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雾森林树木遮天,没有一点月光能透进来。
形势陡然逆转。
巨蟒开着两盏红灯,一路狂蹿,阮茸撒丫子在后面猛追。
但他不敢追太久,怕消耗太多体力,瞅准个时机,加快脚步,纵身一跃,扒拉住蛇的尾巴。
其实他是想跳上蛇身的,只是……
算了,他用猫猫锤耳朵尖开始撬蛇身上的鳞片。
巨蟒吃痛,暴躁的一甩尾。
阮茸顿时像个风筝挂在空中,被左右甩了几个回合,直到手臂力气耗尽,才被甩飞出去,鳞片不甚脱手。
疾风在耳畔掠过。
阮茸心道糟糕,扭头一看,大蛇尾巴果然抽过来,吓得举起锤子,大喊道:“不要打脸。”
就在这时候,腰间突然多出只手,眨眼间将他拉扯到一旁。
脚下踏实,阮茸惊讶抬头。
前方秋海嵘单手负背,脚下踩着一柄长剑,两人正在空中极速飞行。
相比阮茸满头树叶子,浑身泥星子的狼狈模样,此时的秋海嵘可谓纤尘不染,一丝不苟,在萤火虫的背景承托下,像个刚落凡尘救苦救难的谪仙。
不愧是有光环的大男主,这要是拍出剧来,不迷倒一帮少女观众?
盼凫蛇没对他们继续纠缠,扭头就跑。
可见要去追的东西比他们重要得多。
“多谢大师兄。”阮茸诚恳道谢。
“举手之劳。”秋海嵘颔首。
“大师兄,你先停下,我找个东西。”阮茸眼睛向下望,寻觅着方才掉落的东西。
“是这两个么?”秋海嵘摊开掌心。
两片近乎同色的黑鳞立刻映入阮茸眼帘。
乍看很相似,可对已经看了无数次的阮茸来说——盼凫蛇并不是凶手。
失望同时阮茸又松了口气,他望向窜梭在林间的红点,心有余悸道:“那家伙很难对付吧。”
秋海嵘:“四阶妖兽,集合船上几位金丹弟子或可一战,站稳了,我们要追上它。”
“追?”阮茸脚下忽地一抖,整个人差点滚落剑,吓得四肢扒拉住剑身,“可是大师兄,你只有一个人?”
秋海嵘:“你……”
阮茸收起锤子:“我柔弱不能自理。”
秋海嵘额角跳了跳:“你站起来,这样成何体统?”
“风好大,我听不见。”阮茸四个爪子紧紧巴拉钝化的飞剑,像个大壁虎,早就被摧残到散髻的头发彻底解放,啪,全被狂风卷到脸上,莫名的渗人。
即便狼狈至此,阮茸依旧身残志坚的探出一只手来,“大师兄,快把鳞片还给我。”
秋海嵘:“……”
被其他人看见,都会以为他剑上有只厉鬼正在讨命吧。
他把厉鬼的“命”丢回去,眸色幽暗的凝视阮茸须臾,道:“你怎么会有鲛族的鳞片?”
“什么鲛族?”阮茸迷惑。
秋海嵘:“你手上除了盼凫蛇,还有一片是鲛鳞。”
阮茸整个人像是被闪电劈了下,从剑上弹跳起来,手里的鳞片已经割破手心,渗出血。
可他一点不觉得疼,两指捏起案发现场那枚,高举起来,手指轻颤,“你说,你说这是鲛鳞?”
“嗯。”秋海嵘点头。
阮茸呼吸急促,“你,你有什么证据?”
“证据?”秋海嵘好笑道:“奂天宗内有专门的妖兽课程,属于基础课程,每个人都会学习,很快你也会对这些大妖的特征一清二楚。如果……没有被取消资格的话。”
“!?”阮茸无辜的眨了眨眼睛,夹起嗓子:“大师兄,我为什么会被取消入门资格?”
秋海嵘压着怒气,“你说呢?”
阮茸大脑飞速转动——首先,一定要保住名额,其次,一去奂天宗就把大妖特征搞清楚,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步,一定要打听到仇人的老巢。
“都是我的错,不该道破天机,才会应验。”阮茸低头认罪:“大师兄,咱回去就改掉易掀翻这个糟糕的名字。”
秋海嵘沉默,轻声问:“你是在说人话?”
“我们聊点其他的。”阮茸好奇问:“大师兄,那鲛族很厉害吗?”
秋海嵘眼神一凛,用一种‘你在说屁话’的目光看他,“大妖族近神,不是神。”
“神?”阮茸颦眉,“就是很厉害咯?”
“比起幽海的妖鲛,这片森林里的妖兽就像一粒尘埃。”秋海嵘冷笑:“光是想要找到他们生活的地方,都几乎不可能,连天上的神仙都曾迷路被困在幽海中。”
“啊……那我该怎么找到他们?”一不小心,阮茸就把心里的事说出来。
秋海嵘俯视他,眼神是从未有过的锐利。
阮茸眼睛被头发蒙住,没有看到他的表情,但能感觉到一股带着海洋气息的恐怖威压,顷刻就胸口闷痛,莫名生出畏惧感。
“是不是有厉害的妖兽靠近?”阮茸四处张望。
秋海嵘不理他,继续刚才的话题:“你为什么要找他们?”
压迫气息来得离奇去得也突然,阮茸终于呼吸过来,眼睛一眨:“听说鲛人的眼泪能化为珍珠,我想要很多珍珠。”
秋海嵘静静看他:“鲛人眼泪虽然珍贵,但不是买不到。”
阮茸:“给我娘子织衣服,被子,还有栽种满院子的珍珠树。”
秋海嵘:“……”
怕不够多,阮茸又加一项,“给我娘砌个珍珠房子。”
最后恳切的说:“大师兄,你有吗?”
秋海嵘差点被气笑,“你如果心愿如此宏大,不防往东边走,运气好,等个一百年就能等到幽海结界打开。”
“一,一百年?”阮茸惊呆,就是把反派的棺材板气炸,他都攒不了这么多人形卡。
秋海嵘却摇头,“可能性不大,幽海开启时间不定,但有史以来的记录,最少是百年开,最多是五千年,距离上一次开是一年前。”
“五,五,五千年?”阮茸呆若木鸡。
秋海嵘回眸望着阮茸,笑意淡淡:“如果你运气好,等个九十九年或许能进入幽海,而后大概率会在里面迷路,困到你……死去。”
阮茸脚下一个踉跄,差点就滚下剑:十级破防。
就在这时,周围蓦地漂浮起一股奇异香味。
阮茸沉浸在绝望的打击中,没有注意到秋海嵘叫他避开。
“啪嗒!”一朵比他头还大的花砸脸上。
“阿嚏,阿嚏……”阮茸揉揉鼻子,从嘴巴里掏出个圆滚滚的小粉球,“这是什么?”
“孽情花籽。”秋海嵘古怪的看着他,“你刚刚没有咬破吧?”
阮茸取下脑袋上的花瓣:“咬破会怎么样?”
秋海嵘垂眸看他:“花籽的汁液有催情作用,且会在之后让人忘得一干二净,这里有大量这种花,幸好你撞上的那朵还没彻底开,否则连花粉都……”
阮茸忙把手中的花籽丢掉,用袖子胡乱擦掉脸上的骚花粉。
飞剑此时正在穿过大片孽情花丛。
这些花高五十多到几百丈不等,每朵花仅用一根茎支棱,三片叶子,头顶就是个巨大的紫色花,有点像月季。
“那蛇刚说‘顶级升仙大补丹’。”阮茸捂住口鼻,左躲右闪,依旧免不了被花刷刷打脸,本就低落的心情雪上加霜,烦躁道:“大师兄,你是想跟它抢什么天材地宝吗?为什么不去找其他师兄弟?”
秋海嵘意外瞥他一眼:“难道你不知道?”
我要是知道还问来干嘛?
阮茸此刻其实没有什么心情说话,默默翻了个白眼。
好在秋海嵘很快接着说:“林冀拥有妖罡真阳体,妖罡真阳体对妖兽来说是一步登天的大补丹,妖兽吸收炼化其精血,哪怕是最低阶的也可化出人形,对人类修士却毫无用处,以至于当年长老中有很多人觉得他非我族类,哎。”
阮茸知道《奂天海月》中的反派魔尊体质特殊,能吸引妖兽,还是第一次听到具体解释。
妖罡真阳体?
“吸收炼化其精血?”他迅速抓住重点。
秋海嵘轻咳,一脸不想说又没必要藏着的表情,解释道:“妖兽饮其血可增加修为,但若想要脱胎换骨,需饮血双修同时进行。”
阮茸神色复杂,秋海嵘这段话信息量超载,根本不是**能承担。
但“化出人形”四个字却如同一道响亮的回音,不停在阮茸的脑子里荡漾。
“真的能化出人形?是永久的吗?”
“你在说什么?”秋海嵘转过头,对他投注一眼:“妖兽化形有临时的?”
“哦,我就是随便问问。”阮茸讪笑,就一脑袋撞在孽情花上,花籽再次滚入他来不及闭上的嘴巴。
阮茸:“……”
“呸呸呸!”他用手指抠出来,在即将弹出去时,突然顿住。
一个大胆又疯狂的念头闪现脑海。
“到了。”秋海嵘指着前方道。
“嗯?”阮茸按住因为那个念头而狂跳不止的心脏,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
丘陵之上,妖兽们前仆后继,像一群绿头苍蝇,不断围着屎黄色半透明结界转。
“不能让他留在这里,妖兽都是这个煞星引来的。”喊话的人趴在地上,奄奄一息,每句话却都带着撼动人心的力量。
在他身后,一群灰头土脸的人吵得不可开交,更确切说,是一群人正在跟一个女修在吵。
那女修提高音量道:“他是我们一起带来的人,不能随意抛弃,否则我们和妖兽有什么区别?”
甲人:“林冀就是个灾星,仙舫就是因为他才会翻。”
女修双手叉腰:“证据呢?灾星邪说纯属无稽之谈,分明就是“易翻船”这名字不吉利。”
乙人:啊......有比这更无稽的吗?
丙人:“师妹,是不是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你在乎的人?犯了那么大的错,居然还敢拿长老出来背锅?”
女修理直气壮:“反正都要死,为什么不多拉几个凑一桌麻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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