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风，怎么了？”季韬见她不说话，提醒她，“把这件事再说一遍很难吗？”
东风抬头看她一眼又接着垂下去，呼吸也急促了几分。
季韬见状，知道这件事一定还有其他隐情是东风没有说出来的。
她需要更多的时间。
季韬不想把人逼太急便说：“没关系，你想好再说也可以。”
东风迅速在心里思考着解决办法，她不是没有想过季韬会这么问，回答也早就想好了，只是这样有可能会把她自己折进去。
但是目前来看，并没有任何更好的解决办法。
既然无法站在旁观者角度，那不如直接把真相说出来，至于他们怎么理解，那就是他们的事了。
东风犹豫着开口：“……我当时看见队长就走了过去，后来发现有点不对劲……我的想法变得很可怕，我想杀死队长……”
季韬和小助理对视一眼，她们确实想不到还有这种可能！
也就是说，那个异能者还会控制人的思想？！
这到底是怎样可怕的一种能力？！
甚至能控制对方思想！
而这个人甚至可能就是她的同事！
季韬感到一阵后怕，她必须要好好调查一下钟华。
她也不是没有怀疑过东风就是那个异能者，但是以东风在联邦政府出了名的废物之名，她真的会是异能者吗？
而且她也看得出来，东风一直在努力装作很聪明的样子，只可惜她的演技实在不过关。
东风是真的不知道，每次她用那张波澜不惊的脸说话时，季韬都很想笑，没有‘假正经’的实力，却妄想成为‘假正经’，她每天维持一张毫无表情的脸不会累吗？
在季韬眼里，东风的波澜不惊和图邈的波澜不惊完全不是一个层次的，东风根本不配和图邈相提并论。
在她看来，东风就是想学图邈却没有学到精髓的拙劣模仿者。
至于之前的怀疑，那不过是出于职业素养，让她下意识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的嫌疑人罢了。
季韬现在明白了，前面那些对于东风的疑问，都迎刃而解。
东风为什么用第一人称叙事而测谎仪却没有提示她在说谎，因为在那个时候，她确实是想要杀掉钟华的。
东风为什么有所隐瞒，那是因为她不想被他们知道自己是有杀心的……
这种种都表明，这个异能者是一个强敌！
但是！
还有一种可能——
那就是根本没有异能者的存在，这一切就是东风自导自演！
现在季韬的心里有两个怀疑方向：一个是现场没有异能者，一切都是东风自导自演。
但是东风和钟华有何仇怨？让东风能恨他到想要杀死他？
据她所了解，东风与联邦政府的所有人都没有矛盾，她本人也是一个很好说话的人，这样的人会去杀人吗？
还有一点，东风也对自己下了死手，一个想要寻仇的人真的会对自己这么狠吗？而且这期间她有很多次机会可以杀死钟华，可她却没有这么做。
但是仅仅是为了玩，弄钟华？有必要如此麻烦吗？以她对东风的了解来说，她根本不是这种人，她很单纯，甚至单纯的有些蠢了。
从各种角度来讲，东风犯案的可能性很低。
第二个怀疑方向就是钟华是异能者。这也是目前她心里觉得最有可能的一个。
东风继续说：“……然后我就在他开抢之前把斧头砍了出去……”
又是一个疑点，季韬在心里暗自想着，转头问小助理要来了东风和钟华的训练数据。
数据显示，东风的各项训练指标都处于刚刚及格的位置上，在整个联邦政府里都算是垫底的存在。而且她的力量虽然达标了，但是速度和体能却一直提不上去。
而钟华的训练数据则要好看很多，有些数据不仅处于联邦政府干部的顶端，甚至还打破了不少记录，完全不是东风这种菜鸡能比得上的。
季韬联想到东风说的话，当时来看，东风的速度和力量远超钟华，达到了她本人都难以置信的地步，这一定不是东风本身能展示出的实力，只有控制她的人才能通过透支东风的身体来超越巅峰。
季韬再次意识到，这是一个无比可怕的人，她必须把他揪出来！
后面东风把整个过程再次说了一遍，小助理也完完整整记录了下来，测谎仪也再也没有出现过其他变化。
季韬的神色有些凝重，但她还是给了东风一个笑脸：“好了东风，回去好好休息吧。”
为了让自己的表演更加合理，经过长达五个小时的审问，东风已经十分憔悴了，她的眼睛有气无力地睁着，身体整个瘫在轮椅上。
季韬从审问桌前站起来，小助理把东风推出去，交给了门外的护理机器人。
等东风回了住院部，她也没彻底放松下来。
从她现在了解的情况来看，季韬还没有去审问过钟华。
这是不是说明，钟华的状态很差？差到连审问都无法正常进行？
以现在的科技发达程度，只要这个人还活着，他还能说话，监察部就有办法让他说出他们想知道的东西。
而他们现在却无法审问钟华……
这是一个很值得思考的问题。
是说明钟华的状态很差还是他们故意而为？只是为了放松她的警惕？
东风不太相信以季韬的谨慎程度会这么轻易放过她，她一定还有后招。
钟华的状态确实很差，他现在整晚整晚不敢睡觉，只要一闭上眼睛，就好像能看到东风那张诡异的脸在自己面前嘴角越咧越大，最后咧到耳朵后面，她还举起那把生锈的斧头一刀一刀砍断他的手脚，砍断他的身体，把他的身体砍成一节、一节，一块、一块……他还看到他死不瞑目的脸！
钟华睡不着觉，脸色也十分难看，他从未感到如此痛苦过。
他就像一条溺水的鱼，无论如何也跳不到水里，每时每刻都在空气中无法脱身。
医护人员没有办法，每天被他折磨到自己也睡不好，可是又不能派医护机器人去照顾他，只好给他注射稍过量的镇定剂并每天对他进行人工心理疏导。
可是尽管这样，钟华也并没有好转多少。
季韬问医护人员：“钟华今天怎么样了？可以进行审问了吗？”
医护人员愁眉苦脸：“恐怕不太行，不过可以注射镇定剂让他稍微放松一些。”
季韬思索一番：“那就给他注射镇定剂。”
小助理翻了翻光脑对季韬说：“季主任，镇定剂可能会影响测谎仪的准确率。”
季韬：“影响大吗？”
小助理：“要看使用的剂量，在一定范围内影响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季韬：“那就在一定范围内使用。”
医护人员看了眼使用剂量：“可能不太行，剂量太小，对病人不起作用。”
季韬：“那就加大剂量，忽略镇定剂的影响，先审问一次。”
医护人员：“注射剂量过大可能会导致病人脑损伤，病人已经注射过很多次了……”
脑损伤？季韬皱了皱眉，最后大手一挥还是给他注射了镇定剂。
季韬见到钟华时简直不敢相信这是她认识的那个钟华。
短短几天，他已经瘦的不成人样了，眼窝深陷，整个人瘫在轮椅上像一堆摞在轮椅上的骨头架子。
季韬张了张嘴：“姓名？”
“钟华。”他的声音也是有气无力的。
“能把当时的情景给我们描述一遍吗？”
“能。”在镇定剂的作用下，钟华情绪稳定了很多，他一字一句把事情原原本本讲了一遍。
季韬听完，钟华说的和东风说的大差不差，在关键节点上都是一样的，没有太大出入。
也就是说把他们的话拼凑在一起就是整个事件的经过。
他们没有一个人撒谎。
但季韬还是在怀疑钟华，因为就算是他真的控制了东风，他站在自己的角度来讲述这件事，只要把控制东风的情节省略掉就完全可以了，测谎仪也不会测定出他是否撒谎。
何况他还是胡贤俊案最大的嫌疑人，这个案子东风倒是可以排除，毕竟她没有出现在现场。
但是，如果钟华真的是异能者，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为什么要杀东风？东风和他什么仇什么怨？为什么要杀胡贤俊？胡贤俊又和他有什么仇怨？
这些他们都无从知晓，搜查部内部的问题只有他们自己人知道。
还有，钟华为什么要控制东风来杀他自己？还是把整个手臂都砍了下来，这未免对自己太狠毒了。
难道只是为了洗清他自己的嫌疑？那他的牺牲未免太大。
无论从哪个方面都解释不通。
就像东风一样，哪里都合理，可是哪里又都不合理，总好像有一根刺就梗在那里，放在那里吧又不舒服，可是找又找不到。
唯一能把整件事都解释清楚的就是，当时现场确实是有异能者的存在，而且这个异能者控制东风伤害了钟华。
这是目前来说最合理的解释。
相比于东风的嫌疑，季韬还是更怀疑钟华一些。
而最能验证她猜想的方法就是检查钟华和东风是否为异能者。
这是最快洗清他们嫌疑的方法。
为了避免消息走漏让钟华和东风有所准备，季韬没有告诉两位当事人和任何相关人员，悄无声息地安排了检查室，在审问完钟华后接着就把他推到了检查室进行检查。
同时，东风也被秘密带了出来。
东风的心里有一丝不好的预感，她问医护机器人：“你要推我去哪？”
医护机器人的屏幕闪了闪：“抱歉，这属于机密内容，我无法告知您。”
机密内容？也就是说她去的地方不是她能知道的。
在这个医院里能有权限这样做的能有谁？
除了院长、医护人员，就只有季韬和图邈了。
院长和医护人员又不认识她，不会做这种事。
图邈也没这么闲，那就只剩下季韬一个了。
但是季韬能找她做什么？还是如此隐秘。
除了季韬的后招，东风想不到任何理由能让季韬把消息瞒的这么严实。
走廊上空无一人，东风看了眼监控，黑漆漆的电子摄像头正对着她，发出无声的威慑。
这一切的一切都在说明，季韬怕有人把消息提前告诉她，让她有所准备。
到底是什么事，会让季韬怕她提前准备呢？
联想到这几天她和季韬接触的点只有她到底是被谁所控制，东风就知道，季韬到底要做什么。
季韬要让她接受异能者筛查。
东风眼睛眯了眯，还好她早有准备。
两分钟后，东风坐在轮椅上，被安静地放在了检查舱内。
嘟、嘟、嘟——滴——
‘发现异能者！请搜查部准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