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 22 章

十年前,正好是毕业的时候,实验班的人们总是因着班级荣誉感而更亲近些,众人聚集在k房之中,满含着泪水齐唱着《十年》。

当然,这些都与烂醉的孟佳之无关,她躺在火一般纯红的沙发上,黑发如同飘逸在海洋之中浮沉的藻,平铺在沙发之上,今天毕业,她与平日的穿着大不相同,八百年难见地穿上了一袭长裙,半倚在沙发上,像是肤色如雪的公主。

傅邢正端坐在她的边上,瞧着她神色朦胧,便知道今天的她是没法子再起来与大家一同唱歌了,不过还好,她今天高兴,在饭桌上陪同着大家唱着歌,喝了酒,也算是好好地度过了这个毕业晚会。

此时此刻,傅邢很享受着现在的时刻,大家都在闹,唯有他们安安静静地坐在边上,灯光昏暗,他缓缓低头,贪恋着一刻独属于两人的时光。

没有尴尬,没有暧昧,只是安安静静地互相陪伴着,享受着一刻温柔。

忽然间,一双手搭上了他的腰间,毛茸茸地脑袋带着朦朦胧胧的迷茫躺在了他的大腿上,傅邢面上一红,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定在了原地,不知道作何反应。

她的眼睛带着万般温柔,迷迷茫茫间半睁半醒,半眯着眼睛,似乎是借着酒劲,胆子也大了不少,一双手抬起来,捧着傅邢的脸细细描摹,像是看见了稀世珍宝。

她的嘴唇微微启,天生的好肤色,学霸面容,粉嫩唇瓣,傅邢附耳,却没有听清她在说些什么。

他只听得一些气音,好像是两个字,像是人名,但是也无法确定,毕竟环境嘈杂,又声若细蚊。

正当她的声音大了些,一道力气打在他的背上,吓了他半晌,急急回过头,却是沈夺将手搭在他的背上。

“你俩这是够缠绵的啊,我记着当初问过你对佳之有没有什么旁的意思,某人可是够绝情的啊。”

沈夺最是抓奸卖乖的,直起身子,双手环抱,骄傲抬起脑袋,清了清嗓子,模仿着当年傅邢嘴硬的样子。

“没空,没兴趣,你要是没事就去多做几道题。”

沈夺乐得前仰后合,看着傅邢在他面前吃瘪的样子就舒服了。

傅邢只懒懒看了他一眼,淡淡一句话就堵住了这个聒噪的嘴。

“有空来拿我打趣,倒不如去瞧瞧雅茹。”

沈夺这些小心思瞒不过傅邢,或者说这些弯弯绕绕大家都是心照不宣,唯独现在睡意正浓的没心眼子全然不知。

沈夺灰溜溜地跑了,这个世界终于再次落入清净。

傅邢低下头,沉沉静静地凝视着佳之,无端端地想起来前些日子发生的笑话,隔壁班的男生直接上课的时候,就闯进来给她拍照,后来也没有出来传是什么缘故,这样也是让德高再一次留下传闻,再一次佐证了孟佳之的容貌。

不过也是难怪,谪仙一般地面容,不说是多么浓艳,只是站在你的面前,就再也看不见旁的了。

酒糊了脑袋,美貌流传于德高的孟佳之如今正靠着他,睡意正起。

傅邢想起之前的话,笑意微浓,当初他是怎么想的呢。

孟老师嘴边依旧念叨着两个字,这次清晰了许多,傅邢细细听来,只听得两字不断重复,像是针尖一般刺进他的耳朵。

“沈夺……”

平日里云淡风轻的表情不见踪影,原本深深凝视的眼神也不再,深吸一口气,身子绷得笔直,眼睛死死地合着,不知道眼睑之下,是怎样的怒气。

其实

可是他又什么资格生气了,他又有什么身份生气呢。

傅邢痴痴地看着佳之,手指清瘦,轮廓分明的手倚在沙发上,他只静静地看着孟佳之,不管耳边嘈杂。

他只呆呆地定在原处,坐似一座大师细细雕刻出来的雕塑,直到眼神从半眯着的眼睛到不施脂粉的红唇,才堪堪有了动作。

此情此景,他不自觉想到了睡美人,挚爱只在眼前,只需轻轻一吻便能抱得美人归。

墨发如瀑,散在他的腿上,淡淡的呼吸在耳边萦绕,神色无悲无喜,不同平日里的狡黠。

终究是所有理智都在一瞬分崩离析,傅邢喃喃自语,痴痴道。

“年年岁岁,祈求你日日爱我一点点。”

纵使心上波涛涌动,面上仍旧是平平淡淡,他只静静地看着孟佳之,一时间回忆汹涌,想着过往,最后凝结成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k房里面灯火昏暗,所有人在高唱着《朋友》,德高终于送走了又一届的高三生,他们在高歌,歌颂着这些年的拼搏,高喊着友谊万岁,班级永存,大家欢呼着一定要在日后多多聚会,团魂永不散。

而一切的一切在傅邢的耳边都模糊了,无回响的爱恋在永远地敲钟,震耳欲聋,他只淡淡然凝视着眼前之人,肤白如雪,眼睛半眯,皮肤吹弹可破,似是煮熟了的鸡蛋,细腻如雪。

视线最后落在殷红的唇上,久久不移。

周身仿佛不再是昏暗的灯光、啜泣的告别、高喊的歌声,四周忽的风声四起,温暖的阳光从婆娑树荫之间投射下来,藤蔓挂在幽深的老树之间,飘摇的绿色游丝在两人之间勾引,飘飘摇摇。

沉睡的爱洛公主静静地躺着,等待着拯救,她的皮肤似是雪一般白,头发如同乌木一般黑,纯白长裙熨帖柔顺。

她的一切都是魔力一般深深吸引着他,不知道是下了什么魔咒,傅邢满心满眼都是她,再也装不上旁人了。

他从前不知道这股情感究竟是从何而起,为何而起,只知道人群之中,会习惯性地找寻她的身影;在老师上课说笑的时候,他的余光总是会溺在她的酒窝里。

他已经不记得这种症状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只记得偶尔在廊道边看书的时候,她和她的朋友们总是会堆在一起,谈天说地,偶尔看不进去书的时候,他也乐意留个耳朵听趣。

他记得这么多人里边,总是换过许多人,换过许多声音,唯独一道声音是不变的,她总是在话题的中心,总是人群之中最为欢闹的,牵连着边上的所有人,总有人走,也总有人来,独独她一人是永远挂着笑,起着一个又一个话题。

于是,他对着这个声音有了印象,平日里总是会留意着旁人的声音,但是拥有那个声音的同学却从来没有出现过。

直到,一次普普通通的考试,普通到他不记得是周考还是联考,就在考完了最后一门的时候,他去找老师要洪老师要答案,正想着数学的最后一道大题有没有算错的地方时,突兀地撞见了两拨女生在对峙。

不关己事不开口,他一路上念的都是最好的公立学校,这些事也是司空见惯了,虽然血线的成绩不错,但是实际上生源参差不齐,持枪凌弱的事情时常能听说。

他从来没有同情心,只收敛神色想要走过,想着再不赶紧些,洪老师就要急着下班了,这样的话又要把题目留到下周再校对,这样就不好了。

他只默默加快了步伐,对于眼前这些人只漠然对上一眼,这次人倒是不多,只五六个女生,应该弄不出大事。

若是平时,他必然是一个眼神也不会给,但是远远瞧去,有一个身影倒是十分惹人注目,五六人穿的都是本部初中的校服,黑白运动秋装加上的统一的米色长裤,唯独一人在其中只需一眼,便能吸引所有的视线。

她在众人之中十分惹眼,身形瘦削,薄得如同一张纸,仿佛一阵风便能吹倒,但是小小身形之中又有着磅礴的生命力,挽起的校服下露出浑白如玉的手臂,身体远远望去明明是薄薄一片,但是握紧的双臂却是分明翘起的青筋,肌肉脉络清晰可见,不必说明,便可知她的怒气已然快眼到达顶点。

虽然她很打眼,但是傅邢依旧秉持着不管不顾不开口的原则,想要掠过她们离开。

倏然间,熟悉的声音猛击他的脑海,字字清晰,清脆声音之间多了许多薄怒,顿时,他的脚步放慢了些。

这个声音已经不知道听过多少次了,在廊道背书的时候,她的笑,她的嗔怒,她的众心捧月,都像是勾在他的心脏的风筝线,一举一动都牵动她的心弦。

而今魂牵梦绕的声音再次出现,他不知道这种感觉如何形容,只知道那个时候大脑所有的思绪都归零,所有的情绪都被这个声音擦去。

耳边这道熟悉的声音在不断地循环,旁人说的什么话都成了空,边上所有的声音都按了静音键,只有这个声音是清晰可听的。

他站在那人的后边,连脚步都忘记了挪动,脚下像是长了钉子,想要挪动却怎么也抬不起来。

他的眼睛黏在那人的背影上,虽然眼神无法挪动分毫,但是眼神是有直觉的,他可以清楚地感知到除她之外,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终于,高挑的马尾高高束起,灵动地有了摇晃的趋势。

“你在干嘛”

倏然间,一道声音将他拉回十年后。

圆睁睁的大眼睛忽闪忽闪,浓密的睫毛留下一抹阴影,眉头微蹙。

与当年相同的场景,相同的姿势,温热的呼吸打在彼此之间,两人的眼神都有些迷离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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