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江，你在家吗？”

江岸进门，将买好的水果放在门口。他环顾四周，这间房子和他上次来的时候相差无多，沙发茶几电视基本家里的大件都是许茴选的，她向来很宝贝她这个儿子，所有好的一应全数送上。

只是，这个儿子不像她，有点太不省心了。

没回应，没人？

江岸打开手机一看，今天周天，不是放假？这么晚了还不在家吗？

他换了鞋，在客厅走动，今天下午见到的那个男生实在让人在意，上次借着招服务员名义招人实验的时候就有他，见到自己格外紧张。今天又遇到。

他不信巧合。

当时为了稳住小学弟，只好暂时放跑了他，让人跟着想办法拿走手机看看有没有拍到什么。没想到跟着的人说他一直走在监控多的地方，没能找得到时机，不过发来了最后的目的地。

会是小江找来调查他的人吗？

他拂过桌案，唇角掀起一丝笑意，没想到这件事真和他那儿子有关。

他循着记忆中的路线，脚步轻缓地近似无声地走近江清淮的房间，甚至悠闲地哼起了歌。

他的手握上门把手，咔嚓一声，门开了。

空无一人。

嗯？

江岸在房间里查看，伸出手摸上床铺，有温度。

不久之前还有人。

甚至床上还有手机，江岸拿起来，界面正是白知乐和江清淮的聊天框。

江清淮的信息还在输入。

乐乐是小猫：这样我们的名字就是对称的，很合适。

江岸早就被江清淮删掉了所有联系方式，不过还是凭借上下文和昵称猜出了手机主人和手机的聊天对象是谁。

乐乐，是下午那个白头发小孩的名字吗？

看聊天，自己儿子还和那个少年关系不简单，这倒是让江岸有点惊讶。

他记得江清淮在许茴离世后就不再与人亲近，还以为他那儿子这辈子会孤寡终生，看这样聊天记录，那个白头发的应该是他喜欢的人。

他本来是来找人的，可没有结果之后倒也不急，翻看起手机里的聊天记录还有相册。

可是越翻眉头皱得越紧，没有、没有、没有！

怎么会这样？

难道他真的没有拍？

不，他的判断不会有错。当时那个男孩的态度坚决恐慌，一定是有什么。可无论他怎么找，都没翻到照片。

江岸多次尝试没找到后，只好推门而出。

就在这时，他突然俯身望向床底，正对上一双蓝色的眸子。

“喵~”

“一只猫？”江岸皱眉，白毛蓝瞳，他第一眼看过去差点以为是那个男孩变的。

这猫见到他也不害怕，没想着跑，只是一双眼睛死盯着他，上半身伏地作蓄势待发的样子。

江岸出其不意伸手，也不顾这猫一直挠他的手，拽着他的尾巴把它拖了了起来。

“喵呜喵呜~！”

江岸揪住这猫的后颈脖，把他提到半空，小猫两条腿还在空中试图踢他，那双眼睛仍然是一点害怕都没有，直直盯着他。那种情绪不像猫，更像是人。

看到这相似的发色和瞳色，江岸猜这猫大概是那个男孩养的，可能是听到自己来的声音后从窗户或者哪里跑了，留了只猫在这。

白毛蓝瞳，又是这个，江岸想到了江清淮前些日子脖子上带的那个猫毛毡，那是江清淮8岁时许茴送他的生日礼物。

富家小姐千金之躯养大的，自己的儿子过生日居然只送个那么不值钱的小玩意儿，除了眼睛上的蓝宝石，说出去都怕人笑话。

按理来说，他应该马上把这只猫放了，可是此行一无所获，他实在不是很高兴。于是手中力道加紧，扼住小猫的脖颈，看着这猫挣扎呜咽的样子，他就想到江清淮。

他应该也很喜欢这只猫吧。

喉管在手掌的压迫下出不上来气，白知乐喵喵喵的叫声全都嘶哑变形，偏偏罪魁祸首此时还笑着看他，那笑容仿佛是被铁铸在脸上的笑。寻常只觉得虚假，此刻看着却是如此刺眼。

白知乐觉得自己的大脑此刻一分两半，一半用来挣扎疼痛，另一半用来思考江清淮到底都隐瞒了他一些什么。

为什么江岸外表看起来衣冠楚楚的一个人，私底下会虐待小动物啊。江清淮呢，他知道他父亲这样吗？

是不是正是知道这些，所以才向自己隐瞒，他不想让自己知道，他父亲更糟糕的一面。还是说，还有别的什么原因，除了这些，江清淮还瞒了他别的吗？

白知乐现在脑海中思绪纷呈，他叫不出来声音了，只能呜呜呜小声哼唧，脑子开始缺氧，明明用尽了全身力气却撼动不了那只手一点。

他从未有如此一刻像现在这样感受到身为一只猫猫的无助，因为弱小，所以反抗或者不反抗，在施虐者眼中都显得尤为可笑。

甚至于，可爱。

他看到江岸眼中是这么写的。

从身体到精神，白知乐感到他人类的意志毫无作用，他现在只是一只猫。

江岸看着逐渐停止挣扎的白猫，甩了甩也没动静，忽然就觉得没意思了，随手往床上一扔。

还是不太好整死，这猫估计是他儿子喜欢的人养的，他那个儿子不轻易喜欢人，上一个他母亲就让自己被盯了这两年，再来一个，他还真有点吃不消。

还有手机，也放这算了，反正只有猫看到。如果真留下自己来过还有物品失窃的证据，警方来调查就麻烦了。

……

关门声响过后好久，白知乐才从心悸的恐慌中逃脱。

差点，差一点，又死了。

白知乐好想大哭一场，前世死亡如同钝刀子磨肉，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是最后一天，每一天过得既美好又虚幻。

骤然重活一世，他失去了娇气的资格，努力适应新生活的落差，靠着讨好，一点点从猫毛毡变成小猫，好不容易变成人，他都准备找份工作自己养活自己了，差点又成了水中泡影。

生活，一点都不美好。

他酝酿泪花，蓝色眼珠如镜中湖泊——

“咕噜噜~”

小猫肚子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白知乐哭不出来了。

他饿了。

.

302宿舍，江清淮躺在床上还没睡，手机光打在他脸上，照出他闷闷不乐的脸。

乐乐已经七分钟没回他了。

他在玩游戏吗？游戏有那么好玩吗？为什么不和他一起玩？

好想把所有的游戏公司炸掉。

再等十分钟，如果乐乐再不回消息，他就去找乐乐。

没有乐乐，睡不着。

乐乐已经陪他睡了一个多月了，他都习惯了每天晚上有个小东西在他怀里，虽然总是会动，不安分。但是，习惯了。

这个星期走的时候事情还没处理完，关于乐乐的两个问题一直萦绕在他心里。

为什么对他那么好，还有他家里那一堆杂七杂八的事。

江清淮确实是没有想好要怎么给他说。

他告诉白知乐这个星期会告诉他一个问题的答案，事实上，连他自己现在都没想好想说哪一个。

为什么对他好。

因为喜欢。

为什么不告诉他那些秘密。

因为很无聊，只会让人心烦。

当乐乐用那双澄净的眼睛问他为什么对他那么好时，他真的很想直接说，因为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所以我对你好，不需要理由。

你的所有都是我喜欢你的理由。

可这之后呢？

他现在满身重担，十分心思能有多少用在喜欢一个人身上，轻言许出口，只会增加另一个人的麻烦。

辗转反侧。

江清淮关掉手机放在床上。

打开手机看一眼，叹气，放回。

打开，放回，打开，放回。

反反复复，等到后面周成鸣都忍不住开口。

“江哥，能不能不要一会儿开一会儿关啊，手机光晃得我睡不着。”

江清淮拿起手机起床了。

周成鸣懵了：“哥，大半夜你去哪？”

江清淮：“我要回家。”

周成鸣：……

“你回家干嘛，你不舒服吗？”

江清淮看着门框，有点发呆：“我有答案了。”

周成鸣：？

他也没法了，他知道江清淮的性格，就是轴。索性帮他一把算了：“那我帮你看着点值班老师，你翻墙出去。”

江清淮抬腿就要走，被周成鸣拽住拉到床边：“穿好衣服再走啊，你这样现在天气冷了要感冒。”

江清淮点点头。

有道理，他得把身体照顾好，要不然乐乐饿了怎么办。

一中不是很正经的住宿学校，所以和校外的围墙并不难跃，江清淮躲着巡逻的老师，在一个漆黑的角落翻墙出去了。现在已经是晚上将近十一点，地铁停运，出租车暂时也很难接到客，江清淮只得一边走着，一边等。

时不时翻翻手机，乐乐还是没有给他回消息。

难不成真是因为那个昵称，乐乐那么讨厌那个昵称吗？

那他还是改掉吧。

他正在编辑个人身份信息，忽然灵光一动，他猛地抬头，正见身前两步有一个白毛团子朝自己走来。

白毛团子蓝色的眼睛水汪汪，几乎是飞一般地扑到自己的怀中。

“乐乐。”

“喵~”

来啦来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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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 30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