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在来这学校的一个星期零二天的下午两点二十三分，段邓颜终于收到了来自他母亲的问候，二十九分钟后，他在学校门卫处拿到了他父亲寄来的信。

他用十五分钟就构思好了回信，不到一小时又寄了回去。段邓颜很幸运，在开学不到两周就有了来自父母的强制任务，所以他拒绝了闻俊人的打球邀约，转身投入图书馆，并在那遇到了齐夏云。

在看过齐夏云的学期安排，流程图和知道这女孩的GPA有4.7后，段邓颜对她肃然起敬，虽然齐夏云是法学院段邓颜是商学院，他们间还隔了一届，但段邓颜还是说服齐夏云成为他的学习伙伴。这意料之外的简单，段邓颜几乎奇怪于齐夏云狂热的学习热情。

“嗯，你知道，宗南不太来图书馆。”在他问起时，齐夏云涨红了脸，段邓颜猜测她原本要说“他每天忙着让自己不表现的那么可悲就够困难了”“就算为了陪我，也不会有太长时间，他还要去打工“齐夏云继续说，她眉头微蹙，难得显得有些心烦，让段邓颜几乎好奇了，但齐夏云没有继续说。

“好吧，就算每天照顾那个怪胎大大降低了人们对你的正面想象，但也不至于让他们忽视这样一副完美的流程图这么久吧。”段邓颜说。齐夏云奇怪的看他一眼，但还是因为恭维的丝丝满足对他微笑：“好吧，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对宗南有股莫名敌意，但除你之外其实没什么人欣赏我的流程图。”

这样吗，段邓颜对法学院学生水平严重降低了期望，顺带着思考，他可以怎么用齐夏云这种没人察觉才华，渴望欣赏的脆弱状态达到他的目的。

“而且其实没什么人会主动和我聊天。”齐夏云盯着她的书说。“我没什么朋友。”

好吧，还有个渴望陪伴和与人交往。段邓颜忍不住出声打断：“为什么呢？”

“我不知道”齐夏云继续盯着她的书，只是捏着书边缘的手微微颤抖“我从小就和同龄人合不来，那些女生懒得和我说话，当然，她们讨论的问题我也一点不感兴趣，都是些什么化妆啊，男生啊，要不就是如何心甘情愿成为现代消费主义的牺牲品。”女孩浓眉微皱，再次重复：“非常无聊”

段邓颜完全明白，并且对这种自我意识膨胀和自我需求矛盾的状态非常熟悉，所以他厉声说：“天呢，别为她们难过，你是她们中唯一有脑子的人，你意识到了吗？”

令段邓颜不理解的是，齐夏云笑了，他讲这话可不是为了逗笑任何人。

“你真的很古怪。”齐夏云把刚才散出的头发重新勾到耳后，笑着说“并且有种奇怪的气质，让人莫名其妙挺喜欢你的。”

段邓颜感到一种隐隐的侮辱，他本来会为此抗议的，只是齐夏云平静的接着说：“我知道，这里的女孩都很聪明，但她们还是不喜欢我，没关系。”

“你应该甩掉沈宗南，他非常影响人的社交**。”段邓颜建议道。他发誓，他只是好心提议，甚至难得没有私心，但齐夏云摇摇头，又被逗笑了：“天呢，你是真不喜欢宗南。但不管你信不信，他人缘比我好很多。”

段邓颜感受到这世界的背叛：“为什么？？？”

“我不知道”令段邓颜欣慰的是，齐夏云似乎也感到奇怪：“他根本不会与人相处，说话方式也很灾难，但大家对他普遍宽容，也许因为长得好看？”

段邓颜表情冷漠说：“我从小到大也很好看，但依我观察，拥有完美有魅力的容貌不能让人们忘掉烦人可怕非常有破坏力的性格，至少不是全部。”

齐夏云继续微笑，晃动了下笔指向他：“你还很有自知之明，我对你的看法又上一层了。对了，待会一起去宗南打工的餐厅看他吗？”

段邓颜不知道怎么用一种有礼貌又态度强烈的方式拒绝，所以他坦率地说：“不，不用”

“就离我们上次去的酒吧两条街”齐夏云柔声劝他。

“不，不，我要关心一些更重要的事，比如说怎么在不关空调的情况下拯救温室效应减缓全球变暖虽然在我看来做什么都没用完全是人类自作自受什么的。”段邓颜简单说。

回到宿舍段邓颜告诉闻俊人他和他生命里的女神在图书馆擦肩而过了，闻俊人刚从球场回来，满身汗，段邓颜站在自己桌子最靠边位置。

“为什么她喜欢去图书馆？我一到那里就想睡觉。”闻俊人边擦头发边说。

段邓颜欲言又止，止言又欲：“你父母用什么方法把你送进这里的，给校长策划了场家人绑架案威胁他吗？”最终他说。

“我不知道，但他们倒是挺擅长威胁我的”闻俊人拉住领子从头扯下衣服，段邓颜礼貌的闭上眼，主要是怕自己眼睛会受到不可磨灭的灼伤。

“他们怕我在大一无所事事，在学校周围租了家店铺给我，让我自己管理经营，那里本来是个服装店，但做不下去了，就给我20万预算”闻俊人的声音被衣服蒙住一会，又恢复正常，段邓颜试探的睁开眼：“好吧，你打算做什么？”

闻俊人把脱下的衣服裤子那一团扔在一旁，坐下来：“还没想，你有兴趣吗，营业额都归你，每个月我收收半价房租就好。”

“我做这事就是自取其辱”段邓颜面无表情地说“我更擅长管理别人，或许我们能换个人邀请吗。”

然后他就叫出了齐夏云，齐夏云找来了沈宗南，段邓颜顺便叫了傅天洁，她对开店没兴趣，但对出来玩有兴趣，结果就是他们五个人在酒吧对面的披萨店集合了。

沈宗南和齐夏云是最晚到从街角一起来的，于是闻俊人顺口问了句，沈宗南在段邓颜对面入座，解释道：“我打工刚结束。”

“为什么打工，零花钱不够用吗？”段邓颜紧急发出嘶嘶声，但闻俊人这个贱人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闭嘴。

沈宗南耸耸肩，不置可否：“我得自己赚学费。”

闻俊人一脸问号，小时候成长的环境可能让他对钱这种事缺乏最基础的概念：“为什么，你们家很缺钱吗？”段邓颜踩了他一脚，闻俊人叫了声抱怨他：“你干嘛。”

“没有”沈宗南平淡地说 “我是孤儿，家里只有舅父舅母，但他们不会管我学费”

这话一出，桌子边除了沈宗南的四个人都陷入沉默，傅天洁若无其事的拿过闻俊人的饮料搅着喝，齐夏云手撑着头看向窗外，闻俊人拿着披萨喂到嘴里的动作僵住了，他求助似的看了眼段邓颜，段邓颜直接拿过他切好的披萨吃。

“…对不起兄弟，我不知道”半晌，闻俊人终于说，他手边的食物和饮料都被抢走了。

段邓颜咬了口披萨上的车厘子说道：“别担心，依我看你们家有你很快也能败光，到时候你也会白手起家的。”

“我们家有我爸和我二哥撑着呢，还轮不到我接手”闻俊人无语地说。

段邓颜皱着眉：“好吧，我猜独生子女就没有这种特权了，我爸随时能把破产家道没落的名头怪在我一人身上。”

“能怪他吗，你纨绔子弟的形象很适合承担这种命运。”傅天洁转动吸管翘着二郎腿，闲闲地说。

“好了，谢谢你，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很喜欢受到侮辱，但现在我们能看看我们聚在这本该的原因——开店吗？”段邓颜忧郁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