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无厘头和龙舌兰

面对朋友的质疑,祝希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还是那样笑,回答也是避重就轻。

“是吗?”

晓梦一听这个语调就知道她没安好心,赶紧端起咖啡杯,假装自己很忙。

“那你会帮我吗?”

“咳咳咳——”

好友避不可免地被呛到,从罪魁祸首手里接过纸巾擦嘴,慢半拍地消化掉她的话。

晓梦控制住自己翻白眼的冲动,但是又忍不住想知道:“窝边草有那么好吃吗?就这么让你欲/罢/不能?”

吃完这棵吃那棵,这个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男人,祝希为什么非要从小团体里面找呢?

晓梦的眉心跳了跳,小心翼翼地问:“……还是说,你想气冯轲?”

把他的好兄弟泡到手,以此来证明自己的魅力,并且还能给予他沉重的打击。

祝希愣了一秒,笑道:“你短视频刷多了吧,这种剧情开展的前提都是因为前男友渣了女主,女主想要报复吧?可是冯轲没有对我不好,我们也没发展出什么来呀,我干嘛要报复他。”

“……”

其实就差临门一脚的事,除了名分以外,在他们这些朋友眼里早就默认祝希和冯轲是一对了。

但是默认是默认,确认是确认。

晓梦不是不知道冯轲是个什么人,所以她也没有质问祝希的意思。

她也不是那种会为了惹男人吃醋而不择手段的人。

晓梦承认是自己异想天开,但是让她一下子接受祝希把主意打到了前暧昧对象的好朋友身上,也有点困难。

“那你想怎么样?故技重施?还是真心想表白?……你真的喜欢他吗?”

晓梦担心地问:“我不懂啊,为什么会是贺昶呢?因为他对你很好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祝希,怎么你也会有因为一个男的对你很好,所以你就动心的一天?”

晓梦比她大两岁,是今年刚毕业的学姐,很多时候都把祝希当妹妹看待。她见过的女生、接触过的男人很多,恩爱和恩怨也旁观过不少,所以才能够站在过来人的上帝视角中提问。

祝希沉吟,给不出答案。

好友看了下时间,该去上班了。临走前拍了拍祝希的肩膀,意思是让她自己好好想一想,而后又顺便把单买了,拿着小票转头拿包的时候,她调侃地问:“我也对你很好啊,你怎么没爱上我?”

祝希愣了一下,嗔怪道:“哎呀,你快走吧。”

午后两点的阳光铺满了整条街道,玻璃墙边的薄纱藏着孔洞,让一两缕光芒有了可乘之机,像笔直的箭矢一样扎进祝希面前的咖啡杯里。

祝希盯着那道光瞧,晓梦前脚刚走后脚就给她发信息:“你最近是不是太迷茫,或者太累了?反正离开学还有一个星期,你不如找点放松的事情做吧,别整天想些有的没的。”

祝希回了个表情包,退出和她的聊天框,最新一条信息就是贺昶。

他问她今晚要不要一起吃饭。

其实不怪晓梦会问起他们的关系,毕竟这段时间祝希几乎一直在和贺昶见面。

认真数一数,这个寒假里除了过年那几天,他们几乎每天都有联系——细水长流的陪伴最无声,她真的也中了这个魔咒么?

祝希的手指缠着自己的头发,漫无边际地发呆。

整个假期如果分成三段,第一段的祝希在忙着画稿,第二段的祝希在忍受家人。现在是第三段,祝希突然没有了要做的事。

蓦地轻松下来确实会让人产生空虚,所以晓梦的话也不无道理,祝希现在确实对任何事情都感到迷茫。

例如开学以后她是否要痛改前非开始好好学习为将来做打算,又例如这次和小姨冷战她是否要先低头服软,再例如她是否要跟冯轲说清楚,回到彻底单身的局面。

后者难度不大,祝希担心的不是冯轲,而是自己的心情。

没有了猎物的猎人,很容易会寂寞。

因为生活中各种琐事压来,所以她在精神上急需情感来填补,为了让这个需求得到满足,甚至愿意降低自己的防备和道德底线。

所以当森林里出现了另一只兔子的时候,她就蠢蠢欲动了吗?

祝希回想起自己以前谈的那些男朋友,没有一个人和贺昶相像。无论是认识的方式,还是个人的性格和类型,他都是独一份。

祝希从来没有在这样了解、靠近过一个人以后,还能对对方产生不同于“朋友”这个身份的感觉。

大多数人总是或多或少地存在她无法理解和包容的缺点,可在贺昶身上,祝希一个也没找到。

他和所有男人,甚至是所有人都不一样。

他太完美了,完美到无瑕。

而祝希喜欢有裂痕的人。

贺昶明明不符合她的条件,但是却以一种润物细无声的方式淌进了她的眼中。而且还不止一次。

祝希像站在沙滩上看涨潮的人,以为自己站的位置绝对不会被海水淹没,但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漫过脚底。

晓梦的问题祝希一个也回答不上来,甚至在喜欢还是不喜欢这两个选项里,她都犹豫得无法抉择。

她只知道她确实对贺昶产生异样的情愫,即便现在只有一点点,祝希也敏锐地捕捉到了自己心里的变化。

她努力地追溯,想要找到最开始的瞬间。可越是在回忆里搜寻,就越是发现自己对他产生兴趣的时刻有很多——尽管每次诞生的好奇都只有一点点,但是累积到今天,已经能够解释她所有无厘头的感情。

哦,原来是这样。

祝希偏头,看着旁边乳白色的纱帘,突然反应过来。

她可能……是见色起意了。

*

这个世界上没有设计师会不爱自己的缪斯。

这句话祝希以前在时尚杂志的创作者访谈里读到过,但是一直没有什么特别深刻的感悟,就连长大以后念了服设专业,也还是不以为然,直到她遇到贺昶。

贺昶虽然谈不上给予了祝希许多灵感,但是对于脑子空空、毫无理想的祝希来说,因他的存在而出现的灵光一现也已经足够珍贵。

以前祝希被热情活泼的冯轲勾走了所有的注意力,像直视太阳久了以后,在短暂的眩晕下看不见别人。

但是太阳总会有落山的时候。

祝希百无聊赖地在咖啡店里坐了一个下午,期间还被服务员贴心地提醒,现在已经是下午六点,再喝晚上可能会睡不着。

祝希回了句谢谢,才发现外面天已经黑了。

她随手带的notebook上出现了几张潦草的稿图,如果有人翻过去的话就会发现,另一页写了一个问题:love or friend?

长时间的沉浸思考让祝希忘记回复贺昶什么了,接到他的电话,祝希才想起今晚要和他一起吃饭。

她没拖沓,收拾好东西就走了。

即便是心里仍笼罩着疑云,她也不会为还没有发生的事情而感到尴尬。

既然答案难以确认,祝希决定再找找看。

她很期待还能从贺昶身上收获什么惊喜,也很好奇新的一年里,自己能够得到怎样的突破。

无论是学业,还是感情。

晚饭约在暮色附近的餐厅,祝希之前路过了很多次,但是一直没找到机会来。

她有点意外贺昶会选择这样的地点,毕竟这种店一般都是以“漂亮饭”为卖点,吸引喜欢探店的女孩子或者约会的情侣,至于味道,基本上都一般般。

祝希坐下来,把包放好。

她今天其实是出来采风的,马上就春天了,她想找点灵感。和晓梦见面是临时决定的,所以妆也没化,衣服也是随便穿的。坐在衣冠楚楚的贺昶面前,祝希故意揶揄道。

“我以为你还是那种晚饭不吃碳水,追求健康生活的健身达人。”

“那你以为错了。”

贺昶把菜单递给祝希,祝希接了,但是他的手却没有收回去。

祝希用眼神问他。

他说:“包放我这边吧。”

她的位置旁边有一个用于装饰的长架,大簇大簇的花朵和绿叶垂下,挤占了一定的空间。

祝希便递给他,有点重。

只见贺昶轻而易举地拎过,然后放在了自己旁边。

没有乱摆乱放,甚至还帮她把包上面挂着的挂件搭在包包上面,没有压着。

祝希不动声色地目睹一切。

他刚下班,许是因为工作辛苦,实习生又总被这个社会惯性压榨,所以即便他能力出色、善于处事,也仍流露出几分疲惫感。

但是这点颓废在他这张禁欲冷感的脸庞中却不显得难看,反而有种时下流行的“阳/痿/感”。

祝希想到这个词,没忍住笑,偷偷把菜单举起来掩盖住自己的脸。

贺昶还是发现了,问她笑什么。

她说:“想到你刚下班就赶过来和我一起吃饭,我就开心。”

贺昶顿了顿,道:“其实都是顺便,反正我今晚也是要来看看暮色的。”

“是吗。”祝希随口问问。

他却莫名认真起来:“是……吧。”

不经逗的人身上有一种魔力,就是能够让原本已经打算放过他的人燃起新的兴趣。

其实祝希以前也有很多稍显暧昧的问题想要拿来跟贺昶开玩笑,但是因为她是个比较有操/守的人,所以祝希都噎下去了。

现在她却不想顾虑那么多。

她捻着杯子里的调羹,将一杯漂亮奶昔搅得乱七八糟,语气随意,却透着一点失落。

“原来是顺便呀。”

贺昶被她这个几乎从未对自己使用过的语气词弄地心一颤,他迅速否定了“撒娇”这个想法,在祝希把菜单递给服务员,并问他还有没有什么要加的时候,强持镇定地摇了摇头。

他当下没有对祝希的这句话做出回应,祝希便见好就收。

结果饭都吃到一半了,贺昶突然来了一句。

“我撒谎了。”

祝希正咀嚼着店主在菜单上大力推荐的西冷牛排,三分熟的做法难吃到让她感觉自己在大草原上追着牛啃。贺昶突然开口,她有点反应不过来,问了句:“什么?”

暖色灯光下他的眼睛看起来像一颗琥珀,褪去了平日里令人敬畏的黑,变得楚楚动人。

祝希没想到有朝一日这个形容词还能被用来形容贺昶这种冷都男,尤其是对方还用温和的语气说着容易让人误会的话。

“我说,我撒谎了。其实我今天是特意来找你吃饭的。”

暮色还没有开业,这段时间一直是三个酒保和财务在轮班,一周来个两三次,主要是来看看卫生情况。

贺昶发微信给祝希的时候,说的是今晚轮到他过来看店。为了做得天衣无缝,他还特地提前和兔子报备了,对方很无语地回了他一串省略号。

至于为什么要找理由,又为什么要和祝希约晚饭,其实贺昶有一点小心思在。

祝希彻底放下了叉子,真的一口都不愿意吃了。

贺昶却觉得误以为她生气了,脸色顿时紧绷起来。

“为什么撒谎啊?”

她连语气词都变了。

祝希喜欢戴面具,少见她有情绪。偶尔出现的大起大落,也全是她希望别人感受到的。她现在故意摆出一副凶巴巴的样子,就是故意吓吓贺昶。

他小心翼翼地实话实说:“……怕你觉得我多管闲事。”

祝希挑眉:“说说看。”

“昨天你早上一声不吭地就走了。”

贺昶回忆起几乎要被失落感淹没的一天,心里一抽一抽地疼。

明明他告诉祝希自己不介意她的留宿,也从她的反应中得知自己表现良好,但是她还是走了。

甚至都没有当面和他说一声再见,只在微信上留言,说帮他把垃圾带下去了,不用谢。

“我只是觉得,”祝希组织了一下措辞,“一直住在异性朋友家,会给对方添一些特殊的麻烦。”

“比如?”

“比如……可能你平时洗完澡没有穿衣服的习惯,但是因为我在你家,所以你就要顾及我。”

他皱着眉,不像不悦,像无奈。

“祝希,现在是冬天。”

“我乱说的。”她吐下舌头,“主要是我真的不想给你添麻烦,被别人知道了也不好。”

贺昶被踩到尾巴:“被谁知道?”

他想问的其实是“被谁知道最不好”,可这样的话答案简直昭然若揭。

然而换个问法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于是贺昶赶紧转移话题。

“我只是想知道你去了哪里,会不会将就而已。”

“不会。”祝希说,“年前接的活付款了,我就住附近的酒店。下周就开学了,也花不了多少钱。”

再加上刚过完年,她手头宽裕得很。

她都这样说了,贺昶再问就真的是多管闲事了。

他只能摆出一副放心的样子,说了句:“那就好。”

祝希问他:“就为了这个问题专门请我吃一顿饭?”

“我担心你。”

“没什么别的想问的了吗?”

贺昶很认真地想了想,想问的全是不能问的,于是他说:“没有了。”

作为朋友,没有了。

吃得差不多,祝希说想找个地方坐一会儿,于是跟着贺昶一起到暮色去。

店里前两天才消过毒,平时关着没怎么通风,打开门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酒精味。

贺昶本来就是找个借口,眼下更是不想久留。

祝希却说她想尝尝他平时喝的酒。

暮色的酒源基本上都是股东们的藏品,平时拿出来售卖的都是市场上比较常见的,而那些稀缺的基本上都被他们存起来,平时拿来供熟客们小酌。

因为口感多为辛辣,所以祝希尝过一次以后再也不上当了。

不过她发现,贺昶倒是蛮喜欢喝的。

什么威士忌龙舌兰伏特加,都是他杯子里的常驻嘉宾。

祝希以前想不到在暮色里该怎么和他打招呼的时候,就会问一句“你在喝什么”。

问多了总结出都是烈酒,对此她私底下还问过兔子,贺昶是不是受过什么情伤。

结果兔子哭笑不得,直说她脑子有病。

这些小细节祝希原本都没放在心上,但是在想要更加了解贺昶的今天,所有的疑问和发现都涌了上来,让她忍不住想要探究个清楚。

贺昶没问什么,拿了个杯子给她,不过里面的冰块是正常量的一倍。

看他倒酒的手跟饭堂打饭阿姨似的,只给那么一点点,祝希抱怨道:“我看起来酒量很差吗?”

“喝多了伤肝。”

“原来你知道啊。”

“……”

贺昶无法反驳,原本想给自己也倒一杯的想法彻底打消了。

他站在吧台里面,借着一盏灯的光芒,看祝希视死如归地抿了一小口。

可爱。

贺昶问道:“好喝吗?”

“想吐。”

“不喜欢的人确实很难接受这种风味。”

他的指尖敲了敲酒瓶,漾起一阵叮呤当啷的脆响。

只一口,祝希就感觉自己上头了。

她垂着眼睛,从贺昶的手指看到手臂。

那袖子被他挽到手肘上,露出白皙的皮肤和根根分明的青筋,从手背延伸到小臂,力量感张扬地扑向她。

视线滑动,往上就是他的胸口和脖子,被贴身的衬衫藏得严严实实。

虽然他堪比太平洋的宽肩还是清晰可见,但是祝希蓦地生出一股不满。

连同之前去他公寓里找他帮忙,他俯下身露出胸口,里面却被内衬背心遮挡住的回忆一起,让她陡然不爽。

“还好吗?你脸看起来好红。”

低沉关切的男声近在耳边,祝希的脑子里充斥着一个让她此刻能够将杯中的龙舌兰一饮而尽的想法。

——她下次一定要做一件漏/胸的衣服给贺昶试穿。

可以想象到若干年后的大设计师在采访里大放阙词:

实不相瞒我当年报读服设专业是因为我丈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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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无厘头和龙舌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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