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梨月所在的游戏公司马上要两周年了,按照七月份入职来说,她本来应该已经转正了,但是她的前一任组长调走了。
换了一个新的男上司,不仅天天刁难人,并且已经卡了她的转正申请一周了。
今天她被分到画三张普卡,是路人角色。
江梨月尽力画得有一点点区分度,还根据人物稍微设计了一下服装配饰。
发过去给组长,不出意料还是被喷得狗血淋头,甚至还被单独叫到办公室开训。
“你设计的是普卡OK,卡池里烂大街的卡,不是主角,没有人会关注你那点小巧思,服装简单一点,不要花里胡哨的。回去接着改,改不好就接着回去画家具。”
她出来时,看见同组的美工徐姐同情地冲她眨眼。
她们这个上司据说是从什么线上桌游美术组调过来的,脾气暴躁,前几天她才听到上司喷徐姐设计人物过于单调,毫无新意,这才想着稍微改改,但是又被喷普池不需要多花心思。
江梨月在工位上揉了揉僵硬的脖子,她又看了一眼在改的设计图,上面多余的部分擦掉大半,还没改完,但是饭点已经过了一会,位子上只剩下她了。
她在公司食堂随便点了两个菜,端着餐盘心情沮丧地坐下来,没吃两口,一个人边喊她,边端着饭跑过来在她身边坐下,语气热烈,“小江!”
这时候她要走也来不及了,江梨月慢慢转头看来人小刘,小刘是策划部的同事,也是她上一任室友。
只是她无法理解,明明都相当于已经撕破脸了,小刘居然还能如此厚脸皮跑来向她搭话?
她们因为同城招租又恰好同在一个公司工作,一起合租半年,近期她俩都觉得应该换一个通勤时间更短的房子。
前段时间江梨月找了好久房子,两人都满意,要退租的前几天,小刘放她鸽子,还说男朋友要一起来这边发展,不能合租了。
签合同那段时间,江梨月很忙,出于信任才让小刘去和房东签租房合同,谁知道小刘转头反悔,还不把她辛苦找到的房子让给她。
当时她们可不愉快了,但江梨月突然遭遇这种事情,也不想再争,这件事就这么过,
谁知道今天小刘居然还无事发生似的来找她寒暄,“你房子找到了?现在住哪呢?”
难道这就是成年人的职场变脸,或者小刘就是那种已经给别人带来麻烦,也觉得无所谓的那种人吧。
江梨月内心不开心地蛐蛐,但是表面上还是一团和气。
难道她觉得自己一点错都没有吗?
江梨月越想越食不下咽,她不想搭理小刘,但是她也不愿意让别人下不来台,下意识尴尬一笑,“有地方住了,你和男朋友住得还舒服吧?嗯,我要和我朋友打电话了,下次再一起吃饭吧。”
端起餐盘,她逃也似地走了。
她找了个角落,在小刘绝不可能看到的地方,给从高中到现在的好友袁琦颂打电话。
她朋友也不多,袁琦颂算是唯一一个到现在还保持着长久联系的。
和她每天活人微死不同,袁琦颂很有活力,有点像是饮料里的活力维c,喝一口就感觉恢复了元气。
在此人读生态学研究生之后,更像无拘无束的风了,不是在雪山采集草籽,就是在深山研究动植物的踪迹。
有时候她真的很羡慕自己的朋友,虽然袁琦颂高考分数高到足以报考热门专业,但还是义无反顾的选了生态学。
好像朋友一直都知道想要做什么,家里人也不会反对。
就是因为身边有这样的人,江梨月才会在随波逐流的间隙,思考自己究竟要走到哪里去?
顺着妈妈的意思,努力学习,考好大学,找到好的工作,谁工作不吃苦?她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电话很快接通了,对面的袁琦颂脸红红的,突然退了很远,给她看了一眼背后的大片大片的云,特别纯净的蓝天,好像油画一样,穿着红色冲锋衣的朋友在油画中冲她挥手。
江梨月没忍住笑起来,然后朋友的脸就凑近了。
“嗨!月月,我看看你中午的饭,哎呀,三个菜,怎么不点个汤,还有酸菜鱼,啊啊啊我也好想吃呀。你都不知道,我们现在在山里,每天吃的都是乱七八糟的,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调味料都没带齐全!”
“哎呀,惨得我嘴里没味,前几天吃了他们煮的汤,天哪不知道我老师放了什么草,一股苦味。那么震撼的汤我第一次喝到。”
袁琦颂皱着眉头嘟嘟囔囔地抱怨,但是并不是真的不开心。
江梨月被朋友的搞怪逗笑了,“别难受,等你寒假回来了,我请你吃好吃的,酸菜鱼要多少有多少。”
“呦呦呦,月富婆有钱啦。好,那我就等着你这一顿啦。”袁琦颂开完玩笑,眸色认真下来看着她,“好啦,我可不难受,倒是你耷拉着脸,那个小刘又来找你了?”
“!”她脸上写字了吗?这都能看出来?
江梨月眨了眨眼看着对面的闺蜜,吞吞吐吐,“嗯,她是来问了我一句,不过我马上就走了,连一个好眼色都没给她。”
说完,她眼神坚定地和袁琦颂对视,以此强调自己的可信度。
要是被颂颂知道了,小刘得到了0个教训,惹了她更是无事发生,甚至还要来和她一起吃午饭,那颂颂一定会被气死!
绝对要装成若无其事。
袁琦颂怀疑地盯着她看了两秒,松了口气,“哼,你还算没那么好捏。”
然后又想起来问,“你不是住进你小时候邻居家里了吗?现在怎么样?”
江梨月不想提起这个话题,唉。
但还是三言两语美化了自己的现状。
电话结束了,江梨月被朋友治愈的好心情也结束了,她开始接着改上午没改完的图,脑子里不由自主开始想这几天的事情。
一周前,她实在没找到房子,但是马上就要到和房东约好的退房时间了,更别说在她们说不续租之后,房东已经带下一任租客来验房子了,她怎么开口请房东再延缓一点时间,总不能耽误别人入住吧。
原本她打算先找个酒店入住的,当时刚好妈妈打电话,她就顺口提了一下租房的事情,不过江梨月不想妈妈担心,语气很淡定地说,房子马上就会找到的。
哪知第二天妈妈就说,帮她找到了房源,宋姨在a城那里有个房子可以去住。
宋姨和妈妈在她没出生前就是手帕交了,两人和亲姐妹一样要好,只是在她小时候搬家走了,没想到却搬到了a城。
已经很多年没有联系了,宋姨对她很热情,说不用付房租,只是可能需要和她儿子宋天时合租。
有地方住就不错了,她哪敢挑三拣四。
搬东西那天,她本想按照宋姨给的地址自己打车过去,然后也打算提前和宋天时说一声。
她点开宋姨给她推送的名片才知道,原来三年前她就已经加过微信了,好像是妈妈说和她差不多大的哥哥毕业了,之后有什么不懂,都可以问。
她当时随手备注上“宋姨儿子”,然后忘到现在。
但是这种通过妈妈加的同龄人,一般人都会转头放在脑后,怎么可能真的去问什么,所以从三年前加上一句话都没说。
尽管和宋姨聊天的时候,知道了好像小时候他们是朋友,但是现在已经十年过去了,几乎就是陌生人。
所以在宋天时开车来接她的时候,她真的很惊讶,本来东西不多,自己过去就好了,她也没想到他来得这么快。
他们时隔十年,第一次见面,江梨月很难描述自己的感受。
因为长大事情太多了,小时候的事情就渐渐忘了,快乐的事情总是短暂,但是尴尬的变扭的回忆总是在她的脑子里存在感很强。
她已经忘记了宋天时小时候的样子,完全就是和陌生人一样,找不到话题。
江梨月只能手足无措地看着宋天时拎着她的行李,心里感慨一番他完全已经长成了她不敢接近的样子。
面对长相优越的异性,她总是会产生些微的排斥,只有同性才能让她自在一点,但是小刘的被刺,让她现在觉得同性也不全是好人了。
江梨月总是容易自己有些尴尬的情绪,可能是他们过去认识,但现在不熟,两家的长辈现在还关系很好。
她工作了还得让妈妈操心自己的住宿,比起宋天时,总有一种见到了别人家孩子年少有为的窘迫,种种情绪堆叠,加上宋天时也是一张冷脸,主动帮她搬东西还来接她。
却并不和她聊什么,江梨月也只能按下聊天的心。
她已经和宋天时同住五天,他们的交流还是只停留每天礼貌的招呼“我出门了”“我回来了”。
本来也想着第一天要不要请人家吃个饭什么的,但确实有点尴尬,她很不习惯和不熟的异性一起单独吃饭,好在宋天时并没有主动和她说什么。
这样江梨月很满意,但是她又觉得良心不安,打扰到别人,却连声谢谢也不说。
但或许他的寡言少语,已经显示了他的态度。他也不想和她有过多牵扯。
原本好好的独居生活,就这么被自己母亲安排和陌生异性同居,肯定很不舒服。
果然还是打扰到了别人。
江梨月一边画,一边暗自思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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