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吧，我知道有很多问题。”

付萳里一愣，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表现得有些明显了？

他眼神有些心虚地乱瞟，开始组织语言试图把问题修饰的不那么露骨，这左瞟一眼右瞟一眼，就不小心瞟见了熟悉的东西。

在供奉兽神的祭台上，多出来一个红色的碗，碗里摆放着盛开的鲜花，正在散发出淡淡的香气，就是这碗……

这不是我的马桶搋子上的橡胶吸盘嘛！！！

他终于想起来了被芜青挑衅那天自己的竹筐里少了什么，正是这个在跟自己sayHello的橡胶吸盘。穿越带来的马桶搋子的手柄被自己做成了武器，吸盘就被自己遗忘了，它怎么会出现在这？

黄角祭司看付萳里盯着这东西，轻飘飘地说道：“就在你不好意问的时候，芜青早就来过了，这东西就是他送的。”

“啊？”

“他说，在兽神的指引下，他在森林里发现了这个，兽神让他将这东西供奉在台前。”

付萳里第一次没有绷住，脸上露出了震撼的表情。

祭司淡定地处理着摘来的药草：“芜青还说，兽神旨意已定，让我吐露一下兽神信使的位置呢。”

说罢他向付萳里挑了挑眉，脸上带着一种逗弄小辈的快乐：“你还不问？”

付萳里神色扭曲了一下，收回了看见马桶搋子碗的震撼。之前遇见的兽人阿冬和听草婆婆，都相当真诚友善，他莫名就对兽人们留下了一些淳朴的印象。

也因此，他最开始并未想过一些借助外力，但没想到居然也有芜青这挂不要脸的。

或许他可以更直接一点：“祭司大人，我该怎样去寻找兽神的信使，那只白鸟呢？”

祭司神色缓和了下来，眼神也变得温柔，逐渐投向虚空中的远方。

“你可知仪式为何是搜寻一只小鸟？”

付萳里摇头，做的乖乖的等着祭司解惑。

“因为兽神钟爱白色，祂的目光会追随白色的生灵。当祭司获得了兽神的眷顾，便能短暂借用神恩。”

“神恩？”付萳里问道。

“你可以短暂的拥有，兽神的一瞥目光。”

“兽神的目光，是什么样的？”

祭司闭上眼睛，开始细细回忆：“感觉很奇妙，就像进入了母体了怀抱，成为了天地万物中的一丝一缕，然后升入云端俯瞰大地。万物风景皆入我眼。”

付萳里脑中突然一道闪电，之前祭司身上不合理的解释都有了理由，他确实可以在山洞中就可以看见森林中的自己，确实可以在很短时间内搜索部落周围，因为他借用了兽神的力量。

这就是，短暂的拥有了一小块范围的全知啊，付萳里有些羡慕，但随即，他又想到了一件重要之事，他这异界的人类，也能获得兽人世界神明地眷顾吗？

付萳里不是兽人，他无法化作兽型，他从未见过，从未听过，亦从未信过。

“祭司大人，该怎样才能获得这种能力呢？”

“兽神眷顾，祂选中的人便会有这般能力。”

付萳里觉得，这句话听了约等于没听，他仍然对掌握这种技能的方式一头雾水。

“那么祂怎样选择祂的祭司呢？”

黄角祭司的眼神终于从遥远的过去回到了现在，他有些模棱两可对着付萳里说：“兽神自会指引。”

付萳里并非信徒，这句话完全不能说服他，他的眼中仍是坚定和追问。

祭司叹了口气，拿出了自己的卜卦筒。

他用卜卦筒在祭台的石板上磕了磕，然后开始晃动。

付萳里看着里面的木签开始跳动，互相碰撞着发出哒哒的响声。这好像和华国占卜有几分相似，他轻易地就猜出了这东西的用处。

在两人的注视中，两只签子一前一后地甩了出来。

祭司捡起了那两枚祭司，放在手中展示给付萳里看。

那是两只末端是白色的木签，一只雕刻着流云般的花纹，一只雕刻着厚重的山岳。

他有些不解，抬起头注视着祭司的眼睛。

“白色是兽神最喜爱的颜色，在占卜中，代表着最好的结果。里面十只签，拢共两只白色，现在已经全部甩出来了。”

祭司笑得意味深长：“兽神十分喜爱你。”

但付萳里瞧着着两只木签，仍然很慌。

虽然照祭司这个说法，抽出这个组合的概率是四十五分之一，但是万一这是个巧合呢？这种命运抓在别人手中的感觉让他十分不安。他不想要虚无缥缈的概率，他只想要如何才能使用那种向远处探视的方法。

可惜，祭司似乎并不准备透露这个方法。

但实际上，祭司并非故意不透露，这能力确乎天赐。它不像祭司们传承的术，也不像战士们的兽纹可以提升修炼，只有兽神应允，这能力才会出现。

更何况黄角祭司已经笃定付萳里就是此次神选仪式的最终赢家了，因此才表现地如此漫不经心。

芜青犯下的事证据确凿，品格卑劣之人绝无可能当选。至于为什么还要开启神选仪式，祭司表示，这还真是兽神的旨意。

在付萳里到来部落的第一天，祭司就收到了来自神明的谕示。

见过付萳里后，祭司为他起了七次卦，次次是两只白签。而芜青向付萳里发难那天清晨，那只白色的鸟儿便落在了洞穴的门口，静静地等待着黄角祭司出来。

纯白色的生灵相当难以寻找，这时候出现，兽神的旨意已经分外明显。如果付萳里没通过仪式，那他就把卦签吃了，不，把卜卦筒也吃了。

之所以不跟付萳里讲清这件事，不是怕他骄傲，而是兽神的行动皆有深意，凡人最好不要干涉。

身为兽神多年的忠诚侍奉着，黄角祭司莫名也有了点神神叨叨的直觉。

“咳咳，就是这样，夜色已晚，回去吧。”

……

夜风习习吹过，月光下的部落祥和又宁静，丰饶的夏季让兽人肚腹充盈地睡去，连梦中都是肉块和甜果。

但付萳里从山洞走回到了营地，心情依旧很沉重。

因为当他最后询问如何才能借用兽神的目光追寻到放飞的鸟儿时，祭司神神秘秘且快乐说：“没事，会顺利的。”

身为21世纪好青年，付萳里就算相信有神，他也不相信神明会莫名其妙地帮自己。

毕竟他原来国度的人对神明的态度向来都是“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神明怎会偏爱祂万千造物中的一个呢？更别说他还是异界来的了，严格来说都不能归兽神管。

但他至少道德水平比芜青高，付萳里苦中作乐地想，万一真找不着那鸟，就从芜青和褐土合谋残害可怜又无辜的自己和金羽下手，将他们逐出部落。

因着纷乱的线索，他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吸一吸阿玄再快乐的入睡，而是任凭思绪和线索奔腾在大脑之中，直到累了，才沉沉睡去。

今夜难以入睡地不仅他一人，还有隔着一张屏幕，一整个世界的阿玄。

阿玄正伏在放置手机的沙发上，长久长久地等待着。

此时以至午夜，手机里已经悄然无声，看来今天某人不会出现了。阿玄起身，伸了个懒腰，舒展了下筋骨。

现在两界贯通，它已经恢复了一些实力，这让它已经无需吃喝，也不用睡很长时间的觉，长久地保持同一个姿势对自己来说也不是很难熬。

只不过不吃东西付萳里会担心，所以它每天会去吃一点干巴巴的猫粮。

除了等待，阿玄便无事可做，当然，它也可以制造一点事件，加快付萳里成长的速度。但是不能着急，着急是最糟糕的事，会让人忽视很多问题，积少成多，直至无可挽回。

只是孤独罢了，但它最擅长对待孤独了，不是吗？它一样是好的猎手，它有足够的耐心，等待再次的相逢。

阿玄伏下身，准备以昏昏睡梦度过无聊的夜晚。

异世界的两端，不同的月轮下，一人一猫沉沉睡去。只不过一只的梦中是千年前破碎的回忆，一人是梦中是近日探索过的森林。

在付萳里的梦中，他正赤足走在森林中游荡，他不知道自己要去什么地方，也不知道自己因何而在这里。

脚下的土地松软带着落日的余温，踩上去很舒服。

他走啊走，终于厌倦了这里重复的风景，准备离开这里。

但是四周树影重叠，断不清方向，该怎么回去来着？

就在他出现这个想法的同时，一阵奇异的直觉袭击了他的大脑。他蓦然清醒，理解了自己现在是在梦中。

但这个梦又极为真实，无论是脚下的触感还是树皮上的褶皱和草木叶片上清晰可见的脉络，都在显现着这场梦境的不同寻常。

梦中的大地突然轰鸣起来，发出巨大的震动，他感觉地下有什么在翻涌，有什么东西亟待破土而出。

他的心脏逐渐和大地共鸣，扑通，扑通，然后骤然爆发出强大的能量。

在一片能量爆炸散发出来的白光中，他的意识逐渐散佚开来，散落进大地，他好像变成了元素的精灵，没有形体，只有磅礴广大的意识。

他看见地底深处不见天日的矿物，犬牙裂谷下面搀着细砂的粗盐；他看见土壤中深深扎根的树根，也看见其中生活的微小虫豸。

甚至于地面密谋之人的窃窃私语，落于灰褐色羽毛上粘腻的白色树汁。

看了许久，付萳里晕乎了一阵后，终于福至心灵，这是兽神的目光！

他立刻记起来了自己的目标，开始寻找那抹白色的身影，终于，在穿过茂盛的森林，在一片碧波荡漾的湖水旁，顺着顺着湖边等十四颗树不断向上，他看见了由芦苇叶和树上宽大叶片编织出来的小窝。

在那小窝之中，正栖息着一只纯白色的鸟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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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十五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