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颐拙在办公室坐了会儿，最终还是拿起外套，打了个电话，往酒吧走。

他说不清楚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被陆沼嫌弃厌恶的愤怒，或者是被人蒙骗至此的震惊，以及陆沼从未对他真心过的失望？

都有点。这些情绪混在一块跟把火似的，搅得他想发泄。

尤其是，这狗东西昨天还在质问，为什么不能信他一分。

问得他都有些愧疚了。

当时他给了什么回答？他说，陆沼，让我看到你的行动，我才能信你。

结果一大早，陆沼就给了他这么大一个惊喜。惊喜到他甚至都不想去调查这封匿名邮件到底是谁发来的。

他真是要被气笑了。

陆沼倒打一耙的功夫可真是厉害，黑的说成白的，明明对他厌恶至极还能把自己包装成一副痴情的样子。

真是厉害，这才是小说里原汁原味的那个黑化主角啊。

他以为自己遇见的陆沼没有那么糟糕，他以为陆沼在那相识的三年里至少动过心，

没想到，这个心是恶心的心。

一想到陆沼那副冷着脸厌恶的样子，他就浑身都要起鸡皮疙瘩。

酒吧这会儿还没什么人。沈颐拙直直穿过大厅，目标明确往一间包厢里走。

果然，里头的沙发上睡了个人，估计是昨晚闹了一晚上，开门声那么响，那人都没什么动静。

沈颐拙这会心情糟透了，不顾这人还在流着口水做梦，直接拎着人领子直接把他揪起来。

“林齐，醒醒！”

男人睁开眼，“沈颐拙？我他妈还做着梦呢？”

沈颐拙扬起手，准备给他一巴掌。

“哎别，我醒了我醒了！”林齐坐起来，整整自己的衣领子，“怎么了沈哥，怎么突然找我来了？想玩啊。”

林齐没骨头似的靠过来，一对上沈颐拙那双冷冰冰的双眼的他又讪讪地坐直了，现在沈颐拙心情肉眼可见的差，他还不太敢走上去触霉头。

“玩？”沈颐拙似笑非笑，“我找你来算账玩。”

林齐瞪大眼睛，连忙摆手，“沈哥，我这段时间可没得罪你啊。”

林齐虽然是个耽于玩乐的，但是做人方面真是没的说，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游走在商业圈里就没得罪过谁。

可看沈颐拙那副要杀人的样子，他心里打个搁楞，不知道自己那里得罪这尊煞神了。

沈颐拙收拾人可不留情面。

沈颐拙双腿交叠坐在他对面，“上次我带着陆沼的那次应酬，你亲自下的药是吧。”

他问的是他和陆沼滚床单那次的事儿。

如果没有那次，他在今天知道这事儿之后还不至于这么膈应。

林齐挠挠头，“那不是你的小情人替你要的吗？”

“什么？”

林齐被他凶狠的眼神吓了一跳，着急忙慌开始解释。

“那天中间有一段时间你出去打电话，然后我和他闲聊，聊你俩的关系，他说你们相处还挺好的，就是那什么……”

他小心翼翼瞥了一眼沈颐拙，然后才继续说，“他说你们就是那什么的次数挺少的，然后问我是不是有那种药。我当时看他一脸为难，还以为是你想拿药又不好意思开口，所以我就给他了。”

“所以，药不是你下的。”

林齐从没见过这么冷冰冰的沈颐拙，仿佛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带着冰渣，但又带着极致的克制。

房间拉着窗帘，只有一线白光投进来，正好自左而右斜斜打在沈颐拙的上半身，他靠坐在华丽的椅子上，一张脸隐在阴影中，西装不羁的敞着，往下长腿交叠，西装裤微微上扯，露出一节被黑袜包裹的脚踝，骨骼突兀，皮鞋带着点跟。

林齐咕咚一下咽了口口水。

这个人往那一坐，就代表着野性，总能勾起人最原始的征服欲，征服他，或者被征服。

昏暗中看不见五官，只能看到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吐出一个字“草。”

林齐赶紧收回自己的目光，“我哪敢给你下药啊，要不是你问，我都不知道你那天……”

“你和陆沼还有联系是吧。”

“我……”他下意识想要否认，又不敢欺骗他。

“打电话，叫他过来。”

林齐乖乖打电话叫人去了，那人也好说话，答应他一会儿就过来。

通知完了，他灰溜溜地坐在沈颐拙旁边，等着下一个命令。

林齐下意识觉得沈颐拙被人下药不太可能，可是看他一副随时可能发疯的表情……林齐斜斜偷瞄一眼，沈颐拙慢悠悠地给自己倒了杯酒，端起杯子，他的唇被酒液润湿，覆上一层水光……

这是沈颐拙准备收拾人的架势，看起来还是准备自己动手。

林齐这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暗地里有些蠢蠢欲动。

沈颐拙这人可鲜少有这么不爽的时候，他倒是还挺期待的。

沈颐拙斜着眼睛觑了他一眼，他打个激灵。

“还不滚，没看过瘾？”

林齐抖了抖。

他是挺想看的，毕竟被下药的居然是沈颐拙，多精彩啊，他这个倒卖药的，自然知道圈子里不少人都挺想看沈颐拙情难自抑的样子的。

浅麦色的肌肤覆盖上浅薄的水红，赤着身体，头发被打湿成一绺一绺的，黏在脖颈处，眉皱着，抬眼还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光是想一想他这副样子，就让人血脉偾张啊。

但是沈颐拙毫无感情的目光让他打一哆嗦。

林齐麻溜的滚了。

这杯酒到底没喝下去。

陆沼推门进来，第一眼就看见沈颐拙侧对着他坐着，把手上的酒杯放下了。

他心里咯噔一下，面上不显，“拙哥？怎么了，我……”

他话还没说完，衣领子就被沈颐拙拽住了。他心里暗道可惜，衣领子又要被揪坏一个了。

心里还没想好怎么拯救衣领，沈颐拙直接一拳挥了过来。

沈颐拙甩甩手，“陆沼，和我上/床不觉得恶心吗？怎么忍得住的，嗯？”

嘴唇磕在牙齿上磕破了，陆沼摸了摸嘴角，流血了，在下巴上划下一道血痕。

“碰我的时候嫌脏吗？我看你倒是很爽啊，”

沈颐拙继续挥拳，这次陆沼反应很快，攥住了他的手腕。

“拙哥，你在说什么？我哪里又惹你不高兴了吗？”

“你他妈还装，陆沼，你披着这层壳子骗了多少人？”

“拙哥！你想知道什么，我可以给你解释。”

“解释个屁！”

沈颐拙到底没下死手，没往他脸上招呼。陆沼也不躲，硬生生扛着，攥着他的手腕不撒手。

昏暗的房间里，陆沼的笑在黑暗里显得有些扭曲，“拙哥，别人说了什么你都信，我说的你就从来不信是么？”

“陆沼，你他/妈怎么让我信你？你干的垃圾事，还想让我信你？”

陆沼的目光终于褪下了那一层矫饰，阴骛的看着他。

“你骂我是垃圾？”

沈颐拙紧盯着他，“陆沼，你才让我觉得恶心。”

陆沼像是彻底撕下伪善的皮子，露出他的獠牙。

他笑着，却只让人感到不寒而栗。

“对，我就是垃圾，我给你下药，骗你，让你给我琢迩的内部网密码，还把亲子鉴定报告发给沈围平，都是我干的，我想回到沈家，三年前就利用你，接近你，都是我别有用心。怎么样，我承认了，沈颐拙，你他妈听够了吗？”

这才是陆沼，野心勃勃，阴险狡诈的陆沼。

“要是那天晚上没上你，你也不会想把琢迩的密码给我，对吧。多值啊，再嫌恶心也要做啊。有了这个密码，我就能联系上沈围平认祖归宗啊。不好吗？”

陆沼趁他错愕的时间，把他直接按倒在桌子上，他压着他的上半身，让沈颐拙动弹不得。

沈颐拙后背绷紧，他被陆沼强势地摁在桌上，像恶狼爪下的一只猎物。

“而且，我伺候得你不爽吗？”

呼出的气让他耳朵有些酥麻。

沈颐拙咬着牙，拼着肩膀脱臼的危险朝陆沼踢过去，蹬在陆沼的小腿骨上，他一扭身，挣脱了陆沼的禁锢。

陆沼站在一米远的位置，冷冷看着他，“那种药很好压抑，你要是没有那种心思，你觉得我会得逞吗？沈颐拙，那天晚上是你缠上来的。”

沈颐拙浑身的血都凉了。

他以为那药是两人情到浓时的助燃，可惜，别人只觉得是他恬不知耻的求欢。

他压着心里的怒火，冷笑一声，抄起旁边一瓶酒就砸了过去，砸在他脚边，炸开一片玻璃渣。

“陆沼，老子跟你杠上了。沈家，就算我毁了也绝不会让你拿到手。你休想拿到一分一毫！”

沈颐拙摔门离开了。

陆沼站在阴影中，一动不动，像一座冰冷的雕像，又像被抽走木材的火堆，只留一片即将燃尽的飞灰。他的里衬已经被汗浸湿了，黏在身上很不舒服，裤子上是黏糊糊的酒液。

过了很久，他才僵硬地抬起头，看向沈颐拙离开的方向。可是门被关上了，他什么也看不见。

他擦擦下巴，血痕好不容易才止住了血。

他拖着脚步走到桌前，拿起沈颐拙的杯子。

那杯沈颐拙没喝完的酒，最终被陆沼一饮而尽。

酒液混着不知名的水，洇湿了他胸前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