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一天

满好曾经自卑过,觉得自己长得不好看,为此,还怪郭丽霖和满宏杰,说是他们的基因不好。

那个时候年纪还小,没长开,脸圆圆的,也不高。

满好羡慕别的女生尖下巴,身材纤细苗条。

同样是穿裙子,别人比她好看多了。

满好觉得自己像涂得花里胡哨的葫芦,别人是眉清目秀的茉莉花。

她嚷着长大后要去韩国整容,变成绝世大美女。

方璟便跟她说,你是世上最漂亮的女孩子,不用羡慕别人。

身边的长辈也会夸她可爱,其实她心知肚明,漂亮和可爱不是一回事。

你脸上只要不是坑坑洼洼,状如月球表面,身材只要不是胖成一只球,大人都能夸你可爱。

但漂亮不一样,漂亮是有标准的,尽管每个人的标准不完全一致,但世俗眼光里,满好大概不算漂亮。

方璟是第一个,或许也会是唯一一个,说她是最漂亮的。

小孩子喜欢用夸张、极致的词语,比如“第一”“最”“超级”,来突出事物的某样特性。

同样的,也喜欢听别人用这样的词,冠以夸赞,形容自己。

方璟的表情真挚,不是敷衍,不是善意的谎言,是他真的这么想。

没有人不想得到偏爱。

于是,满好说——

“方璟,你也是我最最最好的朋友!”

不过满好就是嘴上说说,她还说要进娱乐圈演戏,当大明星呢。

都说女大十八变,再过几年,满好五官长开了,虽不算瘦,但绝对不“圆”。

就是脸上留的婴儿肥,方璟说看着软,很好捏。

满好已经不记得段佳悦长什么样子了,但那会儿,认识她的男生都夸她漂亮,她也凑去问方璟:“你觉得段佳悦好看吗?”

他瞟了眼,随意说:“还行吧。”

说好看是违心,说难看是不尊重人家。

结果,压根没看清脸,就被她当成是赞同了。

如果那会儿方璟懂得哄女孩子的话,应该再补一句:“别人再好看,你也是我眼里最好看的那个。”

不过现在的方璟这么说,满好很高兴,说:“谢谢,我也觉得我是世上最漂亮的女孩子。”

因为在出租车上,不方便做什么,他只是轻轻地笑了声。

满好想起包里有唇釉,让方璟举着手机,开前置摄像模式,她对着抹起来。

她用小拇指腹擦了擦,使颜色更自然。

虽说是放假,这个时间点路上也有些堵,到达约定的餐厅时,已过六点。

段佳悦还没到,服务员先送上水。

热的,泡了柠檬的,水。

满好口渴,才喝了一口,又烫又酸,她吐了吐舌头,脸都皱巴了,方璟给她点了份红枣花生豆浆。

段佳悦到时,他正给满好倒。

“hello,方璟。”

两人同时抬头。

段佳悦小学就会打扮,当时除了周一升旗,不强制要求穿校服,她就像混入土豆堆里的西红柿——与众不同。

时隔十来年,她仍然如此,头发烫成微卷,长发披散在脑后,踩了双带小高跟的鞋,身材窈窕,妆容适宜。

只是看到满好,她表情滞了滞。

满好主动跟她打招呼:“hello,我叫满好,跟方璟都是一班的。”

段佳悦放包坐下,“你好,我叫段佳怡。”

满好友好地朝她微笑,“你好漂亮啊,比当年的陈老师还漂亮。”

“谢谢,你也是。”

出于礼貌,方璟问她需不需要豆浆,她说好,他便也给她倒了一杯,客气道:“小心烫。”

段佳悦说:“那我们先点菜吧。”

方璟将点单权交给女生,满好只要道甜品,中午吃太饱了,这会儿也不是很饿。

方璟下了单,段佳悦说要AA,他说:“没事儿,就当替我妈还人情。”

范慧芳欠了陈老师什么人情他不知道,估计是学校的事,他也不过问。

如今年轻师资力量充足,范慧芳也快到退休年龄了,这几年慢慢退居二线,日子也算过得轻松,有事没事,盘算起方璟的事。

她虽没明确说,但估计就是想方璟早点结婚生孩子,她退休之后好带孩子玩儿。

段佳悦是她借以敲打他的第一棒。

方璟对他老妈的想法挺无语,也没有这么着急的吧,他才刚毕业。

面对段佳悦,他只能尽量客气,带满好来,是表明他的态度。

明面上说的是“认识一下,交个朋友”,实质就是相亲。段佳悦搞不懂他带个人来是怎么回事,还是女生。

范阿姨也没说他有女朋友啊。

段佳悦一直知道方璟,因两家母亲多年同事,关系不错,前几年她见过他一面,对他印象挺好。

优秀、自律、人品佳、个子高、长得帅……优点不胜枚举,与自己也算门当户对。正好双方都是空档期,联系一下,想看看有无发展的可能。

有外人在场,很多话不能说,段佳悦尽量含蓄地表达,她对他挺感兴趣的,两人未来都在家乡发展,可以试着……

她说不下去了。

满好的衣服溅上了汤汁,小小地惊呼一声,方璟直接抽了张纸巾替她擦拭。

完全是条件反射,那是多年默契养成的。

两人关系好得不一般。

段佳悦笑了笑,直接问:“你们是男女朋友吗?”

“不是啊,”满好粲然一笑,“我们从小一块长大,方璟拿我当亲妹妹的。”

方璟瞟她一眼,扔了纸团,倒没说什么。

听罢,段佳悦松了口气。

满好慢悠悠地夹菜到碗里,又说:“不过我觉得,如果他谈女朋友,应该很麻烦吧。”

她那双滴溜溜的眼睛看人,总是真诚的,令人无法产生怀疑。

“到底不是亲妹妹,猜忌的种子一旦种下,等到生根发芽,就很难摘了,多影响关系啊。”

段佳悦:“……”

这走的是什么路子?

“咳咳。”

幸好方璟口中无物,避免了一番狼狈。

满好笑得梨涡晃晃然,“吃菜呀,你点的这几道菜好吃的呢。”

她托着腮,天真纯美得像兔子,段佳悦却觉得,她压根是只没藏好尾巴的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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