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谧的空间,两人之间只有一拳的距离,岑牧晚眨了下眼,客气的回了句:“谢谢。”
周执收回手臂,从兜里掏出一张卡片:“我刚才骗你的,卡片没丢,想了想,还是该还给你。”
“事先说明,确实是它先掉在地上,我捡起来的时候不小心看到了里面的内容。”他声音平静,低着头,看不出眼底的情绪,挑眉的同时抬头看她,“明明没有男朋友为什么骗我说有。”
岑牧晚想过有这一天,但没想到暴露的这么快。
她没急着解释,先打开了卡片。
卡片的内容,是程让在跟她表白。
周执目光仍放在她身上,不急不躁地在等她解释。
岑牧晚清了清嗓:“骗你是我不对,我没什么好解释的。”
周执的眼中终于有了闪动:“我还以为你还会像九年前那样随便编一个借口来骗我。”
他失望的低头冷笑:“现在连骗都不愿意骗我一下。”
周执抬头望着天花板轻声叹气,岑牧晚看他这个样子,心被针扎了一下的疼。
“对不起。”
“岑牧晚。”周执扯着嘴角,轻声喊她,“一直得不到回应的主动是会累的,马里奥救公主的路上还一直有金币呢。”
晚上周执又喝了点酒终于让自己醉的彻底一些,纪予把他扶到床上,轻轻关门出来。
其他人也都睡了,岑牧晚忍者困意收拾桌子上的垃圾。
纪予:“明天再收拾吧。”
岑牧晚打了个哈欠:“马上就好。”
纪予帮她一起:“周执今天喝的挺多。”
她点头嗯了声。
“他在美国那九年,我也在。”
“那挺好的。”岑牧晚洗抹布把桌子擦了,“在异国他乡能有个朋友陪伴,起码没有那么孤单。”
“我要不在的话,他早就死了。”纪予轻描淡写的语气,仿佛在诉说一件久远的故事。
岑牧晚一愣,直起腰:“什么意思。”
“周执在国外这些年,过的很不好。”纪予坐下,扬扬下巴,示意她也坐。
“他什么事都没告诉你吧。”他歪着头,“不告诉也好,省得你担心。”
“什么事?”岑牧晚打断他说话,“什么叫早就死了。”
“周执有抑郁症你不知道吧。”
心底一颤,慌乱之中打翻了杯子:“我不知道。”
“他到美国第二年就有了,挺严重的,直到前两年才好转。”
岑牧晚颤抖着嘴唇:“是,因为我吗。”
“不是。”纪予说,“他当年出国不是因为生你的气,这么多年不回国也不是因为恨你。”
岑牧晚咬着唇,面色苍白,大脑不停的在胡思乱想。
“能告诉我原因吗。”
纪予没回答这个问题:“恕我冒昧问一下,你现在还喜欢周执吗。”
岑牧晚低下眼,沉默许久,而后慢慢开口:“我不知道。”
纪予点头:“我一直以为你也是喜欢他的,或者换个词,爱。”
心一紧:“什么意思。”
“你真的一点事情都不知道?”
岑牧晚忍者声音里的颤意:“我不知道。”
“周执到美国的第二年,他爸公司欠下巨额高利贷,父母承受不住相继自杀离去,他当初不吃不喝差点死了。”
听到这的时候,岑牧晚的眼泪已经掉下来了。
“至于他因为什么而又重新振作我不知道,我得知消息飞到美国看他的时候他看起来就像个正常人。”纪予喝了口水,“其实他那个时候就已经生病了,而且很严重,但他伪装的太好了。”
“那时候美国是冬天,要不是有一天和他打篮球无意中看到他胳膊上的自残痕迹,我或许还不知道。”
“自残?”她伸手把眼泪擦掉。
难怪周执手上一直绑着护腕,她还以为那是个时尚单品。
“他不肯去医院,我只好找人把他绑到医院。”纪予掏出兜里的烟,“检查出来是重度抑郁症。”
安静的客厅只有打火机按下去的声音,烟圈四起,迷了视线。
“他妈在遗书里既让他不能回国,又让他还清欠债。”
虽然岑牧晚有心里准备,但听到十亿的时候还是没绷住,声音颤抖:“这么多。”
“他爸投资失败,公司、家底全砸进去了。”
“所以他在美国不回来是为了挣钱还债。”
“追债的人太凶了,他只有躲在国外才安全。”纪予神情黯淡,“只要能赚钱的活动他都接,老外给他取个外号––Genius Madman,天才疯子。我也开玩笑说过生产队的驴都没你这么累,你知道他怎么回我的吗。”
眼泪停不下来。
“他说要早点还清欠债,回来见你。”纪予轻轻喊她,“他靠着一张你的照片,强撑了九年。”
纪予翻开手机相册:"这是我偷偷拍的,是你吧。"
"嗯。"
岑牧晚记得这张照片的背景。
周执新买了台照相机带到学校嘚瑟,班里人都争着要拍,他一个都不给拍,就这么被大家围在中间,翘着二郎腿,敲了敲岑牧晚的桌子,扬扬下巴,说:"她必须第一个拍。"
岑牧晚终于绷不住,鼻子通红,哭的说不出话。
她无法想象这么些年它到底是怎么撑过来的。
“这些事周执不让我告诉你。"纪予扯了扯嘴角,轻笑,"我甚至能想象的到明天早上他醒来后得多生气。我说这些也不是为了让你可怜他,喜欢不能强求,但如果你真的对他没有一点感情了,也算是我求你帮个忙,别给他希望了。”
“我真的不知道他家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也不知道他生病了,对不起……”
“我比你大,就直接喊你岑牧晚了。”纪予吸了口烟含在嘴里,随后轻轻吐出,"他虽然喜欢你,但如果你明确拒绝,他不会缠着你的。"
"我拒绝了……"
"编了一个自己有男朋友的借口去骗他?"纪予说的每一句话都有压迫感,"你当周执不知道你是在骗他吗?"
"他……"
"你如果有男朋友还会去照顾别的男人吗,你男朋友会同意你去当初恋的助理还和他一起旅游吗?"纪予揉了揉鼻子,"你早就暴露了,周执只是没戳穿你。"
"这些都是他告诉你的吗。"
纪予摇头:"他还住你家楼下的时候,有一天晚上喊我过去喝酒,我到的时候他已经喝醉了,看他那样我哪敢再喝,我就假装和他干杯实际一口没喝,他这人嘴是真严实,喝醉了也不说你一句不好,到了后半夜才问出来说你告诉他自己有男朋友。"
"毫不夸张的说,他那晚的眼神和九年前我刚到美国见他的时候一模一样。"桌上还剩半瓶啤酒,纪予端起来喝,"用当时医生的话说,'就是现在有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他都没有求生的**' "
"我刚说的你认不认同。"他抬头看着岑牧晚,"我一个旁观者都能分析出来的事,你觉得他这个当事人难道不知道吗。"
––
这一晚,岑牧晚在沙发上坐了一夜,哭累了就趴着眯一会儿,却怎么也睡不着,只有一想到纪予说的那些话,又忍不住流泪。
周执六点多就醒了,出来看到岑牧晚躺在沙发上,他一愣。
"怎么不回房间睡。"
哭了一夜,眼睛有点花,她带着哭腔叫他:"周执。"
周执见她眼睛红肿,立刻意识到不对:"怎么哭了。"
岑牧晚擦掉眼泪:"你过来坐,我有话跟你说。"
周执坐她身旁。
"昨天晚上纪予把这些年你的事都给我说了,你别怪他。"
周执的脸瞬间沉下去。
她刚要说话,他先一步打断:"你现在跟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建立在同情可怜的心里上说的,我不想听。等你不哭了冷静下来之后我们再聊。"
"你还说我骗你,你不是也瞒我了吗。"
周执轻笑:"岑牧晚,我如果英年早逝,一半的原因都是被你气的。"
"噢。"他突然想到什么,"酒店阳台的玻璃门不隔音,那天你跟沈西西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
"你昨晚是不是哭了,早上起来看你眼睛肿肿的。"
沈西西开着车,瞄了眼旁边。
"昨晚纪予告诉了我一些周执的事情。"
"什么?"
岑牧晚开窗透口气:"你知道他爸妈都去世了吗。"
沈西西一惊:"什么时候。"
"他刚到美国的第二年。"然后岑牧晚把事情都一一讲给她听。
沈西西听完后也很震惊,红着眼眶不停的安慰她,岑牧晚已经把眼泪哭干了。
也是从这天开始,周执好像总是故意躲着她,打电话说有事,去工作室敲门也没人开门。
差不多持续了一周,岑牧晚忍不住打给纪予问他在哪,给出的回答是他出差,具体去几天他也不知道。
岑牧晚每天晚上都开车到他工作室楼下,确认屋里真的没人后再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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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的凉城有了冬的寒意,距离上次见周执,已是一个月之前的事了。
程让后来又当面表白,岑牧晚拒绝了。
顾月华最近受凉发烧,家里洗衣做饭的事情都落在岑牧晚身上。
这天中午刷完碗,手机在兜里震动响了一下,掏出一看,是周执。
周执:【今晚有没有时间,出来见个面。】
岑牧晚打字的手都在颤抖:【好。】
周执:【你想好再来,我怕你后悔。】
岑牧晚:【想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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