顾老爷的配合十分满意,继续一脸贱笑的对林睿说:“你看看四周这老些孔武有力的家丁们,万一把你打坏了圣上可是要怪罪的,此等粗活还是让下人动手为佳,养他们不就是打架用的嘛,来来来咱们还是上一旁观赏为妙。”
林睿此时又惊又愧,惊的是他堂堂六皇子,盛国的战神将军,竟要为他掺和进这种小事中来,愧的是刚刚还对他有过质疑。
其他人听到这惊世理论都吓得张大了嘴,这位果然是纨绔,当打架如儿戏一般,可见平时有多横行霸道了。
四位侍卫却知道爷这是看见状元爷姐弟被这一家子欺辱至此动了真怒了,可知这六爷表面越是笑的清风霁月的无所谓,心里越是发着狠想捏死谁呢,当初在战场上,多少名将因为这贱笑吃了老大的亏了!
四人对视一眼,立马提气上前,准备开打。侍卫一这回可神气了,咧着嘴角斜视那三个,我就说爷得出手吧!他要是能忍住才邪了!
其他三人瞥他一眼,示意他就你灵,然后继续看向六爷,等待发令。
侍卫一也讪讪的摸了摸鼻子,也赶紧屏息凝视六爷。
“且慢!”顾老爷抬手大喊,硬生生咽下一口窝囊气,心说居然在老子家里打老子的儿子。要不是看你是京城来的不敢惹你,老子早就把你打出去了!
脸上却笑得越发亲切了,只是肉太多挤在了一起,让人看了都替他累得慌。
只见他胖胖的身子快速的移动到这骚包旁边,谄媚道:“犬子并非大奸大恶之徒,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都是一家人,解释清楚了就好了,何必动手伤了和气呢?”
顾太太也赶忙护着儿子顾镛,帮腔道:“是啊是啊,有话好好说,好好说莫动手啊!”
但是这小爷明显不吃他这套,打开扇子一边扇一边摇头晃脑,“非也非也,我刚明明听到’弃妇’二字,想必已经不是一家人了。况且能把我这状元兄弟气得动手的人,即使不是大恶之徒,肯定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说到这他觉得自己越发占理了,不由得嗯嗯点头,再次啪的一声合上扇子,指着顾镛作总结发言:“总之,先揍了再说!”
侍卫一听,主子今天这是来兴致啦,那就打吧!只是看着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秀才极拳下去,估计就要告别爹娘了。
刚要上前抓人,就听到一声娇喝:“你们都是死人啊,那别人都欺负到家里来了,还不赶紧把这几个人给我打出去?”
原来这顾镛的小妾江氏终于忍不住啦,打从刚才看见这位骚包花树开始,她就浑身不舒服,不知为何竟感到一股惧意。
本想躲在顾镛这白痴身后。却随着这人越走越近,她便越来越怕。甚至开始瑟瑟发抖起来,已然是慌了神了,显然这位绝非常人,为免夜长梦多,她就把心一横。顾不得什么勋贵不勋贵的了。先仗着人多,把他们打出去再说。
顾府家丁一听,马上冲进来,把这一行人围住。
虽说发号施令的是个妾,但也是仅用半年时间就把正妻挤地毫无地位的宠妾,眼下更是让正妻成了弃妇,分分钟就要扶正的,哪还有人只是把这小娘子当成个妾呀。
不过也没有人敢冲上去就是了,刚刚这四个侍卫可是把好些婆子丫鬟甚至有几个家丁随手扔到院子外面,实力不可小觑,互相对视,谁也不愿意当这出头之鸟。
侍卫看到这阵仗,反而来了兴致。跟战场上的你死我活比起来,这简直就是过家家了。不过聊胜于无嘛,运动运动也好,四人撸起袖子开始摩拳擦掌起来。
家丁们看着被围在中间的侍卫,虽然只有四人,但这气势却堪比千军万马一般,丝毫不落下风。所以也只是围住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却听到场外一声满足的叹气声:“呼…没死!”
林乔眼中闪出不可思议的神色,身子也止不住的轻颤起来,巨大的惊喜让她有些不敢相信,“你说什么?没…没死?是真的么?是真的么?”
白鹿婆婆握紧林乔的双手,沉稳的开口说:“对,没死,你的孩子,顾长青,他还活着!”
林乔只觉得自己的魂儿也跟着回来了,身子一软,跪坐在地上,眼泪喷涌而出,嘴角却在上扬,不停的呢喃:“我的青儿还活着…活着…活着真好…”
林睿赶忙跑过来,跪在林乔旁边,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开口道:“求婆婆救命!求婆婆救命啊!”
顾老太爷趁机连忙挥手示意散去家丁,上前开口:“婆婆说的可有把握?若能救活青儿,诊金随您开!”
院中各人一脸惊诧的望着白露婆婆,刚刚可是徐太医判了顾长青死刑的难道这白露婆婆真能活死人肉白骨不成?
无人注意到这骚包花树收起了刚才的贱笑,神情瞬间正经起来,带着几丝探寻。
顾镛也眉头紧锁,眼神中露出痛苦挣扎的神色。身旁的小妾江氏暗自攥紧了手,指甲在手心里抠出道道红痕而不自知,只是死死的盯住白露婆婆。
白露婆婆双手扶起面前跪着的二人,缓缓开口道:“令少爷看似面色苍白,呼吸全无,但四肢不僵,心口不冷,眉心仍有些许红晕,可见尚有一丝生机。”
就在众人大喜过望之时,嘴角都咧了一半了,谁知她口气一顿,皱起眉头,叹气一声:“只是这人,老身却治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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