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霍令宇回想起医院那几天,竟然没有任何的记忆。
世界在他眼里光怪陆离,白天黑夜混成一片,小徐得知消息过来看他,霍令宇努力定神才能从万花筒里拼凑出一张她的脸。
明明医生给他检查多次,脑部没有受伤。
小徐压低声音:“李总那边已经脱离危险,医生说过几天家属就可以探望了,你不要急,先吃口饭。”
李行简几天没有脱离危险,他就几天滴水未进。
霍令宇的思绪才渐渐回来,抓住她手腕的力度松了些,茫然地看着她:“能找出是谁干的吗?”
“我们把那个肇事司机抓了,”她四处望望,确定没人才敢开口,“是李董。那晚的目标本来是你,他们没想到司机被换了。”
然后李行简还用身体护着他,没让他受一点伤。
霍令宇艰涩开口:“他父亲……知道我了?”
“李总前段日子就跟家里摊牌了,可能李大公子又去世,不得已对你下手,希望李总断了这个念想。”
“那现在怎么办?”
“集团那边一切正常,乱不了。”小徐朝他眨眨眼睛,“没关系的,李总这些年苦心经营没有白费。我们也不是吃干饭的,你先养好身体,李董的人近不了你的身。”
多年以来,李氏集团那些高层恐怕半数已经倒戈李行简,而他父亲的势力已经是日薄西山了。
但也正因为如此,李慎英才不会想让他白白放弃一切,看着整个商业帝国分崩离析。
霍令宇听完深深低下头去,手攥紧医院的白床单,“我一直觉得我不值得。”
“李总跟你又不是做生意,哪有什么值不值得的。”小徐又安慰了他几句,接了个工作电话,穿着高跟鞋“噔噔噔”匆忙走掉了。
等到家属可以探望的时候,小徐识趣地支开其他人,病房里只剩下他和李行简。
李行简的身体还是非常虚弱,带呼吸机,但勉强可以说话。
霍令宇带了一束紫罗兰,他找护士要了一个空瓶插了进去。
李行简那只没输液的手拉过来他的手腕,打算缓解一下气氛,笑了一下:“生分了,看我还用带花,你人来了就行。”
他苏醒以后见到第一个人是霍令宇,这简直是他收到过最好的康复礼物。
霍令宇的手反过来覆上他的,低声说:“医生说你心脏停了三分钟。”
想到这个事情,巨大的恐慌总会席卷他的心脏,眼中不由自主地蓄起了泪。他不是医学生,在他浅薄的知识中,心脏停跳跟死亡没有区别。
他后知后觉,也就是李行简,真的死了三分钟。
心脏不再跳动,背后的伤还在汩汩流血,曾经那么光彩照人的人那时像一个怎么缝也缝不好的破絮玩偶,只差一步就被推进了太平间,像苏琳一样变成山上的小土包。
李行简轻轻“嗯”了一声,他作为当事人可算镇定自若,慢慢摩挲霍令宇温热的手心:“那三分钟里,你在想什么?”
霍令宇摇摇头,“想不起来,没有记忆了。”
“那我告诉你我在想什么,”李行简轻声说,视线移到天花板像在回忆,“我那时候真的想放你走的。”
“嗯。”
“但是你没有离开,你还在这。”
“嗯。”
霍令宇感觉床上人的视线又慢慢回落到自己身上,眼睛还湿润润的,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玻璃珠。
那双眼睛还是跟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那般漂亮,不同的是,少了几分傲气,现在还倒映着霍令宇的身影。
“……我这辈子只给你一次机会,好不容易心软,你确定不是可怜我受伤,是真的真的发自内心不走了吗?”
回应他的是十指相扣。
霍令宇嘴角浮起淡淡的笑意,他擦干眼角的泪,“嗯,不走了。”
是非对错统统抛之脑后,漫长的光阴隐藏了他内心最真实的愿望。他的大脑一片空白,连乞求神明都忘记了。
但是幸好,三分钟后,祂又把他的灵魂归还给他。那些爱恨情仇掰扯来掰扯去,真的搞不明白。一切在心脏骤停的李行简面前,是那么虚弱无力。
换句话说,过去的李行简真的已经死了,现在的是崭新的,真的能与他共度一生的人。
“我当真了,你不要反悔。”
“不反悔,骗你是小狗。”
眼泪顺着李行简的鬓角滑落进枕头,他嘀嘀咕咕:“我又不是小孩子……”
嘴又硬了,明明心里很开心。
霍令宇正色道:“是吗?我这里可有一个给勇敢小孩的奖励,奖励他从死亡边缘爬回来,庆祝他的新生。”
“是什么?”
李行简泪眼婆娑地看着他缓缓起身靠近,接着额头上落下一个温柔的亲吻,接着是眼睛。
跟上次他被表白的沙滩烟火场景重合,那时候的心动仿佛一直传递到了现在,中间不曾停歇甚至愈演愈烈,只是掩饰和不掩饰的区别。
奇怪,李行简想,明明头顶是天花板,可是他怎么又一次看见灿烂的烟花了呢?
工作上的事情堆积如山,出院以后李行简熬了几个大夜才搞定。李慎英已经完全被剥除实权,剩下的几年不会走出庄园半步,日子不会好过。他能做出谋杀的事情来,李行简不原模原样的回报他已经算有孝心。
国外的医学院暂时还没有去成,但是李行简相信这都是时间问题了。等他把一切安排妥当,就可以动身前往。不过在此之前,他先买了一些基础的医学书在家里啃。
深夜,他刚出书房门,就看见霍令宇裹着毯子在沙发上睡着了。他关了灯,小心翼翼把他抱回了主卧。
实在没忍住,在那人的嘴唇上亲了一下又一下,跟啄木鸟一样。
霍令宇都被他折腾醒了,一脸无奈地看着他。
始作俑者脸不红心不跳,正想再来一下,被两根手指抵住了嘴。
霍令宇悠悠地说:“住个院是不是把你胆子都给切了?你只敢亲吗?”
很快霍令宇就知道什么叫祸从口出。黏腻的水声和沉闷的哭喊久违地在房间里迸发,李行简唤起了他萎靡在深林的**,但是十分恶劣地并不让他如愿。
反而前端被控制,后面有一下没一下的磨着,他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要爆炸。
他被迫说了好多脸红心跳的话,但是李行简还是微微蹙眉,像想起了什么,又开始耍起了无伤大雅的小性子。
最终还是霍令宇先败下阵来,他胳膊挡着湿漉漉的眼睛,嘴里艰难地说:“……我没跟顾西做过。”
李行简动作一停,挑挑眉毛,慢悠悠“嗯”了一声,二声的。
“是真的……”霍令宇搂住身上人的背,摸着那些新长出来的肉,在对方耳边轻声说,“真的没做过,都是为了气你。我、我对他……硬不起来的……”
李行简从鼻孔里轻轻“哼”出一声,动作变得变本加厉大开大合起来,但他心里乐开花了。
好久没做,再加上刚才的话,以至于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深度。
霍令宇只觉得脑中一片闪光,什么也看不清。床单都被他弄湿,一个全新的领域被人开拓他下意识地感到恐慌和害怕。
但一想是李行简,又不害怕了,心被稳稳地托起。
他跟触电一样颤抖,忍着哭腔:“……你进到哪去了?”
李行简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动作不停说话却慢条斯理的,甚至神色还带着学究精神。他用修剪的恰当好处的指甲在霍令宇的小腹那里轻轻划了一道,酥酥麻麻,隔着薄薄的皮肉能感受到下面自己的脉动。
“嗯,按照解剖书上说,应该是乙状结肠。”
他眉头微蹙,双颊红润但十分镇定,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真的在上解刨课,霍令宇就是任他宰割的小白鼠。
“……你自学就学了些这东西吗?!”
“当然不是,”李行简竟然还有些遗憾,“因为再深下去你受不了了啊。”
“……”
最后折腾到天微微亮,李行简才放过他。霍令宇累到眼皮都在打架,连澡也不想洗,李行简身体刚恢复熬了几个大夜工作,又“操劳”那么久,神色竟然精神了很多,还有力气抱他去浴室清理,又换了新的四件套,甚至好整以暇地点了一个安神助眠的香薰。
他钻进被子搂住霍令宇,亲了亲他的肩膀。
他终于想起来自己遗忘了什么,问怀里的人:“可是在公馆的时候你也硬不起来呀?”
过了好大一会也没听见回应,李行简以为他已经睡去,正要闭上眼睛的时候听见一句。
“其实我每次都在想,你那天是不是也跟我一样的感受。”
每经受一次激烈的情.事以后,他都在想,那晚孤苦无依的李行简,是不是跟他一样的痛苦呢?
每一次都是他自己给自己的惩罚,把对方的恐惧害怕都刻在自己的身上。
李行简愣住,接着像只小猫一样蹭了蹭他的脖颈,几滴眼泪顺着他的鼻梁滑进对方的肩膀。
过去的事情已经无法扭转,他未来能做的,只有紧紧搂住霍令宇的身体。
即使厚重的窗帘也不能阻挡窗外的晨色,几缕阳光还是偷摸钻了进来。
嗯,看来以后都是一个顶好的天气。
【正文完】
久等啦!大家且看且珍惜,终于写完我喜欢的一个地方了嘿嘿嘿,接下来是番外大礼包!车祸时还没说完的花店会在番外里解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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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第 7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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