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落下不久,易青风的身影渐显,他从迷蒙中走出,手一招,石壁中的剑应声飞回掌心。
那女妖从容不迫地从石床上缓缓站起,眼带玩味,轻启朱唇:“你更好看,留下来做我的伴,可好?”
易青风无心多话,未待她话语完全落下,便即出手。剑光一闪,在雾气中划过。女妖见状手中蛛丝顿现,刹那间无数蛛丝在空中交织成网,却难敌剑锋,瞬间被斩断,散落无形。
一时之间,剑影与蛛丝交织难分高下。见机,狸纯趁乱使八亡锋斩断了手上的绳索,他悄无声息避开了打斗之地,迅速奔向安全处。边跑边落下一句:“易青风,这只妖就交给你了,我先走一步,再见!”
他奔至岔路口,气息微喘,倚坐在石碑上。见阿秀也在此处,便问道:“你们没去那边吗?”
阿秀道:“去了,走了一半,他担心你就开始往回走,结果往回走的时候就听见你在那边大喊大叫!然后他就一顿跑赶到你那边咯!”
“……”狸纯:当真是羞啊,早知就不喊了,我宁愿被那只女妖非礼也不愿……
“唉,”狸纯朝另一条路走去,“我们走这边吧,那边有他。”
阿秀连忙跟上,问道:“那边有鬼?还是有兽?”
狸纯答道:“非鬼非兽,是一只妖。”
阿秀又问:“既然已经找到了,那为什么还要走这条路?”
狸纯道:“她的巢穴里既不见人,也没有尸骨,很有可能不是她,所以这条路也得去看看。”
两条路的氛围迥异,此路虽有雾气缭绕,却花香扑鼻,彩蝶纷飞。
直到二人行至一潭湖水旁,见湖心盛开着一朵巨大的金色花朵,光芒璀璨香气异常。而且这朵花周围弥漫着一股着浓重的妖气,却不见妖影。
阿秀轻声说道:“这条路上除了繁花与蝴蝶,再无他物,会不会真的是那只妖?”
狸纯道:“你在此处等一下,我去探一探那朵花。”
说罢,狸纯缓缓走近湖边。水面下似有异动,隐约可见某物若隐若现,吸引了他的目光。为了看清,他蹲下身子,不料瞬间被什么东西拖入湖中。
阿秀见狸纯突然被拖入了湖,心中一惊,连忙后退几步,却不敢离开原地。她焦急地望着湖面,只见水面泛起阵阵涟漪,却没有丝毫狸纯的踪迹。
“狸纯?”
片刻后,湖面逐渐恢复平静,阿秀心中虽害怕,但又担心狸纯的安危,犹豫再三,终于咬牙决定冒险一试。
她小心翼翼地靠近湖边,轻声呼唤:“狸纯……你没事吧?”回应她的只有寂静。阿秀深吸一口气,从腰间取出一把短刀,握紧在手中,准备随时应对水中物。
正当她凝神观察时,水中突然冒出一个身影,不是狸纯,而是一个身着绿衣的女子。那女子长发湿漉,面容苍白,眼神冰冷地看着阿秀。
“主动送来的养料……”女子话没有一丝温度。
阿秀强压心中的恐惧,挺直腰杆:“你是妖?狸纯呢?”
女子微微一笑,笑容中带着一丝诡异:“想救他,就自己走过来代替他成为我的养料。”
阿秀不解:“代替?”
女子手指轻轻一点随后转身没入水底,紧接着湖面上浮现出了三个石台,每个石台上都刻有不同的符文。
阿秀见那女子又回到水中,急得在原地团团转,连声呼喊:“诶,你别走啊!狸纯呢?”
正当阿秀心急如焚、六神无主之时,一阵凌乱的脚步声骤然响起。她循声回头,见易青风正在向此处赶来。
他赶到阿秀身边,却见不到狸纯的身影,不安道:“狸纯呢?”
“他被一个女人拖到水里了。”阿秀急忙答道,“还说想救出他需让我代替他成为养料。”
易青风闻言,眉头紧锁,目光投向平静的湖面。三个石台立于水上,其上符文隐隐发光:洗怨咒、净神咒、失魂咒。目睹此景,他心中明了——这三重法阵一旦被人依次踏过,便会使其心智迷失,沦为傀儡。而所谓的“养料”,莫非是为了滋养那朵金色花?
想到此,他不带丝毫犹豫把剑扔到地上,一个猛子扎进了湖水中。
见此情形,阿秀更不知所措了,“哎?易青风!”回应她的只有水面的阵阵波纹,“易青风!狸纯!我……我去找人来帮忙!”
也是迫不得已,阿秀自知无力相救,只能去搬救兵,刚迈出几步,忽又急刹步,折返抱起易青风的剑,用来防身。随即心急火燎沿来时路奔去。
*
湖水幽深,仿佛无底;寒意彻骨,宛如置身冰窟。易青风不知游了多久,终于瞥见湖中央那朵金色巨花的根部。那些根须如蛇般蜿蜒,连接着一个个活生生的人,将他们视为养料,汲取他们的鲜血以滋补自身。
恰在此时,一人被吸干精血后触手缓缓收回,那人已成为干尸向更深处沉落。
许多根须和触手亦妄图来抓易青风,但因他身上的仙气令它们不敢轻易靠近,只得在他周围徘徊,伺机而动。
幸好来得及时,狸纯正被触手捆绑着拉向根部。易青风见其慌忙向他游去,伸手触碰他身上的触手,触手顿时自动散开。他紧紧握住狸纯的手,奋力向上游。
快到岸边时,易青风在水中将狸纯抱起登上岸。
他将狸纯轻轻安置在岸边,焦急唤道:“狸纯!狸纯!”
狸纯没有丝毫反应,易青风的发丝上挂着的水珠一滴一滴地落在狸纯那泡得煞白的脸上,就像没有生机的瓷娃娃。
“狸纯!狸纯狸纯!”
无论怎么呼喊他都没有任何的反应,易青风急到眼眶微红,仿佛下一秒泪水便夺眶而出,他俯身贴近狸纯,双手不断地按压着他的胸部,试图让他吐出吸入的湖水。但许久都不见反应。
此时就连他也不知睫毛上滴落在狸纯眼皮上的水珠是泪水还是湖水,只觉得眼前雾蒙蒙的怎么也看不清狸纯的样子。
模糊的样子模糊的记忆,他把狸纯先前死去时模样打成碎片不断穿插在往日他们平淡对话的场景中,短短几秒却又漫长。
如同破碎的镜片,在脑海中不断翻滚、交织,他心如刀绞。
耳边只剩下刺耳的嗡嗡声和自己急促的呼吸声,与不断滴落的水珠。
他知道他不会喜欢,慢慢贴在狸纯的唇上,不断的呼吸,无措的紧张,未知的恐惧。
冰的、温的、有呼吸的……
终于积水被吐出,虽然还昏迷不醒但至少不会再有生命之虞了。
*
耳边叽叽喳喳的,好吵啊。
微微睁眼,眼前赫然出现三个人影,一个手中端药,一个手中端水,一个正在摸自己的……胸!
“这是做什么!”狸纯慌忙坐起身,抓起一旁的被褥紧紧裹住自己。
怎么要摸我胸的还是易青风!
只见三人停顿在原地,纷纷转头看向他,面无表情。狸纯疑惑:“你们在做什么?”
阿秀端着水急忙凑近,歪头看着他,“你醒了!”
还有一个老头微微眯着眼笑道:“小伙子,还挺能睡!”
只有易青风还在保持着要摸他的姿势,一动不动。
狸纯道:“易青风?你又在做什么?”
“我,”易青风无措地收回手,脸颊微微泛红,“是在帮你上药。”
狸纯低头一看,发现自己胸部缠着白色布带,忽然感到一阵刺痛,不禁皱眉:“我这是怎么了?”
阿秀在一旁边倒茶水边说:“自己一点都不记得了吗?你昏迷啦!”
“我昏迷?”
阿秀点头:“对啊,整整三天,不吃不喝的,我都害怕你挺不过来呢。”
不吃不喝?昏迷……还三天,那这三天里给我上药的人是……易青风!啧,有点羞耻,不过……还好了,都是男的嘛,没什么的……还是有点羞耻。
脑中正一顿想那端药的老人忽开口道:“该换药了。”
顿时易青风的脸莫名一路红到耳根,站得直挺挺的就像被定那了,半天才结结巴巴道:“我……我换……”
狸纯连忙打断道:“不!你们都出去吧,嗯,我自己来换。”
老头又道:“小伙子,你自己一个人可以吧?”
狸纯忙不迭地点头:“可以,可以。”
三人退出房门后,屋内,狸纯独自一人坐在床榻上,心中依然有些乱。他解开缠绕在胸膛上的绷带,看着伤口试图回想起些什么,但记忆却在跌入湖中那一刻戛然而止。
罢了先换药吧,正擦着药忽听门外传来脚步声。他心中一紧,以为是易青风,忙将被褥裹住自己。直到脚步声渐渐远去,他才松一口气。
可是……不对呀。
我为什么会觉得是易青风,就算是他又怎么了?都是男的嘛!狸纯狸纯,你越来越怪了。
换好药后,门外传来敲门声,伴随着阿秀的声音:“狸纯,你可以了吗?我们准备了些汤药。”
狸纯整理了一下衣衫,起身走向门口,打开房门。
易青风?
门外,易青风站在那里,手中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见到狸纯开门,他道:“感觉如何?”
狸纯接过碗:“还行,多谢……”
随后一饮而尽,可易青风依旧堵在门口,“你怎么还不走啊?”
他好像就在等着狸纯问出这句话:“你以后能不能不要再做危险的事了,我害怕……”
忽地,阿秀从背后推着易青风走进屋内,然后小心翼翼地探头出门外,左右张望后,轻手轻脚地关上门。
她正色道:“请记住,我们在这儿停留的三天,是答应过人家要帮忙除掉那只妖的。”
狸纯疑惑问道:“蜘蛛妖?”
易青风:“不是,是蝴蝶妖。”
“让我来解释。”阿秀自荐道,“在你这昏迷的三天里,我们重新去了雾林,水中的那只妖其实是只蝴蝶妖,虽然我们没有发现那只妖。”
狸纯道:“没有发现是怎么知道的?”
易青风答道:“是蜘蛛妖自己告诉我们的。”
阿秀接话:“嗯,本来蜘蛛妖死活都不打算说的,但是她后来说了句,我死都不会告诉你们小蝴蝶的下落,就这样,我们知道了。”
狸纯:“那那朵金色的花呢?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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