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逗你玩的。”
眼前的少女一副呆愕且不可置信的模样,夜猫忍俊不禁,伸指捏了捏她的脸颊。
拾柒双目写满了“意难平”三个大字,闷声地道:“大人,你还是原来那个清心寡欲的大人吗?”
怎么现在他动辄就要亲她,或者撩逗她,旧昔以前那个冰清玉洁的、高冷澹泊的大人形象,早已在她的世界观里“嚯”的一声,轰然崩塌。
“我清心寡欲?”
夜猫眸稍斜斜一挑,眸底一道暗芒如烟似雾的腾绕而起,沉沉的视线于半空之中漂入了拾柒的眼中,他说:“看来,我要纠正一下我的人设了。”
上一秒,拾柒还在琢磨夜猫的话是何意,下一秒,身体蓦地一轻,视线一阵急遽的天翻地转!
夜猫居然将她打横抱了起来,迈起雅然步履,朝着不远处床榻的方向踱去。
拾柒大惊,忘记了挣扎:“大人,你这是要干、干什么?”
她话音甫落,身体就落在了床笫之上的枕褥里,接着,一道庞大的黑影尾随而至,夜猫欺身压了下来,他的双眸在她上方的半尺之外幽然停下,视线灼若一星两星的炭火,庶几快把她烹沸。
“我心不清,欲也不寡。”
拾柒听到他这样说,心头一阵惕凛,呼吸轻了一轻,将近欲哭无泪地说道:“大人,你真的没必要纠正你的人设,我觉得以前那个不近人情又腹黑的大人还挺好。”
“那个人设是给外人看的。”说话间,夜猫的呼吸落在了她的额头上,吐音如罄声一般绵长久辗,“现在这个人设,唯你专属。”
果然,夜猫是在火力全开的开撩啊!
拾柒因招架不住敌方前仆后继般的攻势,心内城池一步一步被攻破、占据,血槽量大幅度锐减……
不行、不行、不行,她扛不住了!
就在拾柒吓得要捣剑出鞘进行自卫之际,她的视域蓦地一空,夜猫抽开身体,懒懒的躺在了她的身旁。
拾柒愣愣的摸着剑柄,以试探性的口吻道:“大人,你不继续了?”
夜猫眯着眼,侧过首,晦暗的目光觑了她的剑鞘一眼,闲兴的反问:“难道你想继续?”
拾柒大囧,她心虚的摸了摸鼻子,慢慢把剑捣入鞘中,解释道:“大人的行动有些突然,我一时不太习惯,也很难接受。”
“无碍,”夜猫侧过了身体,凝望着她,“反正我也觉得你还太小,没几斤肉,口感应该不太好。”
拾柒一听就原地炸毛了,刚要发作,哪知,夜猫伸手将她揽入怀中,以下巴颏抵着她的脑袋,说:“但抱起来,手感一定上佳。”
拾柒一听,毛又顺了。
她看着窗棂之外的月光从窗格子间缓缓消逝,黑丫也不知到哪儿去打盹了,屋内因此显得异常昏暗,异常岑寂,静得仿佛这个世间只剩她和他两人。
这是她和他二人的专属时光。
拾柒阖上了眼睑,把脸贴在夜猫的怀中,也尝试着伸手去回抱他。
泪烛稍熄,箭漏声长,寂色未央,庭院之上浓木寥寥,穹顶之下的长夜朝着深处走。
“世念。”一会儿,夜猫在唤她的名字。
“嗯?”拾柒挑了个舒惬的姿势窝在他的怀中,懒洋洋地回应了一声。
“起来吧。”
拾柒眨巴着眼,抬起脑袋疑惑地望着夜猫:“怎么了?”
他没回答,只是眉眸之中覆下了一层浓墨重彩的翳影,翳影之中掺和着一线清浅的水光。
空气之中那暧昧的、迷离的、说不清的、剪不断的、理还乱的意绪,悉数收敛入他眸中,暗光之下仿若藏着一个桃花源。
拾柒深一脚浅一脚地踱入了这个桃花源,一时失了津渡,乱了航向,慢慢地,慢慢地,她切身感知到了一股极其炙炽的烫意,它如隐藏于晦暗丛林之中的小兽一样,等待着她的注意,既及她将注意力投射在了它身上,它便伺机而出——
拾柒的瞳孔微微睁大,这个小兽顶触于她小腹的位置上,炙炽的温度如一张生着牙齿的嘴,正在小口小口地啜着她的核心。
一份诡秘得不可言说的感觉,从她小腹之处升起,继而袭遍了全身。
“你再不起身,就无法离开了。” 夜猫的嗓音是前所未有的沙哑,沙哑之中,裹挟着一丝危险迷醉的气息。
接下来的三秒之内,拾柒完成了平生第一回最迅疾的出逃。
她近乎是跌跌撞撞地离开了夜猫的寝屋,一身的狼狈,满腔的惊魂未定,额角处都是冷汗,不敢再往寝屋的方向看,她径直跑到偏房里,一举蹬开了鞋履,把自己塞入了被窝之中。
因是动作过于生猛了一些,拾柒的小腹之处传了一阵稍显沉重的坠腹之感,但此刻脑海之中的芜杂思绪完全盖过了这一种感觉,因是注意力转移了,所以她生理上的痛楚反而减淡了不少。
与夜猫的相处,这是比取人项上头颅还要峻险、惊骇的事情。
后者你可以指定相应的对策与计划,一切皆有规矩可循,但前者,就如七、八月份的鬼天时,一切均是紊乱而不确定的,你永远无法准确知晓晴雨日月哪一者先出现,也正是未知的这一点,引发了彼此相引相靠的巨大引力。
拾柒耽溺于方才的回忆好一会儿,接着,她伸出了右手,指端上缭绕着一抹凉薄的触感,指环间的蓝玛瑙在稀落的月光照彻之下,如点墨皴染了似的,扩散出微微盈润的纹路与芒光。
“世念去如洗。”
她念着这五个字。
等一下,她怎么忘了一桩很重要的事!
她尚未了解夜猫的真实名讳,他的名、他的姓是什么?她非常不了解他,而他却懂得她很多,那多不公平!
明天一定要去问一问他才行!
——
翌日,晨光初露时,拾柒便醒了,可她一时之间忘记了昨晚自己下定决心要做什么事。
记忆力可真是一个让人琢磨不透的东西。
虽是忘记了自己要问什么,但昨夜,夜猫对她所说的每一句话、所做的每一桩事,她都清清楚楚的记得。
在她半是心虚、半是狼狈的去给夜猫请个早安时,夜猫屋内正在拢箭试弓,见她磨磨蹭蹭地来了,凝了她的右手一眼,指环牢牢扣扣的挽在她的指上。
他的眉目晴朗了一些,温声道:“今日有空么?”
这个问题很奇怪,拾柒的时间一向都是夜猫来规划的,他让她做什么,她便做什么,在这样一个无风无雨也无晴的晨曦,他在问她,今日有没有空。
拾柒摸了摸脑袋,谨慎地回答道:“一切都听大人的安排。”
夜猫嘴角噙着浅笑,淡声道:“好,今日陪我习箭。”
拾柒亮了亮眼,搓着掌道:“好啊,能亲眼目睹大人习箭,真是卑职的荣幸!”
他听罢,将桌案之上那一柄竹弓递与她:“看看适不适合你。”
“大人,原来这一柄长弓是你亲手为我做的嘛?”
拾柒受宠若惊地接过,指端甫一与弓身相触,触感是一片沁肌的温凉,温凉之感悄然顺着她的指端蔓延入骨。
她的目光细细注视着弓身,其形似纤颈,虽瘦而自含骨劲;色如绢帛,虽淡而颇具容正;质堪腻脂,虽薄而峻肃峭拔。
“大人,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拾柒如获至宝似的将竹弓搂入怀中,抬眼笑意盈盈地瞅着他,“这一柄新弓在执行任务之前就挂在了你的室内,你现在才把它送给我,是不是太迟了一点?”
“不,”夜猫的视线从她手中的竹弓落在了她的眼中,简淡地说,“这一柄弓和你,都恰是最好的时候。”
夜猫说起情话来,跟杀人不眨眼儿一个样,都是一招击中对方的核心命脉,一招制敌,势头不得不谓之摧枯拉朽,一气呵成!
拾柒血槽量又要被清空了。
且撇开他说情话不谈,两人到了习箭场之后,拾柒先是看着夜猫射箭且一箭穿靶心的飒姿,心里痒痒,照猫画虎一般伸臂拉弓,搭腕射出了一枝箭,结果箭头连靶身都没碰着。
她又接连试了好几次,绝大部分的情况皆是箭头与靶身“擦肩而过”,有一回,箭头勉勉强强地射中了靶身,但那也是“吊车尾”的末流水准,压根儿上不得台面的。
“要不我教教你?”四尺之外的夜猫慵懒的倚在一株浓荫蓊郁之下,乜斜着双眸,眸中仅是戏谑之意。
拾柒那个不甘心啊,在武功、技术层面她绝对是一个不会服输的主儿,当然,即使真的技不如人,也绝不允许自己向他人低头。
哪怕这个人是她的大人。
“大人,你可别小看我,虽然我现在还只是一个菜鸟,但经过一番刻苦练习,我最后的射术绝对不会比你差太多!”
拾柒把话说得信誓旦旦,却只换来了夜猫一个“拭目以待”的眼神。
树荫之上的日头挪了一个小幅度的位置之际,习箭场的箭靶边落下了一堆横七竖八的箭枝,它们以堪比风骚的仰躺姿态,滋滋地享受着日光浴。
它们的姿态,均是失败的象征与隐喻,让拾柒在下一次挽弓搭箭之时,力度之中多了一重不自觉的愠气。
夜猫眯着眼看她,自树荫之下踱步而出,行至她的身旁,说:“看来,你需要授渔。”
“哼,我只有‘鱼’就够了。”拾柒认为夜猫在奚落她,加之长时间力不逮心的习箭过程,更教她的语气里带了一些赌气的流韵。
“我认为你需要。”
“我——”
拾柒刚欲反驳,倏然后背一热,夜猫从她的身后微微环住了她,颈实的双臂覆在她挽弓搭箭的手肘之侧,那一阵容雅而简逸的气息铺天盖地笼盏下来。
“你挽弓的姿势不对,气息要平,心神勿燥。”
夜猫低哑如磋的沉沉嗓音,落在了拾柒左耳旁,在他说话时,随着音声而发出清淡气息,有一些没一下的刮擦着她的耳根,这种触感,俨似一枚轻羽恣意地撩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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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1章 第一百八十一杀:林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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