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放前的最后一次搜身检查,没有那么苛刻严谨。
沐恩紧紧拽着衣角夹着腿,在挨过一道搜查后,已是大汗淋漓,手脚虚软。
搜查过后,是上盘枷。
将近六七斤的木板压得她脑袋发晕,加上脚上沉重的铁链镣铐,她只觉得天晕地转。好在原身主犯的爹死了,他们这群人才免了脸上被刺字的厄运。
流放的囚犯队伍长长一条,男女分开,总共有四十多人。总班头一人,副班头两人,差役就只有二十人。
沐恩计算着,咬了咬牙,她看了一眼路过巡查的班头。
对着给她上盘枷的差役轻声说道:“辛苦差大哥了,我从小体弱多病,恶疾缠身,能活下来是我的运气,感想圣上恩典,亦感谢尔等为民操劳。”
休息了几天的嗓子,总算能说话清晰了,但她依然压着声音,不想别人听到。
说着,她又从衣角抠出几块碎银,银子就跟长了眼睛一样顺着枷板,恰如其分地滚落到差役的手里。
差役顺势收好银子,也没有看她,装作无事去装后一人的盘枷。
沐恩就那么默默地看着所有人的盘枷装完,差役去给班头报告。
她贿赂的那差役不知道和班头说了什么,两人都朝她这个方向看了过来。
班头长得一张国字脸,络腮胡,身量不高,不怒自威,看起来不是个好说话的。
她又默默地低下了头。
流放之路开始,好在正值初秋,天气不冷,也不是那么热。出了城门就是长长的官道,可惜囚犯是不能走官道的。
一行人随即走进密林的山路里。
山路崎岖不平,蜿蜒曲折,四周又都是杂草丛生。
才走了没多久,沐恩的脚底就开始疼了起来,镣铐锁着的脚腕处已经被磨破,有血印透了足袜。
她善且如此,其他人就更加苦不堪言了。
尤其周家的那位老祖母和几位娇滴滴的大小姐,何曾吃过这样的苦,走着走着就哭了起来,偏偏差役横眉冷对,就只能无声流泪。
沐恩这些天下来,也弄清了这些人的身份。
女囚这边,除了那个一直端着架子的周家祖母,和她搭话的少女叫周婉清,是周家二房的次女,她娘是嚣张跋扈的张氏,另外一个蠢到被打的是周家三房的宋氏,其余的都是些周家偏房的女眷孩子。
男囚那边,就有周家的二爷、二房长子、长孙、三爷、三房长子……和一些周氏子弟。
她对这些人毫无感情,窥一隅就能知全貌,周家人都不是什么好人。只要不来招惹她,她就把他们当空气,她只是她自己。
一行人一路上没有停留,一直走到了一处五角亭里,差役才让休息。
沐恩一坐下来,就开始咳嗽。
咳着咳着竟咳出一大口血来,血吐到地上,惹得众人惊呼,还引来了班头。
“刚启程就来个肺痨子!”
副班头骂骂咧咧。
班头开始没有说话,看了一眼沐恩后。
吩咐差役。
“给她碗水——”
“多谢几位差爷。”
饶是被枷锁束缚,沐恩仍然颤颤巍巍起身行了个礼,摸过脚踝的手不经意间搓了搓。
“你什么时候成病秧子了!”
宋氏大叫起来。
“三伯母,你有所不知,我自小就身体不太好,自从父亲姨娘去世,我日日郁结于心,我不像那些没心没肺之人,早就几近油灯枯尽了……”
沐恩说着掩面抽泣。
“你说的什么话!什么从小就身体不好,说我们周家苛待了你?”
这下,张氏也不依不饶起来。
“我自是比不过清妹妹从小锦衣玉食。”
“你!”
恰逢差役赶人,这才打断了剑拔弩张。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闲情逸致,我看你们是闲的!”
啪——
一阵鞭子抽来,打到地上。
“今日必须走完一百里!”
所有人只能起来继续走,那边男囚中,周二恶狠狠地朝这边瞪了一眼,张氏立马抖了抖安静如鸡。
接下来,队伍里有个小丫头脚踩到石子摔倒在地,连带着牵着她的妇人也一起滚落了一截,妇人急忙爬起来不顾脚伤抱起孩子就走,没有人帮忙没有人出声,也没有人掉队,所有人仿佛没看到一般,梗着头朝前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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