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幽兰端着托盘，轻步走出了书房。
“当心。”
险些撞上来人，幽兰喉间不住发出惊呼，“付秘书！”
付随耸耸肩，双手顺势接过她托盘里满满登登的饭食。
“怎么了，平日里好好的，今日竟这般冒失？”
幽兰见他责怪，不由得摇摇头，叹了口气，“付秘书，你可算回来了，去看看先生吧。”
“怎么了，先生他？”付随把饭食重新放回她手里的托盘上。
幽兰把托盘往他手里一送，掀起眼皮，撇唇，“呐，近日来先生不知怎的，像是有心事般，饭也没用多少，夜里还时常睡不着，起来在院子里走，好几次府上的丫鬟们都说半夜能在窗户那里看到先生路过的影子。啧啧啧，可瘆人了。”幽兰龇着大白牙，啧然，小声埋怨着。
付随拧眉，沉吟片刻，“我知道了。交给我吧。”
幽兰转身，目送着他进了书房，暗暗缓了口气。
但随即又想到了什么，卷了卷袖子，她提起衣摆，加快脚步跑出了府门。
画馆门口。
“裴姐姐，咱们这回写生要用的东西都买好了。”挠了挠头，庆梅滴溜着圆润润的大眼睛，意有所指的笑笑，“裴姐姐，你是不是，还有些事儿忘了做了？”
阿徊偏头，“什么？”她方才理了理包里的画具，又想了想宿舍里的衣物，想来并没有什么忘了。
庆梅伸出食指，指了指她身后，“你往后看，有人来找你了。”
天色阴沉沉的。
庆梅背着两袋画具跑进画馆内，还不忘扭头，俏皮眨眼，扬声道：“裴姐姐放心，宿管阿姨那边我替你吱一声，你晚些回来都没事儿，只是明天一早别迟到哟。”
不远处的回廊，白玉茹正冷眼看着手下帮自己搬运着行李，见不远处，庆梅蹦跳着进了画馆，路过荷花池塘边，不由得狐疑，她明明记得，这个丫头是和裴月那个家伙一起出门的。
怎么就她一个回来了？
“小翠。”
“哎，小姐，”小翠放下手里的行李箱，起身，往白玉茹这边跑来。
“让人去打探一下，看看裴月去哪儿了。”白玉茹望了望越来越阴沉的天幕，“天色这般，裴月那个家伙，明天一早还不知道能不能跟我们去写生呢。”
小翠一愣，随即点头，“好嘞，小姐，这事儿包在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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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府书房。
“先生，近日来，我们的人已经关注了纺织厂那边的动向，只是，督军府那边的人手，白少帅迟迟不肯不松口，如今我们这边的人已经不太够用。”
“告诉他，如今北岛那边不安分，他们若是不肯相助，彼时牵连众多，后果不堪设想。”
付槿书沉下脸，戴着眼镜的眼眸里泛着冷光，语气也比寻常冷了不少。
付随无奈点头，“是。”
见他迟迟不走，付槿书抬眼，“还有事？”
付随见他一身单衣，脸色苍白，“从那次晚宴以后，先生就这般忙碌，也未曾好好休息，饭也不好好吃……”
付槿书放下手里的钢笔，沉喝：“这不是你担忧的事，你只需将交代你的事情办妥。”
付随垂首，语调稍稍上扬，“属下知晓，只是，如今书房外的情况，先生需得百忙之中腾出空来关照一二了。”
见他意有所指，付槿书摘下眼镜，一双眼睛锐利了几分，质问：“什么事情？”
付随看了眼半掩的窗柩，悠悠然道：“幽兰今个儿见先生沉迷事务没有好好用饭，担心先生身子出个好歹，便去劝了徊姑娘来看先生了。”
“啪嗒！”钢笔掉落在地的声响。
付槿书迅速起身，面上颇为恼怒：“不早说！”
他低头仓促地理着敞开的领子。
“哎～”付随出声阻止，小声提醒：“先生日夜操劳，此刻应当疲惫憔悴许多。”
说罢，付随给了他一个眼神，转身出了房门。
书房外。
“你所说的，当真？”阿徊站在书房的台阶前，脚步定在了原地，踯躅不愿向前。
“千真万确。”三根手指并拢晃了晃，幽兰信誓旦旦，一双眼睛透露着直率，“你还不信，我这便领你去这书房里头瞅瞅。”
“书房？”阿徊不敢相信，他这般操劳，这会儿子居然还在书房里。
幽兰不知从何处扯出一条手帕，掩着眼角，缠着声音哽咽：“对啊，都病成这般了，我们先生啊，还不肯放下手里的事情，依旧伏案处理琐事，实在让人瞧着灼心。”
阿徊心下一紧，拽着衣角，望着禁闭着的门，垂敛了眸子，犹豫道：“可是，我在也无济于事……”
“吱呀——”门被人拉开又合上。
付随大步流星跑下来，直奔阿徊跟前，“有用，谁说没用了，徊姑娘，如今你能来可太好了。我们先生忙起来啊，谁的话都听不进去，你这回来了，指不定能帮我们劝劝先生呢。”
“是啊是啊。”幽兰随声附和，连连点头，随即趁着阿徊不注意，和付随两人合力推搡着她上了台阶。
“徊姑娘，徊妹妹，你就好好进去劝劝咱们先生照看自个儿身子吧，这都城穷苦百姓，往后可不能离了咱们先生的照拂啊……”
“啪——”门被人从外头关上。
阿徊捂着心口，堪堪在门边站定，她小心翼翼望向书桌。
空无一人。
怎么回事？
不是说先生在这里吗？
“谁？”
一个极为熟悉的男声自屏风后传来。
只是的确带了些疲惫倦态。
阿徊心跳得厉害，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里头的人自屏风后大步走了出来。
阿徊见到那人时，不由得掩目。
付槿书见状，也不避讳，大步朝她径直走去。
“阿徊……你来了。”
手腕一紧，阿徊的右手被他捉在掌心。
她忍不住眨巴眨巴眼，“先生，您能先把衣服穿好吗？”
书房外，幽兰和付随默契的对视一眼：他俩本无缘，全靠咱牵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