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来,家中大事全靠男人来决断,即便亲女儿就在跟前,田父把她当成空气直接忽视。
而且这个老头自我、固执、自私,任凭你说千万个理由,都不过是从他耳边经过的风,他只认准了自己的意图,看似客气的商量,实则是以长辈身份强硬的通知,他只想看到小辈的顺从,听到达成所愿的话语。
田一一生活在凡事有商有量、彼此尊重的家庭氛围中,十分反感一言堂,尤其还是这种愚蠢恶毒的欺骗,她才懒得配合成就他自大盲目的一家之主姿态。
田一一不喜欢吃蛋黄,剥出来放到江煜手里,阻止他开口,沉吟一阵说:“我哥真要是那块料还用等到现在?我嫂子家不是给他安排了一份好工作?怎么没守住被人家开除了?有你们供养不愁吃喝还能去迪厅潇洒,昨天我还在街上看他搂个不认识的女的打情骂俏,爸,他惹事要用钱消灾直说,还给他冠这种自欺欺人的名头,您说得不臊得慌,我听的都脸红。”
田父一张老脸绷不住,斥责她:“闭嘴,爷们说事你别插话。”
田一一到此刻才领会到那些原生家庭不幸福的女孩子发出的控诉是多么窒息,冷笑一声:“爸,再过几个月你的外孙就出生了,我们也要用钱。”
“小孩子哪用得着钱?我们是过来人,你小两口应付不来抱家里让你妈给你养。”
田一一胸腔里的火苗腾地一下蹿起来,听听这甩手掌柜的口气,什么麻烦事都丢给一个女人去解决,压根不问问这个女人累不累,愿意不愿意,对待丫鬟似的连最起码的尊重都没有。
田一一也不客气:“昨天晚上文霞娘俩在我家住了一宿,跟我说田一舟是姑和枪毙犯生的,压根不是我亲哥,不管他是惹事还是要发财找他亲爹亲妈亲姐妹去,找我干什么?”
田佳根脸色当即黑如炭,田母先一愣,侧着身体掩面抽泣起来。
田一一见状,声音更坚决:“既然是真的,爸你也就此打住吧,往后与田一舟有关的事不要和我们提。我要的是能帮我爱护我的哥哥,不是闲的没事干给自己找个祖宗伺候。”
田佳根急得提高嗓门:“那是咱老田家的独苗。”
“我肚子里怀的还是我家的独苗呢。真是怪了,不和自己的孩子亲,把别人的孩子当成宝。我可算明白过来了,我姑一直撺掇我和江煜离婚嫁大老板,为的是给她儿子谋好处,得亏我脑子清醒,要不然真被我姑这只老杜鹃卖了。她以后再敢登我家门,看我不把她打出去。”
田一一眉眼间俱是厉色,本就明艳逼人的美貌更显棱角分明,嚣张得颇有气势。
江煜被她挡在身后,她如此活泼有劲的模样让他不禁弯了弯嘴角,以前最烦她这样无理取闹。
田佳根最清楚田一舟的性子,家里真有事一点也指望不上,不敢惹恼女儿却还不死心:“不解决掉外面的麻烦,你嫂子就要离婚,从哪儿找条件这么好的儿媳妇。”
嫂子娘家富裕,每回去一趟都会拿钱和小地方难见的好东西回来,他作为一家之主也能得一条好烟一瓶好酒,还有孝敬钱,在地里刨了一辈子的食的人被人这么恭维着怎会不享受?
“那爸你还不快去找他,晚了说不定又有别的女人带孩子找上门了。”
田一一撕破了田父最后的那层体面,养个儿子只知道惹是生非撩女人……
“我姑这两孩子也是怪有意思,一个个拿我当银行啊,前两天才把她骗我的钱要回来,这又来了,谁也别想着拿长辈的身份压我,我不吃那套。别的我不敢打包票,这个家不经过我同意,一分钱也别想出去。”
田一一喝了口水,但她还要再添一把火:“爸,你也是,有他没我,有我没他。”
田佳根哪儿能受得了这个,猛地站起来,指着田一一破口大骂:“你能耐不认老子了,轮不到你教我做事,只要我认他,他就是我亲儿子。走了。”
田母跟在丈夫身后频频回头,想到什么又小跑回来,满脸欢喜地摸了摸女儿的头:“好好养身体,妈过几天来看你,以后谁来找你都别理。你从小就受欺负,处处让着他们,现在大了,和江煜好好过自己的日子,不要耍小脾气。”
“我知道。”
“死老婆子,磨蹭什么呢?快点。”
虽然闹得不愉快,两人还是出去送了送,江煜还装了一兜子的零食给田母带上,还笑着说:“我过两天再去看您。”
田母欣慰地拍拍女婿:“你有这份心妈就很高兴了,照顾好一一。”说完小跑着离开了。
看着田母瘦弱的背影,田一一叹了口气:“最难受的是我妈。”
隐忍了那么多年的女人此刻像一只出笼的鸟儿连背影都透着雀跃。
江煜眯了眯眼,想起什么,笑道:“听说定亲前还有一个条件比我好的人选,是咱妈执意要我做她的女婿,几年种种辜负了她一番苦心。”
田一一鼓起半边脸颊,没这个印象:“有吗?我怎么不记得?”
那会儿原主不甘拿自己的一辈子为田一舟收拾善后,整天在家里造反,确定胳膊拧不过大腿,听说结婚对象是江煜,最起码人不丑,才不得不嫁了。
江煜微微垂眼:“城里人,爸妈双职工,福利待遇挺好,就是儿子有点残疾,生活需要人照顾。”
他看到田一一嘴角一直噙着淡淡的笑,好像一点都不觉得意外,这么多年外面的喧嚣掩盖了有关于她的真实。被父亲当货物一样交易来补儿子的亏空,却没人问她愿不愿意,结婚后的鸡飞狗跳除了不满是不是还有委屈?
这些在约定成俗的乡土社会里是最不值得在乎的,到了年纪结婚生子,要脸的维持基本体面,不在乎的把鸡飞狗跳演给邻里看,每个人都为生存生出诸多算计。
他也不能免俗,最起码在奶奶过世前,他确实需要一段婚姻来让老人走得安心,如果不是丈母娘真心疼爱田一一,他们不会像现在这样望着雨后的天空闲聊。
“真幸运,还好有妈疼我。”
“我以为换你有选择权,你不会选我。”
当然她比谁都明白身体抱恙所带来的一系列困扰,她同情对方所以不会多加评判,但她是个颜狗,渴望健康壮硕的身体素质,哪怕痛苦不在她身上,她也想逃离。
她很诚实的说:“我的眼睛会逼我选好看的。”
原主也是,踹了江煜跟的那个男人的长相也是拔尖的。
江煜忍不住轻笑出声,彼此放下敌意才发现原来她也是个有意思的人,刚想开口,却听她说——
“如果再早些,我谁也不选。”
他倏然收起脸上本来就淡薄的笑,这话同样适用于他,可偏就生出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闷气。
他刚要转身,又听她问,口气里很难忽略那抹看热闹的兴奋:“你说,我嫂子还会原谅田一舟吗?”
“不会。”
他迎上田一一投来的目光,难得耐心:“一万块不是小钱,你我身边没有人拿得出来,岳父明知四处碰壁还执意如此,可见家里闹得很僵。想来嫂子也是拿准了家里拿不出这笔钱,等着看田家闹个大没脸。 ”
“嫂子该有多伤心才会鱼死网破,这样也好,他们总得栽一次大跟头才知道这个世界不是围着他们转,不是什么时候都有人给他们兜底。”
所以姑姑为了保住她亲儿子的婚姻拆散了原主和江煜,大老板确实出得起一万块,也不费吹灰之力轻松抹掉了困扰。
田一一突然觉得这样的家庭很可怕,掌握话语权的兄妹俩居高临下的支配、利用成员的价值,也证明了——
“我姑撺掇我和你离婚,我爸也是默许的。”
江煜一点不意外的表情告诉她,这一切他都知道。
田一一在心里叹了口气,撇开娘家奇葩事的拖累不谈,原主和江煜也不合适,原主就是个傻白美人,江煜敏锐、狠辣、有手段,一心奔着出人头地去的,更需要白月光那种温婉聪慧又会照顾人的知心人,被现实生活磋磨过的人不会要一个花瓶。
“以后我家的人再和你说什么,你都不用理会,我来解决。”
江煜无所谓地应了一声,突然扬了扬嘴角:“如果今天是嫂子来找我,我会答应。”
田一一点头:“识人不清,婚姻不幸福,确实可怜,不过明知火坑还要继续,那就不太聪明了。”
江煜越过她把遗落在角落被雨水浇透的笤帚拿回来,破天荒地解释:“我没有那么多同情心,只是卖个人情。”
田一一向上翻了个白眼,真是个当商人的好苗子,想到嫂子她爸所处的位置,若是真有这个机会,肯定不亏,好在没有,少有牵扯是最好的。
果不然没多久田家儿子儿媳闹离婚传得附近村子都知道了,包括田一舟是田玉芬是枪毙犯儿子,为了给儿子补窟窿想拆散侄女婚姻令嫁。
“这些都是我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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