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眼前一黑，阿徊心里一惊，他方才不是走了么？怎的又回来了？

“小月。”

阿徊微微扬起的嘴角不由得垮下，平静的盯着眼前人，“二爷还是莫要纠缠了。”

“爷就是喜欢缠着你。”

阿徊叹了口气，起身下床。

“哎，你伤还没好，准备去哪儿啊。”

阿徊看了眼包扎好的手臂，“我只是这儿受伤了，脚还是能动的。这病床不多，就留给在前线受伤的人。”

“想不到我看上的女人这般心细，”邵阳得意的扬起下巴，“走吧，也带你去吃顿好的。”

“哎，我还没答应和你一起呢……”

被一路拖着出了医院大门，又被邵阳塞进车里，阿徊只恨自己的手活动不便，不然绝对不会让他有机会把自己往饭店拐。

“咦，先生，那边，与邵阳一同用饭的，好像徊姑娘。”

“闭嘴。”付槿书抬步，目不斜视的走上盘旋的楼梯。

自己已经叮嘱过医院和护士，这时候的她明明应该在医院休息，付槿书强压下心头的不耐，往前走。

“先生，您抬头看看，那个真的是徊姑娘……”

付随指着走廊对面的饭桌，着急道。

付槿书的喉结动了动，紧紧抿唇，没有说话，只是直直的望着不远处的两人。

注意到不甚友善的两束目光，邵阳没有收敛，反而拿起餐叉，插了一枚切好的牛肉，放到了阿徊面前，刻意让语气变得比往日温柔许多:“流芳阁那边舞女的身份着实委屈你了。不知邵家二少爷枕边人的位置，小月可愿？”

“咳咳咳……”阿徊拿着水杯的手微微发抖。

见她并没有想象中的欣喜，邵阳不解，既然先前说要带她走，她不愿；那就堂堂正正把她展示在人群中，“爷保证明媒正娶，风风光光迎你入门。”

“堂堂邵家二少爷，又是码头的邵二爷，见过的女人应当不计其数，何苦这般呢？”阿徊的眼里尽是不信。

“那些世家小姐哪里能同你比，矫揉造作不说，每次我从老爷子哪里受了罚，她们一个个连假惺惺的关心都不愿。”

“不过是觉着我是庶出，老爷子看不上，将来邵家的产业还得是我大哥的。”

“若非你平日作风太过张扬，不知收敛为何意，又怎会被你父亲嫌弃？”

“你也是这般看我的么？”

见他放下刀叉，阿徊索性也不动餐具，沉默的低垂着头。

邵阳扶着她的双肩，试图确认她的眼神，“小月，旁人如何想我不管，但你也是这般觉着的么？”

“时间不早了，我得回画馆了。”起身，用左手拉开椅子，往前走了几步，阿徊忽的顿住了脚步。

邵阳眼中渐渐燃起一丝希冀，期待的等着她转身。“小月，我就知道，你是和我赌气……”

可阿徊依旧背对着他，没有回头，语气冰冷:“流芳阁那边，我已经辞了。改日会筹集钱币，感谢邵二爷这些日子的照拂。”

“先生？”看戏结束，付随试探着出声。

“走吧。”见阿徊的背影消失在角落，付槿书面色恢复平日的清冷，淡淡道。

付随点头，跟上付槿书的脚步，“好，白少帅那边想必已经等了许久。”

那次饭店一别，邵阳这阵子倒是消失的彻底。

阿徊站在流芳阁的大厅时，竟然有些魂不守舍。

“裴小姐在找人？是在找二爷吗？”

阿徊冷不丁回过神来，看向眼前的女人。

王姨摇了摇扇子，走上前，单手掐腰，语气闷闷的，“裴小姐先前不是总觉着二爷痞气，不认真对待事情，邵家老爷才因此不待见他。昨日，二爷一怒之下便带着手下参军去了。”

手里被王姨塞了一张薄纸，阿徊的手指不住的颤抖着，缓缓拆开。

“合约作废，恭喜你，自由了，裴姑娘。”

月上枝头。

“二爷，您不是想要护着她么？这帮参军，不知道要多久才有机会回来呢。”

“你懂个锤子！”

邵阳回头看了眼码头，眉头紧锁。

——人是心上人，月是枕边月。

她说得对，若是国破，百姓便没有了家。

因而他一定会，拼了命也得护着她想要护着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