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 42 章

院中一棵老杏树枯叶凋零。

杏衣小厮正在扫地上的红纸,陡然瞅见两道熟悉的人影,愣两秒,旋即笑得见牙不见眼。

“少爷,您来啦。”

“六六,你家公子呢?”阮茸穿着厚厚的狐裘,下颌埋在白绒毛里,露出两个眼睛和一个鼻子,双手交叉在两边袖筒里,似乎比以前更怕冷。

六六忙回:“公子刚睡下,少爷请先书房里面稍坐,我去请公子。”

“哦。”阮茸颔首。

书中曾提到徐旸清身边跟着个叫六六的小厮,此人是兵部尚书旧部派来保护徐旸清的暗卫,颇有些身手。

阮茸忍不住多打量小厮两眼。

一张大众脸无论丢哪条街都再难认出来。

阮茸曾经受过专业表演培训,方才对方瞅见自己时,那两秒凝滞的眼神很平静,过后才露出不怎么真实的惊讶,张口喊话声调偏高……六六对主子的忠诚度全书最高,惯来随主子的好恶行事,或许,先前自己以为的江茸和徐旸清关系尚可只是错觉。

这处独立小院有三间房,正面卧室,左间沐浴,右边是书房,中间则是天井。

书房用屏风隔成前后两处,前面空间较大,放张梨木书桌,桌上文房四宝齐整,旁边靠墙有个五层书架,上面罗列有四书五经和一些风土杂书。

屏风后面是主人临时休憩的窄榻,阮茸没有走进去参观,人就站在书架旁,目光被钉在了书案上一个笔筒里面。

六六跟在他身后,见狼毫上墨迹未干,额角跳了跳,忙解释道:“今日公子做了许多灯,刚刚练字到一半实在困乏,直接睡下。”

阮茸嘴巴慢慢嘟起,轻轻吹一口气,笔筒里的风车转动一圈,再吹一口长气,风车能转两圈,他嘴角勾起,弯腰凑近。

“呼!”猛然吹了一大口气。

徐旸清用银杏叶做成的风车疯狂转动起来。

阮茸:“有趣。”

六六:“……”

当六六端着碗茶汤走到阮茸身后时,阮茸正用尖尖的食指拨弄风车。

六六无法理解一个风车有什么好玩,正转,反转怎么转都转不腻。

江家这个败家子越来越蠢,今天再不动手,往后主子都不知道得多可怜!

“少爷,公子已起,马上就来,您先喝口茶润润嗓子。”

“哦,好。”阮茸直起腰,从托盘上拿起茶盏。

打开盖子,一股微腥的药茶味冲鼻而来,他忍住呕吐的冲动能,把茶放回去,“不渴。”

六六一愣,“这是公子亲手制荷叶茶,少爷之前夸过的。”

阮茸点头,“你们家公子手真巧,拿下去吧。”

六六:……

“敢问江少爷深夜来此,有何贵干?”

一道冷寂的声音忽然从屋外传来,宛若山泉从雪峰淌落,叮铃入耳。

阮茸转身,恰巧看到修瘦的身影跨过门槛。

俊美男子披了件鸦青色薄袍,美眸清浅敛入长睫下,步履行走间,一身清冷傲气,分明可远观不可亵玩,却又让人止不住想要征服。

阮茸算是知道为啥江茸花大价钱把一个男人供养在后院里,就像是那满池子的莲花开在夏季,光是看着就赏心悦目,心旷神怡。

徐旸清出现时,六六的手搭在另一只手的手腕上,目光刹那变得狠戾,朝阮茸无声无息靠近一步。

阮茸毫无所觉,满脸堆笑:“徐公子的孔明灯落在我书房后面。”

倒是直接,徐旸清淡淡:“然后呢?”

阮茸叹气,面露同情,柔声安慰,“徐公子别灰心,令尊吉人自有天相,或许不久之后你们家就能沉冤昭雪,徐公子切要耐心些。”

徐旸清冷笑,“江少爷这是想搞新花样?”

阮茸大概明白他之前和江茸怎么相处,“徐兄想太多啦,我如今已娶妻,心中只有我爱妻林氏一人,徐兄乃忠良之后,小弟只想以江宅薄瓦一片,护佑徐兄渡过难关。”

徐旸清做梦都想不到这些话能够从江茸口中出来,冷声道:“不必多费口舌,任你口舌生花,说得天花乱坠,徐某也决计不会委身于你。”

“对对对,大丈夫当如此,徐兄好气节。”阮茸抚手称赞,“实在令小弟敬佩,小弟即已表明心迹,那便不打扰徐兄休息,先行告辞。”

见他当真起身要走,徐旸清和准备动手的六六都反应不及。

就在徐旸清开始自我怀疑时,阮茸脚步顿在门口,转过身,伸出一根手指,小心翼翼道:“还有一件事。”

徐旸清主仆二人不动声色交换一个眼神。

六六眼帘低垂,微微颔首。

呵,以退为进,不得不说这个纨绔倒是戏演得越来越好,连我都差点被骗过去,徐旸清冷蔑一笑,“狗果然永远都改不了吃屎,说罢,你又要如何?”

“不不不。”阮茸急忙摆手,“我不是狗。”说完,觉得不妥,又补了句,“当然了,徐公子你也不是屎。”

徐旸清脸涨红,气的。

“在下有个不情之请。”阮茸搓搓手。

徐旸清心中恨得牙咬痒痒,却冲他招招手,“想留下来就留吧,过来这边说。”

“不,我不留,我只是想问.......”阮茸颇不好意思往桌上一指,“那个风车能送我吗?徐兄?”

徐旸清再次愕然。

阮茸见主仆二人露出看鬼一样的表情,晓得自己的要求太唐突。

轻咳一声,解释道:“徐兄别误会,我不是自己玩,我夫人儿时命运多舛,定然没有见过这个,我瞧着有趣,给他带去看看,哄他开心。”

*

“你手上拿着什么?”林冀的身影从走廊的圆柱后面逐渐显露出来。

阮茸两手背在身后,像个逃学回来被老师抓住的坏学生,心虚摇头,“没,没有啊。”

他偷偷把风车杆子别在后腰,伸出双手,张开两个白爪在空中挥舞,“你看,什么都没有。”

林冀盯注他片刻,什么都没有说,调转轮椅离开。

【怒气值 10 10 10……】

【恭喜,获得一张人形卡】

【恭喜,获得一张人形卡】

……

阮茸挠了挠头,“不给他玩,用得着这么生气吗?”

下一秒,嘴角抑制不住翘起——艹艹,这次得了三十张卡。

再也没有比这更好刷的任务,大反派真的很能给足安全感。

阮茸原地掐算了下,自己现在有一个半月的人形卡余额,再过一个半月就可以去参加仙宗入门考核,也就是说考试之前,自己都可以安心修炼,不必再担心突然变成猫。

等进了奂天宗,下一步就是查出幻雾森林的黑鳞妖兽究竟是何物。

距离复仇成功又迈进一大步。

“呦西。”阮茸握爪。

*

初一大早,阮茸揣着丹药来到林冀房门口。

阿竖伸手阻拦:“少夫人说任何人都不见。”

“他病了?”阮茸担心问,昨夜看着人好好的啊。

阿竖:“少夫人安康。”

阮茸不解:“那为什么不让我看呐?”

“不知。”阿竖如实回答。

“阿竖,你不懂事了啊。”阮茸双手盘胸,扬起下颌:“我是你家少爷,是少夫人的郎君,不是任何人。”

阿竖:“少夫人说尤其是少爷不能进。”

阮茸:“……”

“哎呀,这可是少爷啊。”阿横一把拽住阿竖的肩膀,拉到旁边去教育。

阮茸尝试着推了下门,里面反锁得严严实实。

这咋了?

“娘子?你怎么了嘛?为什么不见我啊?”他讪讪问。

屋里无人回应。

内院洒扫的奴仆纷纷侧目,眼睛鼻子里都写着“有八卦味”,“想吃瓜”。

阿横神色复杂来到阮茸身边,小声说,“少爷,你昨夜去后院的事被少夫人知道了,他肯定生你气呢。”

阮茸闻言哭笑不得,摇了摇头。

这些人根本不了解大反派,堂堂魔尊岂会吃一个废物纨绔的醋?人心中可是早就驻扎了个全书的白月光啊。

《奂天海月》书中林冀成了魔尊后,频频只身犯险进入奂天宗将蓬月道尊掳回魔宫,不久又让人逃走,但他就是从来不放弃,哪怕是自己伤得体无完肤,依旧会飞蛾扑火,一次次进入布满陷进的奂天宗。

大抵是从小很少得到什么,林冀把人带回去供着,并未敢有越距之举,以致后来蓬月被大师兄捷足先登。

而魔尊的结局是被师徒二人合力击杀,可悲,又是必然。

林冀童年无人对他表达过爱意,他自不懂得该如何爱人,是以人前总是恶语相向,暗地里做尽温柔事,这些都随着他的死亡尘封,蓬月再无从知晓。

阮茸越想越觉得自己此刻的所作所为很无趣。

罢了,大反派的脾气总是古怪的,等他想见自己再说。

阮茸每日将丹药交给阿竖就回去,丝毫没有耽误修炼,只是修炼并不顺利。

半个月后,阮茸内观时,发现气海中的小人完全不动,更可怕的是竟然退化回原来模糊的初始状态。

明明每日都有服用丹药,怎么会这样呢?

阮茸起身来到新房门口,迎面就撞上阿竖那张耷拉老长的脸。

自从月银翻倍后,阿竖此人失去从前的可爱——他竟然会毫无人性的各种阻拦自己的主子去见老婆!

阮茸心里的小本本已经将他和小翠归为同类。

然而这次门口没有阿竖的身影。

阮茸大喜过望,化身大灰狼,贴在门缝,甜言蜜语哄屋里的人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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