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设想过多种可能，这种展开也是意料之外。

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自己家的猫毛毡活动范围很小，运动能力不足以支撑他迈出家门，所以这条鱼肯定不是他丢的。

可能是小区里其他猫？

江清淮没多想，拍了张照发到业主群就进门了。

很好，今天家里风平浪静，和出门前一模一样，只是多了一只慵懒的猫毛毡仰躺在沙发上打瞌睡。

他不知道这样算不算养了一只猫，毕竟一般来说养一只猫需要给它准备吃的，住的，负责给它铲屎，逗它玩，但是自己家里这只完全不需要，甚至它带给自己的快乐比自己给他的乐趣要多得多。

有什么生物是活着但不需要进食的呢？

他觉得生物学还是太匮乏了。

白知乐睡得不踏实，饿、好饿啊，我的鱼呢？我的鱼还在外面，江清淮回来没有，让他做。我想吃清蒸的，不、我要红烧。

想着，身边传来一股香味，简直比他没尝到嘴的小鱼干还要香，突然觉得那些都不足以果腹。于是他努力靠近那股味道，想伸出舌头舔一舔到底是什么，结果……嗯？

他的舌头呢？

江清淮同样也在疑问，这是在干嘛？

他不过是看这个小家伙睡得挺香，想把他放到床上，手还没靠近自己就凑了过来，闭着眼睛，用嘴上的毛反复蹭自己，这是他新学的卖萌技能吗？

连睡觉都在卖萌，这是做了什么梦？

虽然舌头不见了，但靠近香味之后，身体里面的躁动果然安分不少，舒服极了，意识也悠悠转醒。

江清淮回来了。

只是周围没有吃的。

那他刚才吃的是什么？空气吗？

白知乐转悠一圈，最后发现香味来自于江清淮。

猫猫震惊！

“在找什么？”

江清淮看他东瞄西瞅，尾巴摇得飞快望着自己，以为什么东西丢了。

白知乐摆摆头，发现一个重大问题，他好像，又变回猫毛毡了。

为什么？

难道是没有跟江清淮贴贴吗？

可是他已经跟江清淮睡两天了啊，两天，居然只够维持一小会儿。

无良规则抠抠搜搜。

江清淮不明白为什么猫毛毡的情绪那么多变，前一秒还在卖萌，后一秒情绪就跌下来，耳朵都折起来了，看得人心软软。只好拿出买好的东西，放在它面前。

“看看。”

什么嘛，一个破盒——等、等等，手机？

白知乐的眼睛一下亮起来，已知，江清淮自己有手机，那么这台手机是……给他的？

他不带犹豫地就要扑上去，手机一下被拉远。

干嘛？

白知乐不满，瞪他。

江清淮装作没看见：“想要？”

猫猫点头。

江清淮抛出钩子：“你会用？”

白知乐：那当然，也不看看他是谁。

江清淮语气疑问，仿佛真的不懂：“可是我看别人家的猫没有会用手机的。”

哼，现在纠结这个了，那别人家的猫毛毡还不会说话不会蹦蹦跳跳呢！也没见你惊讶啊。

白知乐觉得江清淮就是不想给，抠门！

看快把小猫逗生气了，江清淮迅速切换到最后一个问题：“我手机里的游戏，是你下载的。”

说是问题，语气是肯定的，白知乐震惊一下，居然被发现了，然后破罐破摔。

发现了又怎么样？有本事来打他啊。

他才不怕，反正他是猫毛做的，不疼不疼。

顶多承认江清淮有几分聪明，毕竟他藏得那么隐蔽。

小猫生气起来头一歪，偏到一边，侧脸看上去就格外圆润，像一个香喷喷的软包子。

想捏。

江清淮一笑，没委屈自己，上手捏了一把。

手感不错。

“不是责备你。只是想说，以后手机不要晚上玩了。”

嗯？

白知乐嗅出点气息，又蹦过去，用头指了指手机袋子。

我的？

江清淮点头：“你的。”

好耶好耶！

江清淮最好了！

拆开包装的任务就交给了江清淮，后面关于手机操作激活一序列工作，白知乐表示都要自己来做。

江清淮看着小猫娴熟的动作，一个猜测从脑海中一闪而过。

会是小猫妖吗？

这个念头其实不是刚刚才有，从他撞到自己头的那天，他就发现了不同。

那双眼睛里面的情绪太丰富了，不是简单的维持静止不动就能藏住的，有时候他看着对方，不是想找出破绽，只是在看他眼里的色彩。

虽然过往许多年的知识都在告诉他这不可能，这是一个唯物主义社会，但还是眼前的事实更有说服力。

只是他之前以为这个猫毛毡可能就是读懂情绪，解析浅层次语言，再综合自己的动作给予反馈的程度，直到那晚看他玩游戏。

玩游戏其实能看出很多东西，无论哪种游戏，你想玩得有乐趣很简单，但想玩好就需要费一番脑子。在知道小猫玩了那款游戏后，江清淮就在周成鸣的手机里下载了同款，经过多方对比，数据分析发现，小猫并不是在随便玩。

他玩得很认真。

之前江清淮疑惑过，为什么小猫连续两天都在种萝卜，玩了之后才知道，原来萝卜是在低等级情况下性价比最高的种植选择。相似的成本区间，它能够得到最多的经验。而相似的经验区间，它所需要的种植时间最短。

要达到这样的思考量，低级的智能程度做不到，他必须懂得基本的文字信息辨认、逻辑思考、数学测算。

所以，江清淮买手机的另一个考量，就是和小猫建立交流。

他想看看，对方的智力水平究竟达到了哪个层次。

“好了吗？”

一晃神，江清淮再看的时候手机已经大变样了，不说那十几个正在安装中的应用，壁纸都换好了。

江清淮：或许，评估等级要再上一个台阶。

起码这个智能体还懂得美学欣赏。

“笃笃”。

手机屏幕传来轻轻敲击声，是白知乐在屏幕上打字。

怎么这么晚才想到啊，他和江清淮之间最大的障碍是什么，是交流！

每次他想到好多好多有意思的事不能告诉江清淮，他都恨自己没长嘴，才想起来能够靠手机交流。

虽然他没张嘴，但他会打字啊。

感谢九年义务教育。

要怪都怪江清淮，学校的时候不能用手机就算了，回家这两天也基本没看见他把手机拿出来过。每天放学就是写作业，要不看书，再然后洗澡上床睡觉。他晚上摸到手机的时候大脑已经被“我要种菜我要种菜”占满了，哪有余力思考这些。

他洋洋洒洒好一会儿，碍于腿短总共才打出来四个字。

——我的鱼呢？

江清淮：？

所以能够沟通后第一件事是吃吗？

有些惊讶，还有些意料之内。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他想到了家门口那条鱼。

这二者之间不会有什么联系吧。

江清淮：“什么鱼？”

说着，他翻出手机，看到回家时发到业主群的消息已经有了回复，备注是溪林2栋，语气很暴躁。

这是我家的鱼，你怎么弄出来的？

我们家那只死猫给你开的门？

不是你有病吧，你什么目的啊，我可以告你非法入侵！

江清淮回复：不是我，在我家门前看到的。

这人这会儿应该是闲着，马上回复：你的意思是我家鱼会飞，自己飞到了你家门口？脑子有病自己去治，别出祸害别人。

等着，我家装的有监控。

马上给你上证据。

白知乐在手机上敲敲打打，刚才江清淮问什么鱼的时候他想起来了，他还没告诉江清淮，自己现在可以变成猫了呢！

只是可能需要更多的贴贴时间，江清淮不能再总是不理他了，要不然他一天都不够玩的，保持着猫毛毡的样子能跑到哪去。他组织着语言，想怎么说才能合理化自己的解释——你的猫毛毡变成了一只真的猫。

江清淮能接受的吧，毕竟他对自己的出现没有任何排斥。

他很快打好了，想给江清淮看，结果对方一直盯着手机看什么东西。

“嘤嘤。”

他吸引注意力。

江清淮看完视频，将视频里的那只白猫和身边这只对比，然后沉默。

嗯，除了大小基本百分百吻合。

他把手机推到白知乐身前。

白知乐歪头，就看到屏幕中的画面，这个角度似乎是在落地窗的对角，斜着对向室内，可以录到一点外面的情况。就是这一点的画面里，白知乐看到自己坐在楼下，白色一团在青黑色街道上十分明显。

接下来的画面就是奶牛猫阿乖叼着新鲜出水的猫，从窗户投放出去，被自己捡走的过程。

看完这段视频之后，江清淮又向白知乐展示了自己在家门口拍到的死鱼照片，以及这位鱼主人找上门来的聊天记录。

“怎么办，他家鱼丢了，但在我家找到。虽然监控显示，这只鱼是被一只猫叼走的，但我觉得我还是要负责任，你知道为什么吗？”

江清淮平时说话少有什么声调，平铺直叙，不带感情，偶尔心情不好的时候会有些凉凉的。这还是白知乐第一次从话里听出来一点阴阳怪气的味道？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下意识藏住自己打好的那一串字，歪头试图萌混过关。

江清淮伸手拨了一下小猫耳朵：“因为我发现，那只猫和你长得有些像。”

他轻搓指腹，不知道，活的小猫摸起来是什么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