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下成亲一事,夙淮又变得忙碌起来。
占卜请期、布置宅院、备置礼书和婚服......
在没有双亲的情况下,宋时薇想从简,夙淮却坚持要给宋时薇一个完整的婚礼,该有的礼节一个不落。
原本清冷的宅院一天天热闹起来,空荡的屋子添置了许多家具,逐渐有了家的味道。
夙淮还另外买下隔壁空置的宅院,地契写着宋时薇的名字,成婚当天宋时薇要从那里出嫁。
这场婚事大小事宜皆是夙淮亲手操办,宋时薇想让自己有点参与,便打算自己绣婚服。
不想第二日月芽送来一套具有南诏特色的婚服。
做工华丽精巧,绯红锦缎纹裙垂地,金线游曳,绣着双蝶戏逐样式,腰间金铃缠绕。
外衫层层叠叠,共三层,颜色由浅至深,衣摆处大片山茶花争奇斗艳。
宋时薇换上婚服,从屏风后头走出来。
月芽眼前一亮,绕着宋时薇一脸稀罕:“大人给的尺寸果然刚好,时薇你太适合我们南诏服饰,现在就差凤冠了。”
“南诏姑娘出嫁也有戴凤冠?”宋时薇好奇,她以为就大魏有这个习俗。
“当然,凤冠可是重头戏,没有凤冠这个礼就不算数。”月芽说着,朝宋时薇眨眨眼:“放心,大人一定会给你一个惊喜,时薇你就安心当新娘吧。”
宋时薇不解:“什么惊喜?阿淮又瞒着我做什么了?”
“不知道,我答应了月隐不说。”月芽摇头,死死捂住嘴不肯说。
宋时薇只好作罢,想着大婚当日就知道了。
一切备置好,只差宾客,宋时薇在岛上朋友寥寥无几,给应如鸢送了喜帖,顺便打探青梧的消息。
不想应如鸢也不知道青梧如今的情况,不过没听说南诏军有虐杀俘虏的风声传出来,那就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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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万籁俱静,山顶宫殿灯火通明。
华美的翡翠石珠散落一地,粒粒剔透晶莹,价值连城。
夙淮坐在塌上,用细金丝穿过这些石珠,每五个为一组,捏成花瓣的样式,一旁的桌上已有不少花瓣成品,是两个晚上的成果。
月隐蹲守在房梁,很想下去帮忙,奈何主上不肯。
他叹了口气,主上日理万机,还要挤时间制作凤冠,一天休息不过两个时辰,导致身上的鞭伤恢复缓慢。
嘴上不说在意宋姑娘,可行动表明了一切。原以为成亲只是主上拖住宋姑娘的手段,这么看来主上倒是沉浸其中,乐此不疲。
夙淮串完所有花瓣,再逐个镶嵌在纯金打造的冠上。
满目琳琅的珠宝在烛火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可夙淮还是不满意,总觉得差了点什么。
他起身,打开搁架后的暗室,是一间小型库房,各种奇珍异宝堆叠。
从最上层柜子拿下一个楠木盒子,然后出去。
当月隐看到夙淮将幽冥戒指上的蓝宝石抠出来,嵌入凤冠时,一个不查从梁上掉下来。
“主上,万万不可,幽冥戒指是王上给您的,日后......”
“怎么,他总不能还能要回来。”夙淮面无表情道。
幽冥戒指上的这颗宝石可开启王宫地下百宝库,里面藏着数不清的珍宝,是世代南诏王积累的财库。
某次南诏王席上喝飘,在外来使臣起哄下,这戒指才转手到了夙淮手里。
酒醒后南诏王后悔莫及,但君无戏言,一生好面子的王只能咽下这个亏,安慰自己没关系,儿子的东西就是老子的。
月隐咽了咽嗓子,犹豫半天道:“主上,您,您不会真的入戏了吧,宋姑娘她是魏人,王上肯定无法接受您娶魏人为妻。”
“又不是他娶,不需要他接受。”夙淮冷哼,他拨弄了下凤冠上的金叶子,又道:“入不入戏,我自有考量,无需多说。”
“是,属下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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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到了大婚当日,十里红妆铺街。
宋时薇已经梳妆打扮好,身着红装,青丝高盘,只差凤冠。
外头传来一阵喧闹,紧接着门敲了三声,月芽开门,来人是月隐,手里小心翼翼托着一物,红布遮盖。
约莫是凤冠了吧,宋时薇好奇,南诏的习俗里凤冠尤为重要,其分量甚至超过拜堂敬天地父母。
月芽揭开红布,现出底下的凤冠。
“我嘞个乖乖,要闪瞎眼咯。”应如鸢一声惊叹,对宋时薇调侃道:“时薇可以呀,看来你这未来的夫君可劲疼你了,这凤冠一看就造价不菲,花了不少心思。”
在南诏,凤冠有多华丽,就代表新娘在夫家有多受重视,凤冠也代表了新郎娶新娘的决心和心意。
应如鸢内心惊叹,来南诏这么些年,还是头一回看到这么耀眼重工的凤冠。
她想到宋时薇曾说过自己所嫁之人只是普通小卒,因为种种原因才来到这岛上。
如今看来未必是这样。
应如鸢直觉宋时薇这个夫君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那肯定,这些翡翠珠子都是我家大人熬夜一粒一粒串的,金片是一寸一寸打的,手都磨破。”月隐三言两语就将夙淮出卖了。
宋时薇讶异,这凤冠竟然是夙淮亲手制,难怪之前怎么问月芽他们关于凤冠的事,都不肯说。
她手指拂过上头的金叶子,内心触动。
这是她第三次穿上嫁衣,原以为此生难寻真心之人,不想在异乡有了意外收获。
戴上凤冠,喜扇掩面,宋时薇被送上花轿,仪仗队绕着桃林走了一圈才停下。
宋时薇心情忐忑紧张。
不稍片刻,帘子被掀开,一只大手探了进来,她将手轻轻搭了上去,旋即被握紧,掌心温热的触感让她心里悸动了下。
她稳住呼吸,弯腰出了轿子,抬头一眼撞进一双深邃瞳孔。
阳光下,他一袭婚服如火,眉眼如画,灼灼其华,比这漫天盛开的桃花还要勾人眼。
她慌乱低头,心跳加速,在寺庙的时候就见过他穿红衣,也知道他适合红衣,可再见到还是会被惊艳。
夙淮望着宋时薇泛红的耳朵,眼底浮上笑意,他紧了紧手心,拉着人一步一步跨进大门。
来的宾客比想象中的还要多,内堂乌泱泱的人头,上回的刘千户赫然在内,只不过还没开席,他就喝趴下了。
察觉到身旁人身体有一刻紧绷,夙淮低声安抚:“别怕,都是些普通的岛民。”
“嗯。”
在一众宾客见证下,二人拜了天地,正式结为夫妻。
小丫头扶着宋时薇去了新房,应如鸢乐坊有事,没吃席提前走了。
等人都走后,刚刚还热热闹闹观礼的‘岛民’们瞬间噤声,脸上只剩敬畏。
夙淮面不改色,淡声道:“诸卿不必拘束,能千里迢迢前来参加喜宴,本王很高兴,场面话就不说了,开席吧。”
\"臣有话要说,三王爷擅自娶一来路不明的大魏女子为妃恐怕不妥!”
话落音,气氛陷入死一般的安静。
夙淮转头望向说话的青年男子,嘴角勾起一抹笑:“哦?叶大人觉得如何不妥,说说看。”
叶卫斯对上夙淮冰冷的视线,激灵了一下,硬着头皮道:“魏女可为妾,不可为妻,如果只是逢场作戏也就罢了。王上要是知道了,恐会雷霆大怒,怪责下来。”
夙淮冷笑:“从未听说过本王的婚事需要经过谁的同意,哪怕王上也一样。还是说叶大人今日纯心来砸场子的?”
“臣不敢。”叶卫斯砰的跪下,额头重重磕地,嘴上仍坚持:“臣也是为了王爷好,与其娶个无背景的敌国孤女,不如娶个贵女来巩固政权。”
“够了,你快别说了。”
眼见着叶卫斯越发口无遮拦,身旁另一紫袍男子连忙跪下,捂住他的嘴,一边对夙淮告饶:“王爷息怒,叶卫斯他一向心直口快,其实不是那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看来本王已经失败到需要靠女人来维系政权。”夙淮眯了下眼,语气危险。
此话一出,所有人害怕地跪下,膝盖落地声脆如熟瓜落地。
“王爷息怒。”
夙淮不耐再和他们啰嗦,冰冷道:“大喜日子,本王不想见血,想留下吃席的就留下,不想留下的就滚。”
在场的人大气不敢出,将脑袋垂得更低,直到夙淮离开,叶卫斯就像从鬼门关走了一遭,浑身冷汗淋漓,跌坐在地。
“你啊你,叫你嘴贱,是不是活腻了,这种劝谏的话不会等过了今天再说,非要挑这个时间。”紫袍男恨铁不成钢骂叶卫斯。
叶卫斯被骂的羞恼,涨红脸瞪他:“不许说了,你个怂货。”
“你,我,你骂谁怂货呢!”
“骂你怂,刚刚怎么不一起和我劝谏,人多力量大。”
“你!臭不要脸,刚才要不是我拉着你,恐怕你早就尸首分家。”
“诶诶诶,二位别吵了,喝酒喝酒,求求你们别再把三王招惹来了。”
“......”
夙淮离开了厅堂,来到后院厨房,取出一早放在井底冰镇的樱桃酪浆,灶上则温着红豆米糕,二者都是宋时薇爱吃的。
夙淮装好食物,端着托盘缓步走向新房,直接推门而入,就见丫头和喜嬷嬷倒了一地。
再看床榻上空无一人,新娘不见了。
碗碟碎了一地,夙淮表情可怖至极,他随手抓起喜嬷嬷,用力掐了把人中。
喜嬷嬷悠悠醒来,看清眼前人后,满脸惊慌:“爷,不好了,夫人被六殿下抓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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