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炒河粉后,两个人慢慢散着步往学校方向走去,快要到李亦奇打工的西餐店时,夏愿知问:“你晚上还要去西餐店吗?”
“不去,今天是白班。”
“边上课边兼职,挺累的吧。”
“还行,本来我就不怎么去上课。”李亦奇淡淡地回答道。
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夏愿知差不多习惯了李亦奇的性格,即使他不怎么说话,她也不会觉得尴尬。
突然,她想起之前暑假跟着学校去社区做志愿的时候认识了一个阿姨,好像最近正好在给孩子找家教。
“李亦奇,要不我给你介绍一个家教的活吧,没有餐厅这么累,给的钱还挺多的,而且...”
夏愿知的话还没说完,李亦奇就停了下来,眼睛微眯着看着她:“怎么?你也开始同情我了?”
夏愿知嘴巴张了张,一时语塞。
当她正在想该怎么接话时,旁边的巷子口突然传来一声巨响,两个人被吓得一颤,同时转头往声音的方向看去。
只见巷子口的垃圾桶好像被什么撞倒在了地上,里面的垃圾散落一地,一群人正追赶着往巷子深处跑去了。由于光线太暗,看不清发生了什么,但是隐隐约约听到了“救命”的喊叫声。周围的人慢慢聚拢,都望着巷子深处窃窃私语,但没有一个人敢走进去的。
夏愿知总感觉刚才叫喊的声音有些熟悉,她还没想起是谁,原本站在旁边的李亦奇就已经冲开了人群往巷子里跑去了。还没搞清楚状况的夏愿知一下慌了神,来不及多想,她也跟着冲了过去。
此刻,巷子口聚集的人越来越多,她在人群中挤了半天才挤到了出去,周围的人看她往巷子里跑,都在劝她:
“诶,小姑娘,你就别进去了。”
“是啊,里面这么黑,太危险了。”
夏愿知压根顾不了那么多,一挤出人群就往巷子里跑去,跑了几步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过头对着人群喊了一句“快报警!”
这是一个废弃的老巷子,两边的住宿楼基本上已经人去楼空,巷子里没有路灯,只有点点亮光从外面隐隐透进来,越往里越暗,好在夏夜的天空不是漆黑一片,不至于什么都看不见。
夏愿知没跑多远就停了下来,前面是一个小的分叉口,左边的小巷子里隐隐约约传来一阵打斗的声音。
她看了看周围,没有可用的工具,于是放低了脚步,慢慢走到了拐角处蹲了下来。这时,打斗已经停止了,一个熟悉而冷淡的声音从墙后面传来。
“让开。”
夏愿知贴着墙角小心翼翼地往巷子里看去,才发现这个巷子是一个死胡同。四个混混打扮的人正背对着她,手里都拿着棍子,拦在路中间,另外两个人捂着肚子表情狰狞地跪在地上。站在他们面前的李亦奇看不清楚表情,但夜色下浑身透着一股寒气,右肩膀上还扛着一个人。
“李亦奇,以前没发现你这么爱管闲事啊。你和李盛不是一直不好吗?”站在中间的那个人突然开口。
李盛?李亦奇扛着的是李盛?夏愿知的瞳孔猛地瞪大了,本就搞不清状况的她,脑子里更加混乱了。
李亦奇冷笑一声:“管你屁事儿,让开。”
站着的四个人丝毫没有要走开的意思,场面顿时陷入了僵局。
夏愿知的身体紧绷着,心脏似乎跳到了嗓子眼儿。她转头往来的方向看去,巷子口的人仍聚集着,警察还没来。
正当她焦急地直冒汗时,她发现墙边上,离她一米多远的地方躺着一根棍子,刚好在最右边那个人的脚后跟后面,估计是躺在地上的人掉的。
突然,她脑袋里有了一个很冒险的想法。
她轻轻跪在地上,屏住了呼吸,身体慢慢往棍子的方向趴了过去,手一伸就握住了棍子。
此刻,只有李亦奇注意到角落里突然出现的黑影,他先是一惊,等看清楚是谁之后,心里不禁揪了起来,瞬间就把目光移开了。
为了不让夏愿知被发现,他开始和那四个人假装周旋,以转移他们的注意力。
“几位大哥,李盛都已经这样了,就散了吧。”
李亦奇突然转变了态度,让几个人都摸不着头脑,中间的那个人突然大笑了一声:“李亦奇,你少在这唬我。李盛的账倒是清了,地上这两个人的呢?”
李亦奇的余光一直注意着角落里的黑影,手指因为紧张缓缓掐到了肉里。等夏愿知拿到了棍子,小心翼翼地退回了墙角,他才稍微松了口气,语气又恢复到了最初的冷漠。
“他们啊..活该。”
中间的那个混混似乎被这句话惹恼了,话音刚落,他就举起了棍子。
“都别动!”夏愿知从墙角冲了出来:“我已经报警了,你们一个都别想跑!”
还没落下的棍子停在半空,几个混混由于惊吓猛地转过头,夏愿知趁机把棍子往他们身后一扔,李亦奇眼疾手快地抓住了。
还没等几个混混反应过来,他就从后面给了其中两个人一棍。
“快跑!”
李亦奇冲了出来,抓着夏愿知的手腕就往外面跑去。呼吸声夹杂着心跳声充斥了整个耳朵,像是蒙上了一个罩子,在冲出巷子的一瞬间被周围的喧闹和逐渐靠近的警笛打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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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医院时,李盛已经醒了过来,只是反应还有点迟钝。医生诊断他可能有中度脑震荡,需要留院做进一步的检查,由于涉及到警方调查,便给他安排了一个单独的病房。
警察考虑到李盛的身体状况,想等他稍微好点之后再来了解情况,于是对夏愿知和李亦奇做了简单的笔录后便离开了。
基本的检查做完后,李盛又昏睡了过去。
深夜的病房里一片寂静,夏愿知还没从刚才的艰险中缓过神来,望着病床上的李盛放空。
李亦奇站在窗户前看着外面发神了许久,他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低沉而冷寂的声音在病房里响起。
“李盛在市医院,住院部15楼,13号病房。”说完,便挂了电话。
夏愿知不知道他在给谁打电话,但此刻的李亦奇,背影里满是落寞与孤寂。
半个小时后,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病房的门被猛地推开了,两个穿着富贵的中年人冲了进来。
夏愿知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其中的女的就冲到了李盛的床边浮夸地哭喊着:“小盛啊,是怎么回事啊,哎哟,可心疼死妈妈了。”而另外一个男直接走到李亦奇面前给了他一巴掌,指着他的鼻子劈头盖脸地一顿骂:“畜生,你又干了什么好事?!”
巴掌声在病房里回荡,夏愿知被眼前的场景吓得从床上站了起来,怔怔地看着李亦奇。
李亦奇冷笑了一声,抬起头用一种挑衅的眼神看着眼前的男的,红印子在清冷的脸颊上显得格外醒目。
本来在床边鬼哭狼嚎的女人也冲了过来,拽住了李亦奇的衣领,面露凶狠地大喊道:“你这个贱人把我儿子怎么了,你说!”
看着眼前发疯了似的女人,李亦奇的脸色一沉,眼神异常的冰冷。他抓住女人放在自己的衣领上的手,狠狠一甩,女人没站稳差点倒在地上。
“您还是管好您自己的儿子吧。”
“你!你这是说的什么话!”那个男的显然被李亦奇的态度搞得更来气了,又抬起了胳膊想要打下去。
夏愿知看情况不对,马上挡到了李亦奇面前,眼神冰冷地看着眼前两个人:“叔叔阿姨,李盛我们也给你送回来了,我们就先走了。”
说完,没给男的开口的机会,便抓起李亦奇的手腕往病房门口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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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天空中干净得没有一颗星星,晚风已经没有前些天的凉意了。
回宿舍的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两个人都有自己的心事,两个人的脑子都混乱不堪。
本以为两个人会一直沉默到宿舍,在路过操场时,几只流浪猫聚集在门口的垃圾箱旁边找吃的,李亦奇停了下来,怔怔地看着那几只猫,眼神里透着无尽的孤凉。
“小时候,妈妈送了一只猫给我,我很喜欢,给它取了一个名字叫嘟嘟。后来妈妈走了,我感觉整个世界都塌了,只有嘟嘟一直陪着我。后来嘟嘟趁我不注意的时候..也走了,等我发现时,它已经被扔到了垃圾车里...”
清冷的声音在空旷的操场回响,这是夏愿知听到李亦奇说得最长的一段话,她安静地听他揭开尘封在过去的伤疤,字字“带血”,句句“诛心”。
“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李亦奇似乎从回忆里缓过神来,突然转过头问夏愿知。
夏愿知淡淡一笑,摇了摇头:“没有。”
短短一个夜晚,感觉像过了一个世纪。有些想不清楚的事、有些伤疤、有些无法言说的过去似乎隐隐浮出了水面,但李亦奇不说,夏愿知也就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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