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我有时候真不明白，我都这样了，你还非要陪着。”邬童坐在公园的座椅上，转头看向坐在身边的庄晓，“你到底想要从我身上得到什么？或者因为你是老师，这样伟大的职业感让你没办法坐视不管吗？”

邬童自己笑了起来，“可我不是你的学生，因为愧疚？可你什么也没做，或者有我不知道的事情，我真的不明白，你可以告诉我嘛？”邬童双手捂住心脏的地方，脸上充斥着对答案的渴望以及眼睛里表现出来的乞求，就像一直可怜兮兮的小狗。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庄晓看着邬童想到这样一句话，“我们是朋友，只是你忘记了。”

“......没有”邬童瞬间没了表情，甚至没有了朝气，整个人就像萎掉了一样。“我知道很多东西，我知道我们是朋友，可从认识到现在的所有记忆，我只觉得无聊，我不理解为什么她会选你做朋友？”

邬童用手摁住微微抽动的面部。“我能感觉到，你是十三岁邬童最要好的朋友，可为什么记忆力更多的传递给我们的却是委屈、愤懑和厌恶。”

“我不知道，我们一直都是这样相处的，或许我没有察觉到她的敏感。”庄晓低着头，不敢看邬童一脸求知的样子

邬童眼睛一眨不眨的观察者庄晓的表情，“是啊，如果她不是一个敏感的孩子，又怎么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我想如果她没有那么心细那么细腻，或许现在也是一个大大咧咧很开朗的姑娘，一定比林子文还要活泼，比白梵还要温暖。”

“她会有很多的朋友，你只会是她其中的一个，按着她记人的能力，或许你和她擦肩而过时，她都不曾注意到你。”

“她会有很多兴趣，即便只是入门的级别那也足够吸引人去喜欢她，她或许会遇到很多个她或者他，然后兜兜转转选出了最心动的，又或者最后决定保持单身，但仍然热烈。”

“她喜欢小动物，自己又很猎奇，我想她会养小狗、小猫、蜥蜴、壁虎、蛇、小鸟，家里会像一个动物园一样，也可能抛弃一座城市，然后永远的在路上。”

“一定是这样的！”

“她虽然懒惰却喜欢运动，爬山、骑行是她最愿意去做的事情，她会在攀上高峰后拍下耀眼美丽的日落或者日出，她会准备一个运动相机记录自己的骑行，无论有没有人爱她，她都爱着自己，她依然强大。”

“只是如果是那样的她，可能一辈子都没机会体会杀死一个人会是怎样的感觉了。”极轻的叹息，却让庄晓全身骤起鸡皮疙瘩。

“你看，你怕我。”

庄晓缓缓抬头，一双笑盈盈的眸子，撑着脸好笑的看着自己。

“总算让我又出来了。”

话音刚落，刚要站起身的庄晓就被出其不意的一脚踢在膝窝上，腿一软跌在地上。

“很好，现在我是反派，她嘱咐我说反派死于话多，她说人死最后消失的是听觉，所以我先杀了你，再向你发表感言。”

在庄晓惊恐的眼神中，邬童从病服里拿出一块尖锐的石头，坐在庄晓的后背上，死死的压住她挣扎的动静。“这还是我第一次和她统一战线，说实话，她其实比我狠多了，我早就说过，感情淡漠的人最容易出事！”

说着，邬童拿着石头的手从头顶狠狠的落下。

庄晓竭力挣脱出一只手，胡乱的护住脑袋，尖锐的石头将细嫩的皮肤划破，嫣红的血色瞬间溢出。

艳丽的颜色刺激着邬童的神经，兴奋的电波游走于神经元中。

邬童倒是不慌不忙，又是一下，这次是瞅着手骨去的。

"知道为什么选石头吗？"邬童的气息喷在她后颈，带着病态的温热，"金属太吵，玻璃太脆，只有石头...像心跳的声音。"鹅卵石第二次落下时，庄晓听见自己腕骨发出的闷响，混着邬童喉咙里溢出的低笑。

“呃啊！”

伴随着庄晓的惨叫声，五六个医护人员从远处快速跑过来，为首的沈医生大喊到：“把人摁住！”

最后一下，贴着庄晓的脸擦过去。

“她才是真正会伪装的人！”

48.

当第一双护工的手按住邬童肩膀时，她忽然静止如断电的机械人偶——绿光的炽烈突然被某种更深的黑暗吞噬，瞳孔边缘泛起锯齿状的阴影，像老式放映机卡带时跳动的噪点。在那道阴影里，七岁的邬童躲在厕所里，祈祷菩萨能救一救自己，能有个人保护自己，挥舞过来的电线与此刻举着针管的护士重叠成双重幻影。

针尖刺破皮肤的0.3秒里，她喉间发出幼猫濒死般的颤音。暴徒的嘴角仍保持着撕裂的弧度，右眼球却已先一步切换人格，看见不远处受伤的庄晓，泪水流过微张着的嘴唇。左手的石头悄然松脱，砸在地砖上的声响，竟与当年房间轰然上锁的声音分毫不差，熟悉的感觉让身体下意识抽搐。

“童童！”白梵的呼喊混着暴雨砸在玻璃上的轰鸣。当爱人跌跌撞撞冲进视线时，邬童的颈椎突然发出咔嗒轻响——浅棕瞳孔如遇热的蜡油层层融化，琥珀色的理智从脉络间渗出，像松脂裹住飞蛾般裹住那些破碎的光影。她盯着白梵右手腕上熟悉的小铃铛，那是猫猫的，此刻正随着对方的喘息微微震颤。

怎么把猫猫的东西偷过来自己带上了？

监护仪的滴答声与雨声诡异地同步。邬童感觉不同人格的碎片在血管里碰撞，暴徒的狞笑、幼童的抽泣，最终都化作白梵瞳孔里倒映的自己——不再是分裂的多面体，而是一滴正在坠落的雨，在即将摔碎前的刹那，终于看清了自己完整的模样。

“童童？！”白梵从医护人员手中夺过软软的邬童，紧紧护在怀中

“她没事，只是镇定剂发挥作用，睡过去了。”沈医生在旁边说到，“白梵，先把童童待会房间里去，她身体不好，淋雨会发烧的。”

“对！”白梵跟魔怔了一样，抱起瘦弱的邬童匆匆赶回病房

“记得洗个澡换个衣服。”

“医生，我觉得她也应该看看。”

沈医生将庄晓扶起来，又对着刚才说话的人实习护士提醒到：“没有提出需求，我们不要多嘴。”

“这种事情常有，只是没想到理智人格会突然被顶替。小庄，先去医院包扎一下，回去洗个热水澡好好休息一下，好吗？”

“谢谢庄姐姐。”庄晓看着手腕处缠着的纱布，呆呆的道谢，然后自顾自的走了。

之后，沈医生算着时间又去了病房检查了熟睡着的邬童，随便和坐在一旁看着邬童的白梵聊了几句，确定两个人都没事才离开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