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厌修将药片拿给林诀,安排好工作上的事后,他毫不犹豫地追出酒店。
他刚到门外,便见雾见微正提起裙摆,弯腰钻进出租车后座。他快步上前,伸手去拦即将闭合的车门。
只听,“砰”的一声闷响,他的手背被车门撞出一道刺目的红痕。
“下车。”他声音陡然冷冽。
不等雾见微反应,孟厌修已将她从车里拽了出来,晚风吹起她的发丝,带着难掩的慌乱。
“你干什么?我要回家!”雾见微站在车门旁,试图挣脱他的手,手腕却被攥得更紧。
司机也探过头来,不耐烦道:“喂,你们搞什么啊?怎么回事?”
孟厌修连眼皮都未抬,掏出皮夹,抽了两张百元钞票塞给司机:“不坐了,你可以走了。”
司机捏着红票子,悻悻地嘀咕了句“莫名其妙”,一踩油门扬长而去。
“你钱多烧得慌吗?”雾见微抓紧裙摆,瞪向他,“我打车回家最多三十块。”
“是。”孟厌修声线平静。
“什么?”雾见微蹙起眉头,转过身面向街道,试图重新拦一辆车。
“我说,我就是钱多。”孟厌修垂下眼帘,不容分说地将她往前带了几步。
拉开车门时,孟厌修将她推进副驾,动作看似强硬,可握在她腕上的手却泄了底,他克制着力道,生怕真的弄疼她。
雾见微鄙夷地瞥了孟厌修一眼,立刻伸手去拉门,锁扣纹丝不动。情急之下,她倾身越过孟厌修身前,想去按中控锁,却被他用臂膀牢牢地禁锢在座位里。
“这么快就忘了?”孟厌修的气息逼近,“今晚,你必须待在我身边。”
“……那你是不是可以保证,不再用投资要挟周疏野了?”雾见微抬眸看着他,神情凝重。
这句话像一根针,精准地刺破了孟厌修紧绷的神经,他冷笑着,声音陡然升高:“你就这么在意周疏野?”
“又来了!你真的没完没了!周疏野究竟是哪里得罪你了,让你专咬着他不放?”雾见微厌倦地闭上眼,在孟厌修眼中,自己就是个渣女。
孟厌修没有回应,一言不发地发动了引擎,车子如离弦之箭般驶入夜色。
“你要带我去哪儿?”雾见微下意识绷紧身体,不由得紧张起来,“再不说,我就把你的车窗砸了。”
“我家。”孟厌修单手扶着方向盘,目视前方。
“我不去!”雾见微猛地一颤。
“那就去酒店。”孟厌修对她的反应似乎早有预料,“你不要这副表情,又不是没跟我去过酒店。”
“我也不去!”雾见微一把扯开安全带,刺耳的提示音搅得她心头更为烦乱。
红灯亮起,孟厌修倏地倾身过来,拉过安全带为她重新扣上。“咔嗒”一声轻响后,孟厌修并未立即坐回去,而是就着这个极近的距离观察着她,目光沉静。
“不去我家,也不去酒店,那你告诉我,今晚睡哪儿?你想睡几号桥洞?”
沉吟片刻,雾见微淡漠地说:“去我家。”
孟厌修狐疑地盯着她的眼睛:“理由?”
“因为……”雾见微故意拖长语调,脸上扬起讥讽的笑,“因为你不会睡我和别人睡过的床,所以只有在我家,我才不用担心你起色心。”
孟厌修目光冷峭:“你把防人的那点心思,全用在我身上了。”
“因为我只需要防你。”雾见微迎上他的目光,分毫不让。
然而,到了她家,孟厌修依然是一派反客为主的从容,不仅放起了音乐,还给自己泡了杯咖啡。
雾见微指向客厅的沙发:“我家没有客房,你只能睡这里。”
“好。”孟厌修靠着沙发,神色未变。片刻后敲门声响起,他开门接过林诀送来的换洗衣物和全套洗漱用品,又对她说,“我要把衣服挂进你的衣柜。”
“不许进我房间。”雾见微说完,他便递来衣服,让她挂。
为了保持家里整洁,雾见微不悦地接过他的衣服,随意挂进衣柜里,但嘴上仍然说:“明天就给你扔了。”
“随你。”孟厌修不为所动,继续喝咖啡。
雾见微懒得理他,忙着在家中各个抽屉里翻找开瓶器,可怎么找也找不到。
这时,孟厌修却忽然起身走进厨房,修长的手臂在吊柜边缘一探,轻松取下开瓶器递给她。要真算起来,孟厌修在这间屋子里生活的时间跨度,远比雾见微要长。
“你想喝酒?”孟厌修看她倒了半杯红酒,“你今天差点晕倒,别喝酒了。”
“不要管我。”她需要用酒精来帮助自己入睡,以免又在深夜惊醒,被孟厌修看出端倪。
“我陪你喝点。”孟厌修的声音低沉下来,“你自己喝没意思。”
雾见微立刻拒绝:“不,谁知道你喝了酒会做出什么事……”
“……会借酒装疯的人是你。”孟厌修极其无奈地注视着她,“我是替你收拾残局的那个人。”
“你以为你很了解我?又往自己脸上贴金。”她冷哼一声,端着酒杯转身回了卧室。
夜深人静,酒意并未带来预期的睡意。雾见微在床上辗转难眠,于是摸黑走向厨房,想倒杯水喝,却差点被眼前的场景惊住。
她看见孟厌修平躺在显然短了一截的沙发上,睡袍下摆因局促的姿势而略微散开,一双长腿无处安放,小腿一半以下都裸露在沙发外。
她轻轻叹了口气,回房抱出一床薄毯,展开后小心盖在孟厌修身上。
笼罩着朦胧夜色的客厅里,孟厌修手背上那道被车门撞出的痕迹愈发清晰,已经淤青一片。
雾见微不由自主地蹲下身,指尖极轻地抚过那片泛紫的淤青,又怕惊醒他便迅速收回。沉默片刻,她再次转身,从卧室取来一支祛瘀膏。
她平时容易磕碰,不是撞到床脚,就是踢到茶几,所以家里常备着这类药品。而这支药膏,还是当初孟厌修特地为她找相熟医生配的,效果很好。
她脱下拖鞋,走路无声地重新蹲回沙发边,一手拉起孟厌修的指尖,另一只手用棉签蘸取适量药膏,动作轻柔地涂抹在他的手背上,然而……
下一瞬,她的手腕就被孟厌修精准地扣住。
“你在偷偷摸摸地做什么?”孟厌修根本没睡,眼底一片清明,静静注视着她,声音低哑,“给我盖毯子,摸我的手,现在还给我上药。雾见微,你到底在别扭什么,你明明就关心我,为什么不肯承认?”
“我是看你衣冠不整,有碍观瞻!”雾见微脸颊发热,伸手就要扯回毯子,“谁关心你了,还有这药膏是因为快过期了,我不想浪费才给你涂……”
“好了,很晚了。”他抬手按下毯子,看了眼时钟,不再与她争辩,“你快去睡,如果不放心我,就把卧室门反锁。”
这个念头的确在她脑中闪过,但最终,她还是没有锁门。
虽然她总骂孟厌修专横、偏执,可她心里比谁都清楚,孟厌修骨子里,从来不是会乱来的人。
相安无事的一晚就这样过去了。
翌日清晨,雾见微站在洗漱台前,望着镜中自己眼下的淡青,再一次意识到孟厌修的“阴险”。
他的牙刷、剃须刀、男士护肤品……一夜之间,不动声色地重新占据了她的洗手间。就连衣柜里也是如此,在他的“指使”下,她挂回了他的黑色丝绒睡袍,还有两套衣服。
“我订了早餐,吃完后跟我去公司签股权转让协议。”孟厌修整理着袖口,语气正式。
“嗯。”她低声应着,已经好多年没去过他的公司,那也是她曾经工作的地方,一丝莫名的紧张在她心底蔓延。
抵达公司楼下时,雾见微看见林诀已等在大厅里。
他们依旧选择搭乘通往顶层办公室的专用电梯,这样可以尽量避免与其他同事碰面,她希望谁也别遇到最好。
然而,令她惊喜的是,第一个遇见的熟人竟是姜禾。电梯间拐角处,姜禾正与人边走边谈,雾见微便没有上前打扰,先随孟厌修去了办公室。
到了总经理办公室门口,林诀面露难色,似有要事汇报。
孟厌修侧过身对雾见微说:“你去旁边的秘书室等我几分钟,我处理完事情你再过来。”
秘书室,那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地方。
“秘书室现在没人吗?”雾见微迟疑道,“我可以在外面等。”
“没人。”林诀立刻接话,“这些年,孟总一直没招新秘书。”
“……哦。”她怔了怔,转身推开了那扇既熟悉又陌生的门。
接着,孟厌修进了办公室,刚在沙发上坐定,便冷声问道:“结果出来了?”
林诀站在沙发前,细细说明:“正常情况下没这么快,但您安排后,实验室连夜进行了检测,药品成分检测报告已经出来了。”
“直接说,是什么药。”孟厌修面容镇定,后背却已绷紧。
林诀将报告递到他手中:“孟总,检测结果显示……这只是普通的维生素D。”
“维生素,你确定?”孟厌修仔细翻阅报告,脑中浮现出雾见微当时焦急藏药的画面。
林诀连忙点头:“我确定,绝对不会错。”
孟厌修沉默地盯着那页纸,指尖微微用力,目光锐利得像要穿透纸背。
越是正常,他越是不信,即便白纸黑字摆在眼前,他也无法忽略自己的直觉,以及对雾见微的了解。
“这药,绝对有问题。”孟厌修的声调陡然更沉,“查清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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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给他擦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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