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走的时候我不舍得他走，抱着他不撒手，他轻轻拍着我的背跟我告别。

妈妈抱着我，我趴在妈妈怀里，不好受的跟他告别。

暑假过后，到了该上幼儿园的时候，妈妈爸爸一大早起来忙活做饭，给我扎辫子，又是嘱咐我多喝水，听老师的话。

我穿好校服，妈妈帮我绑了两个小辫子，发绳还带着蝴蝶结，我眼睛大大的，皮肤偏白，瞳孔很黑像黑豆，很耐看。

爸爸牵着我的小手在路上还嘱咐着我要乖乖的，把我送进幼儿园后，老师拉着我进了班级，见到了好朋友落小雨，我很高兴，她也很高兴，两人高兴的抱在一起。

我在一个角落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林清水！我大喊着。

他瘦瘦的高高的，他本身就白，穿上校服更显得有些病态的白。

林清水回头看我没说话。

我搞不明白：明明之前好好的，现在又不理我了。

落小雨兴高采烈的拉过我的手说：走走走，我们去那边玩。

我没反应过来就被落小雨拉着手去了那边。

我向小雨打听林清水，小雨托腮看着天花板思考了一会儿说：他啊，好像是隔壁班的小朋友转来我们班的，不过我刚刚看到我们班的小朋友好像都不太喜欢和他玩，也欺负他。

我下意识地说出：啊！小雨，为什么呀？为什么要欺负他？

嗯……好像是其他小朋友都没见他说话，说他是个哑巴，好欺负！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转头去找林清水。

落小雨在后面喊：你去干什么呀？她抓住我的胳膊。

小雨，你放开我，我要去找他，语气很急。

你要去找谁？林清水吗？

对，你先放开我。

落小雨缓缓松开手在后面跟着我。

几个小男孩围住一个瘦瘦小小的男孩，小男孩坐在地上没有哭。

是林清水。

我用力一推推倒其中一个男孩挡在林清水面前。

我看着带头那个胖胖比我高上一头的男孩，心里虽然有些害怕，却也还是挡在他面前。

我睫毛扑闪眨着眼睛，握紧拳头，警告着他们：不可以欺负小朋友，你们要是再这样，我告诉老师了。

带头的王虎嘲笑我说：黎猫，你竟然会保护一个哑巴，这也太好笑了。

我打断他说：不，你这样是不对的，你的妈妈没有告诉过你，不要嘲笑或欺负任何一个人，而且他不是你们口中说的哑巴，他有名字，他叫林清水。

落小雨说：猫猫说的没错，这样很不尊重人。

王虎可不管什么，猛地一把推开我，我的头磕到了墙上，哐当一声很响，鼻血流了出来。

林清水扶起我的时候手抖，他恶狠狠的盯着王虎，就像盯一只无关紧要的猎物，那眼神着实令人有些毛骨悚然，不像一个五六岁的孩子有的。

王虎结结巴巴的说：林清水，你你想干什么？我可警告你我爸爸可是很厉害的。

林清水可不管什么有的没的，一拳打在他的脸上，那个拳头用上他全部的力气，王虎捂住鼻子，血液滴答滴答的从手缝里流出来。

王虎捂着流血的鼻子哭着跑开找老师去了。

我扶着头感觉脑袋晕晕的，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已经傍晚了，我躺在医院床上，爸爸妈妈正和医生沟通着。

王虎扭扭捏捏地跟我道歉，我心里有气，但也还是原谅他了。

第二天回到幼儿园的时候落小雨见我回来就问我：猫猫你没事吧？

我勉强一笑说我没事。

落小雨笑兮兮地捂嘴偷笑，趴在我耳边悄悄说：那个昨天推你的王虎回家反省了，听老师说明天才可以来。

她一脸失望的说：你昨天晕倒就去医院了，李老师给我们发了小蛋糕嘿嘿，每个人都有，可惜你没有吃到。

听到小蛋糕我其实挺想吃的。

没关系的！又不是你的错！我拉起落小雨的手拍拍。

落小雨说：那好吧，我先去那边玩了，拜拜。

嗯嗯拜拜！

我跑到角落，眼睛眯成月牙说。

我就知道你会在这里林清水，谢谢你昨天帮我。

妈妈说：暴力是解决不了事情的，但我还是要谢谢你帮我。

我注意到他手上拿着的书包鼓鼓的，我好奇碰了碰问他：林清水，里面有什么东西吗？

他拉过我的手腕把我带到一个更偏僻的角落，比画了一个虚的手势。

我两只手捂住嘴小声说：你这是在干嘛呀？

他打开书包，书包里装着两盒奶油小花的小蛋糕，递给我。

我摆手说我不要。

他低着头眼眸里有我看不懂的情绪。

我解释说：我我不是不喜欢，妈妈也说不准要别人东西。

他说：不不是要，是是，我给你的没没关系。

我还是顶不住诱惑拿了过来，傻呵呵的笑：嘿嘿，你说的主动给我的不准反悔。

他点头：嗯……不不反悔。

我伸出小拇指说，那我们拉钩！

见他还发愣，我直接掰开他的手。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是小狗。

他看着面前这个她看着自己，眼睛扑闪着看着，心想：她的眼睛很好看，小星星。

我根本没注意他，拿着蛋糕就吃，弄得脸上都是奶油。

他笑了，弧度不算特别明显也能看出来。

和我那天看到的一样好看甚至比那天还好看。

我查看到身上的伤，手腕上青一块紫一块，密密麻麻让人鸡皮疙瘩。

我下意识的感觉心痛，好痛好痛。

我轻轻触碰时，能察觉到他嘶了一下很小声不知细听听不出来。

我凝视他的眼睛说：疼就说出来，不要憋在心里，会憋出毛病的。

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他摇头轻笑：不不痛的！

我望着只觉得他故作坚强，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泪水打湿了长长的睫毛，显得楚楚可怜。

他摸着自己的心脏感觉骤停了1秒钟。

我擦着眼泪婆娑说：你以后不要故作坚强？要懂得依靠别人，或者依靠我，好吗。

张老师在那边点名的时候，发现少了两个。

听到小朋友的哭声老师也赶过来，看着我红红的眼眶心疼的把我抱在怀里，她朝林清水吼道：林清水，道歉。

意识到老师误会他了，我挣脱老师的怀抱挡在他面前，坚定地说：老师他没有欺负我！林清水没有欺负我。

老师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眼神冰冷多了一丝厌恶，责怪他说：你怎么能把同学带到这里，你这孩子怎么不学好？有娘生娘养是吗？真不知道你父母怎么教育你的。

我瞥见他的手指盖死死的掐着手心。

张老师蹲下来柔情似水的对我说：走，我们去那边不要跟这种性恶劣的小朋友一起玩。

我扭头远远观望他。

张老师也回头扫视，她注意到林清水旁边我吃的蛋糕盒，气冲冲的走上去重重地打了他一巴掌，头被打得有些偏，嘀嗒，一滴鲜红的雪滴到了地板上显得格外刺眼。

她又臭骂了一句：真不知道父母怎么教的，什么样的父母生出什么样的孩子真的是，各种难听的话对准一个五岁多的孩子。

林清水咬紧牙牙抓住她的手咬，血滴在她是衣服和胳膊上，张老师失声大叫挥舞着手让他松口，嘴里还骂着，他没空搭理这疯婆娘，咬住不松口。

她用另一只手拍打着他的臂让他松开。

血越流越多止也止不住，染红了老师的衬衫，他嘴里满是血，很血腥。

我浑身都在抖露出惊恐的表情，一下子瘫软坐在地上，爬着拉开两个人，他才松口，老师的手被他咬的早已血肉模糊，不忍直视。

他用手挡住我的眼睛，不让我看见。

他手上也有血，触碰我脸的时候，他直接抹到衣服上。

我抱着他哭，不是害怕，而是心疼。

我仰着头看着他满是血的脸，血还在流，使他的脸更白了，嘴唇有些发紫，我撇撇嘴落泪。

他还想摸摸我的脸，他自己浑身无力手臂抬不起来眼皮沉重地，没喊出我的名字两眼一黑倒在地上。

李老师听那边有动静，急忙赶来看到这一幕，赶忙把他送去医务室，医生检查说：这孩子身体有很严重的贫血，还有些话医生不忍说下去，让老师联系这个孩子的父母。

李老师也不敢耽误着急忙慌得联系了他父母，他妈妈知道孩子出事后，跟领导请假就来到了幼儿园，路上她抹着眼泪，心里五味杂陈。

我颤颤巍巍的把事情经过讲了出来。

只记得李老师和他妈妈的脸色很难看。

他妈妈眼含泪水，双手止不住的发抖，没有太多情绪注视着自己的儿子，轻轻抚摸他没有血色的脸，一滴泪，滴在了他的脸上。

李老师同样是当妈妈的，能理解他妈妈的心情，知道，人在极度悲伤的时候，都表现得会和常人一样平静。

李老师欲言又止，只能递纸巾。

他妈妈瞥向张老师的时候眼神很安静像没事人一样，张老师被看得不自在，心里发毛。

他妈妈说：张老师，我知道我儿子平时不合群不太说话这些我都知道，那我问你，天下哪个父母不心疼自己的孩子，他身子从小就弱，我和他爸爸小心翼翼地呵护他，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爬摔了，我们用心关爱的孩子，怎么到你这就是没有教养谎话连篇？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极度接近崩溃，恨不得不得当场撕碎她。

张老师狡辩：就算我误会打他了，那他也不能偷东西啊！

李老师说：什么东西？

张老师指地上的小蛋糕。

落小雨跑过来见我不高兴。

从我身后探出头来一字一顿地说：那个小蛋糕是昨天李老师发给我们的，每个小朋友都有一个人两个，我们拿了就吃完了，林清水没有吃只是把蛋糕放进书包里，小心翼翼的护着，还差点和其他小朋友昨天差点打起来。

这事儿很快也传到院长耳边，院长鞠躬尽瘁的道歉，不好意思啊家长，这件事我们一定会处理好的，我们也很抱歉给孩子带来了伤害。

李老师一手拉着我一手拉着落小雨的手回去上课。

放学的时候我无精打采的，爸爸拉着我的小手，问我问题，我只点头回答。

妈妈看出我的不高兴细心询问怎么回事？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我一五一十的全说了出来，妈妈拍着我的背头抵在我的肩膀上说：没关系没关系，你的好朋友会没事的，妈妈的怀里很温暖让我很安心，手不知不觉的垂了下来睡着了。

爸爸把我送进幼儿园的时候，我无意识撇向角落。

没有他。

我询问老师：林清水会来吗？

李老师说：他今天应该不会来了。

隔壁班老师结婚给全校都发了喜糖。

我多拿了一份，等林清水来了就能吃到了甜甜的喜糖了，想到他我就高兴，嘿嘿。

等啊等，等啊等，老师说他不会来了，可我总觉得觉得他会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