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府安南都护府中,一切终安定了下来,也到了顾时珩算账之时。
顾安雅与聂浩风二人站在桌前,看着桌后身着蟒袍的俊美男人,其脸色冷得像冰,顾安雅方方开口,正准备说话,顾时珩突然站起身来,猛地将桌上所有之物,顷刻间掀翻在地。
聂浩风眉头一颤,似是被吓了一跳,顾安雅也从来没见顾时珩发过这么大脾气,上前一步,道,“九叔…”
“你别喊我九叔!”顾时珩侧头看她,满肚子火,目光落到二人身上,道,“谁的主意?”
“是我..九叔…”聂浩风听到此话,急忙上前一步,道,“侄儿想上战场..所以带着安雅胡闹,你要怪就怪侄儿。”
“你这是什么意思,聂浩风?”顾安雅听到这话,也有些不乐意的,猛地望向顾时珩,道,“是我想去的,九叔,聂浩风是不放心我,非要跟着我,这不关他的事情,你要惩罚,就罚我一个人好了!”
“想去?你真的太无法无天了!”顾时珩气消不下去,突然之间,也感觉到了昔日父亲兄长和母亲的难处,望着顾安雅,道,“战场之上,艰险无比,又岂是你胡闹的地方!”
“我没胡闹!”顾安雅说道,“我想跟你一样,你也是从小兵做起,九死一生,才成大将军的,那为什么我不可以!”
“我当时多大,你现在才多大,我十五岁上战场,那都是被逼无奈,你如今还还没满十五岁,连其他士兵胸口高都没有,还上战场杀敌?!”顾时珩气不打一处来,道,“你是真不怕别的什么士兵,把你当成孩童踩踏了 ,是吗?”
“九叔!”顾安雅眨了眨眼睛,面颊略有些发红,道,“我以后还会长高的。”
“那等你长高了,你再去上战场,否则下次我饶不了你,顾安雅!”顾时珩说着,又望向聂浩风,道,“还有你,浩风,你在跟着安雅胡闹,我让你二叔来收拾你..”说着,只觉气得太阳穴痛,挥了挥手,道,“下去吧。”
待到顾安雅与聂浩风离开之后,顾时珩召赵三千,率领了一队士兵出府去巡视四处,见到巴渝之地竟没有什么波涛,甚至百姓还是一片安然之景,心底略有诧异。
他站在高坡之上,望着城下,突然间,见到一摸绛紫色身影朝他走来。
顾时翊手里拿着折扇,轻轻地扇了扇,行至顾时珩身旁,道,“如何?”
顾时珩看了他一眼,并未说话,顾时翊又开口,道,“陶昭死了,你心底实则还挺难过的,对吗?”
顾时珩听到此话,猛然蹙眉,道,”他是忠臣,顾时微封锁消息,他不知道西境之事,也是情理之中。”
“他是忠臣,但是他效忠的人是奸人,他为奸人效力,那不是该死?”顾时翊问道。
“他又如何知道顾时微是奸人?”顾时珩缓缓抬眼,继而反驳道,“大变之前,我还以为顾时微是贤王。”
“你不知道,所以你付出了极为惨重的代价,他不知道,所以他也会如此,付出极为惨重的代价。”顾时翊继而答道。
顾时珩听到此话,眉头骤然松了一分,看了顾时翊一眼,道,“你这是诡辩。”
“本来就是这个道理。”言尽,顾时翊望着成都城,道,“我如果是你,知道自己这破身子,还有什么随时会来的心火症,我便不会想这么多有的没的。”
顾时珩眨了眨眼睛,蓦然垂下眼眸,他自不会过于深想,但是人非草木,偶有感怀,在所难免。
顾时珩自与顾时翊结盟之时,便已说明,他负责军事,而顾时翊负责政事,巴蜀刚刚大战,各城之中却风平浪静,百姓仍安居,这自然少不了顾时翊的功劳。
顾时珩忍不住看了他一眼,侧头问道,“你怎么做到的?”
“我问你,顾时珩,民心是什么?”顾时翊侧头看他,反问道。
顾时珩张了张嘴,却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回答,他昔日在边疆之时,自知谁为百姓守土戍疆,民心便在谁,但是对于天下,这个问题他回答不上来。
“民心就是粮食,谁能够让百姓吃的饱饭,谁能不征召他们的父亲,丈夫,儿子去做徭役,谁就有民心。”顾时翊说道,“我们如入城之时,已说明巴蜀之地,秋毫无犯,在今年我将开粮仓兼济蜀民,三年之内赋税减半,徭役全免,等到这个消息传到其他地方,他们只会求着你西凉王尽快征服,又如何可能有不愿意的道理?”
顾时珩站在原地,心底震荡,顾时翊微微仰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我知道你一直在问你自己,除去仇恨之外,起兵是为了什么?我四哥谁都不爱,自然也不会爱百姓,我们如果为龙,能让天下百姓过得日子更好,这算不算一个理由?”
顺天府中,顾时珩三日平定巴蜀的消息传入紫禁城,让顾时微勃然大怒。
“一群废物!”顾时微猛地将奏折砸在地上,洁白的面庞染上一丝红,侧头望向兵部尚书孙行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剑门关乃是天下第一关,从未被攻克过吗?才三日,短短三日,这剑门关竟破了?!”
孙行健急忙低身,道,“是,陛下,这的确是天下第一关…”言尽,他抬起头,道,“可那是鬼将秦衍。”
顾时微的眼眸之中,闪过一丝杀心,张无厌侧身过来,缓缓道,“陛下,八王爷求见。”
顾时微点了点头,将神色的狠厉收了收,示意让他进来,顾时承进殿之后,孙行健现行告退,顾时承低身,将奏折捡起,道,“皇兄。”
“顾时珩攻破四川的消息,也传到了你王府吧?”顾时微说到,脸色极其不好,道,“你是如何想的?”
“臣弟是不明白,为何先前他都答应了不再动兵,又为何突然…”
“他是鬼将秦衍,你有什么可不明白的?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本就是他行军之道。”言尽,顾时微又深深地望了顾时承一眼,道,“苍倪,我听闻你最近去尚书省的时候又少了许多,反而又天天都待在西凉王府?”
顾时承微微低眸,无言以对,顾时微长叹了口气,道,“既然你放不下,朕也不逼你,你想待在西凉王府中,那就在那里待着吧,若无旁事,就不要上朝了。”
顾时承听到此话,微微一愣,心底都知道,这与圈禁没什么差别,可是既然顾时微如此说了,他也没什么反驳的意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道,“是,臣弟遵旨。”
洪熙元年四月初一,顾时珩班师回会州,聂世信与顾安祁出城十里相迎。
若说是少年人变化便是日新月异,分明才一月多未见,顾安祁竟看起来高挑了不少,已褪去孩童意味,有了少年人的轮廓。
顾安雅在被顾时珩揶揄之后,也日日抽筋,身高飞涨,他们姐弟相见,自是分外感怀,顾时珩与聂世信二人对视一眼,也只相视一笑,笑入了心里。
傍晚,顾时珩方方沐浴更衣完毕,站在书桌之上翻阅着兵书,便骤然听到了脚步声。
那股水沉香气息传来,顾时珩没动作,聂世信缓缓凑近,自身后抱着顾时珩腰身,下颚枕上他的肩膀,轻轻地蹭了蹭,道,“如何,这一路凶险吗?”
“还好。”顾时珩笑着打了个哆嗦,略有些痒,下意识想躲开,道,“你胡须没剃干净,二郎。”
“有吗?”聂世信微微一愣,眨了眨眼睛,道,“没有吧。”
“没有什么的”顾时珩被蹭得痒得不行,想去躲他,聂世信圈着他没松手,故意拿下颚略带着青皮那块,去蹭他脖颈那块软肉。
顾时珩都记不得许久没开怀大笑过了,别蹭得心痒难耐,又躲不开,竟笑得停不下来,眼泪都快笑出来了,身上也没什么力气,良久之后,聂世信才算终于放过了他,他手落到自己腰间,道,“好了,别闹了,帮我看看。”
聂世信微微松了松手,道,“看什么?”
顾时珩翻这桌上基本兵书,上面都是新的,但是每一本他都做了新的笔记,道,“当时我刚被封为小将军,你给我送的书,可是这么几本?”
聂世信直起身来,仔细扫了扫,轻轻点了点头,道,“正是如此 。”
“好。”顾时珩笑着点了点头,将书叠起,道,“我去看看安雅安祁,你回房里等我,好吗?”
顾时珩抱着的兵书,穿过后院,行至顾安雅和顾安祁的厢房之前,轻轻地敲了敲门,顾安雅前来开门,却不见顾安祁的身影。
“你弟弟呢?”顾时珩问道。
“他天天晚上都要跑出去温书,不知又去哪里了,你怎来了,九叔?”顾安雅说着,望着顾时珩,道。
顾时珩行进屋中,扫了一眼里,到处都是兵器盔甲等玩样,心底轻叹了口气。
他坐在床边,顾安雅眨了眨眼睛,小心翼翼看他,又望向这些物件,道,“我下次会先告诉你,不会直接乱跑,惹你生气了,九叔。”
“你年少时也没想过当将军。”顾时珩回道。
“那你去从军之前,想过当将军吗,九叔?”顾安雅缓缓低身,跟着坐在了顾时珩身旁,道,“就是感觉到过自己的无能为力,才希望自己能做什么,不是吗?”
顾时珩轻叹了口气,知她心如此,也无可奈何,拿着手中的兵书,递给了顾安雅,道,“既然想当将军,那就要当个好将军,我们顾家可不出虾兵蟹将。”
顾安雅听到此话,眼底突然亮了,急忙接了过来,一边翻阅,见顾时珩批注,更是眼冒金光,如视珍宝。
顾时珩见她欢喜,心底亦生出一阵欢喜,顾安雅翻阅完之后,突然上前一步,紧紧地抱住了顾时珩。
她的下颚抵上顾时珩肩头,轻轻地闭上眼,道,“谢谢九叔。”顾时珩哑然失笑,手落到顾安雅的后背之上,轻轻地拍了拍。
待到顾时珩从东厢房回主院,四面安静无比,初春之时已有几分暖和,让人心情不知不觉亦好了起来。
顾时珩方方穿过假山,突然听见背后一阵风声袭来,他身躯突然紧绷,猛地回头,抵住一拳,在看见对方身影那一瞬间,防备卸了七七八八,眼上带上笑意。
聂世信有心逗他,动作不大,架势倒是挺足,二人你来我往过了好几拳,他故意卖了个破绽,顾时珩故意也吃了这个破绽,上前去追,顷刻间便被聂世信按倒在柔软的草地之上。
他一双桃花眼,仿似映射着星河,聂世信自上而下看他,剑眉一挑,道,“劫色!要人还是要命?”
“要命,我可要命。”顾时珩抬眼看他,忍不住笑,道,“人就给了吧。”
聂世信听到这话,也跟着笑了,低头吻他,二人气息燥热,唇齿之声交融在春日夜晚。
热气涌上心头,动作也开始剧烈起来,争夺着对方腰带之处,远远看起来像打架。
顾时珩腰身用力,二人上下骤然翻转,抵住对方喉结,道,“该我问你了,要人还是要命?聂将军? ”
聂世信骤然一笑,声音低沉,凑近道他耳边,一字一句,道,“人是你的。”言尽,又开口,道,“命还是你的。”
顾时珩心底只觉激荡,二人于草地之上纠缠,很快便不着片缕,密不可分。
情动之时,只觉得生命奥义只在脐下三寸,却都没有注意到,在暗夜之中,一双眼睛,注视着他们良久,直到天明。
知道最近比较压抑!写点甜一点的!啵啵~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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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第 12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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