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廉推着苏昆吾进了休息室,他有点不忍心看着苏昆吾头上的白发,尽力的别开眼,想了想还是说道,“你这是何必呢。那些历练对苏格来说未必是坏的。”
你一大早亲自赶着来星际联盟接人,好不容易修复好的父女之情,虽然本来就聊胜于无,何必再在里面添加一把柴火。
苏昆吾挥手示意陈廉从里面出去。陈廉走到门口再次止住,到底是对他的一声规劝,“你也是她的父亲。”
休息室的门被带上,可惜陈廉看不到苏昆吾接下来的神情。
世间的一切智者都是深谋远虑的。他们深知并且早到答案的彼岸,只需要在河那头静静等待第一个渡舟过来的人。
——
“收拾东西尽快返程,拗城活动行程有变。”严理通完电话神情已经变得严肃起来,快速的召集同事收拾东西就撤离。
千花看着收拾的众人感到不解,“为什么会这么突然?”
“我们的行动经常说变就变,被截胡还是劫别人的胡都正常的很,我们只需要听从上级的安排就是了。”岑欢一边解释一边麻利的将桌子上的文件收集起来。
“那里面的未维呢?”
“这方面的相关资料都递交给时部长,包括未维。”赫尔收到苏格发给他的指令,走过去将岑欢手上的资料捎上,“大家尽快赶在半个点收拾完,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
时忱回到自己下属部署的基地,现在一副闲得很的姿态,双腿有一搭没一搭的倚在桌子上,两只手支在自己脑后,眼睛似乎处于游离状态,但得益于他的异色瞳孔和过分英俊的脸,即使是走神也十分拿捏周围人。
“部长,苏格上将那边出了点临时状况。”属下小心地汇报自己调查的情况,观察着时忱的神色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圆回来。伴君如伴虎,作为时忱的下属更是如此。
时忱本人就和他外表一样看起来不好说话。
“怎么,哑了?”时忱神色终于有一丝松动,站起身来走到自己的下属面前,哨兵得天独厚的体型优势让他很容易有居高临下之感,“她那边怎么了?”
他们前脚被时忱派过去蹲守苏格部下基地的状况,结果还没站稳就发现苏格手下人都撤离的差不多了,甚至还主动把那个异常仿生人的器械给他们送了过来,很明显的就是他们的活动还没正式开始就被对方发现了,就是这么的尴尬。
“苏格上将那边的人都回星宫了,并且走之前还提供给了我们需要的资料,还有那个异常仿生人未维。”
时忱笑着听完这些报告,这他倒是不知道苏格要玩哪一出了。按照他之前去苏格在拗城部署的基地来看,很明显他们也是下了功夫要继续在拗城深究的,如今这去星际联盟之后倒是真的说放就放了,反而一脸玩味的看着自己的属下,“我有那么吓人么?”
这个人也跟他时间蛮久了,时忱看着这个只比自己矮几公分的男部下脸上一脸惊吓和惶恐越看越觉得有意思,“我吓人还是苏格吓人?”
室内瞬间诡异的安静下来,时忱这番话无异于是对他们这些人的凌迟。这明显是风马牛不想接的问话。
男部下吞了吞口水,只觉得喉间异常干涩,他这个时候还有精力庆幸自己只是个普通人,不是哨兵,他完全不敢想象黑暗哨兵要是对同级哨兵进行精神压迫会不会直接被吓晕过去。
“你们怎么看苏格?”时忱收起脸上的玩味,认真的提出自己的问题,“大胆点,想说什么说什么。”
“客观的,主观的,你们平日里怎么讨论的,都说说看。”
这些人都不是跟着时忱的中坚力量,都是右议院临时派过来跟着来拗城的,他们不比这些高级官员的亲信,平日里做事没有人给他们担着,说话处理事情都要带以自己的摸索和揣摩上司的意思,稍有不慎说错一句话就会断送自己的整个职业生涯。
而他们也早已在这个风雨沉浮的名利场迷失了自己的初心。
而这对受到整个星际瞩目的新婚夫妻,丈夫使绊子将妻子迁至在星际法庭中,在妻子离开拗城后更是打算将妻子的部署一步步拆下。现在甚至问他们这些外人对于他妻子的看法,这怎么看都是送命题。
“没人说么?”时忱很不满,眼睛在屋内扫视了一圈,轻哂,“十几张嘴巴没一个能会说话的么?”
有位在行动处活动的人站了出来,是个带着框架眼镜的女性,她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回答道,“她很伟大。”
“噢?”时忱走到这个人面前示意这个人继续说下去。
“嘀嘀嘀,嘀嘀嘀。”
电子信息设备传递来新的讯息,巨幅的电子屏幕上传来苏格的名字。红色的字眼在黑色的屏幕上显得更为刺眼,在场的人目光都锁定在屏幕上。
这样的方式不是以妻子的身份,却是苏格以自己左议院上将的身份发给右议院国防部长时忱的消息。
“你继续说。”时忱走过去,手指触在屏幕上,只要轻轻一点就能看到信息内容。
“她尊重所有人的可能性,而且她带动并且帮助了星际大多数女性的意识觉醒。对绝大多数人来说只看得见她指挥的几场重大战役和带领玫瑰星的高位发展,但实际上,但实际上——”
时忱放在屏幕上的手赫然划开,苏格的影像通过屏幕上那边传来。
苏格在回家之前陪着苏昆吾去了医院一趟,看着他又躺在病床上的样诸多不忍,接了杯水放在苏昆吾旁边的桌子上。
陈廉早就离开了,把剩余的时间留给这对父女。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谈过心了。
医生进来前看了苏格一眼,再过来调试好各种医疗设备,给苏昆吾的手上贴了一片不知是什么的药纸,苏昆吾的手也随着岁月的增长留下了褶迹,苍老的手上有很多清晰可见的针眼,这是辐射和病痛留下来的纹路。
“最好的爱国教育是把实物放到展示到触手可及的高度,人民才会有参与感,荣誉感。”苏昆吾率先打破沉寂抛出这么一句话来,“明天之后你应该又会上升一些支持率。”
苏格点头,视线停留在苏昆吾的手上,“我知道的,父亲。”
“和时忱相处的怎么样?”苏昆吾伸出手想去拿苏格刚刚给自己倒的水,起身却被医疗器械牵制住。手硬生生停在离水杯两三厘米的距离。
明明触手可及。
苏格垂眸拿起水杯放在苏昆吾的手上,不可避免对上苏昆吾自伤的眼神,嘴角努力勾出一个笑容,“还不错。”
“这下把拗城那边送给他估计更不错了。”苏格还是忍不住委婉抱怨一下,“他那么多疑的人,这样反而更容易引起他的注意。”
苏昆吾将杯子放回桌面上,现在的他看起来足够慈祥,足够让人容易卸下心防和他讲话。
自从苏格成年过后,他几乎再也没听到苏格的抱怨,他没想到此刻还能听到苏格对他安排控诉的不满,作为一个父亲身份,苏昆吾艰难的从里面品出一丝甜辛。
“苏格,我随时可能都会离开。”苏昆吾抬手指了指这些一直运作的医疗器械,再指了指自己左胸的位置,“我这里面已经烂的差不多了,我尽我全力坚持到你坐上这个位置的时候。没有人比你更合适,我的孩子。”
“作为总统的身份,我担得上一句问心无愧,我把我的所有都献给了玫瑰星,但作为父亲,我的确是个失败的人。无论是你身体上的疼痛还是精神上的伤害都是我一手带给你的,你可以恨我的苏格。身体的伤疤可以愈合,但记忆的隐隐作痛却是源远流长。你完全可以恨我的,孩子。”
苏格无法描述自己的心情,她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一下酸涩起来,压得她精神图景都有点喘不过气来。她根本无法恨苏昆吾。
她只恨自己,恨自己懂苏昆吾,恨自己竟然能理解他所做的每一步决定。即使心里一万个不愿意服从苏昆吾让她的人撤回拗城的决定,但是她也能转瞬也能理解苏昆吾做这件事的目的。
他总是把她逼上绝路,但总是亲自给她铺好其他的后路。
他早早的到达了理想之河的彼岸,是他把苏格教成这样,培养成这样。
苏格努力让自己释怀,眼眶的红润还是止不住掉落的泪滴,她比任何人都希望苏昆吾一直活下去,她不想让自己一个人坚守苏昆吾的秘密。
泪滴在了苏格无名指的璀曜钻上,苏格开口,“我从未恨过你,父亲。疤痕就是记录伤痛的证明,它会随着时间流逝而变淡但是绝对不会消失。这些道理也是您教我的。我从未辜负您的教诲。”
“所以恳请您一定要坚持下去,一定要坚持到最后。”
苏昆吾点头算是回答,直到看到苏格出门后眼角的泪才掉了下来。
苏格已经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出了病房门之后又恢复到了永远骄傲永远优雅的苏格。
医生一直在外面等待着苏格,看到苏格出来后迅速跟在她的身后。
“现在完全靠他的意志力了。已经使用了最好的仪器,我们没办法帮他减轻痛苦。”主治医生拍拍苏格的肩勉强算得上宽慰,“他一直很努力。”
“我没想到他今天会亲自去接你回来。”主治医师扯下口罩露出一张俊脸,显然和苏格就是熟识,“之前的再加上今天的行程只会更加消耗他的精神。能通过暗辐射坚持到现在的只能用残存二字来形容,他真的——”
“他是个伟人。”苏格如是说到。
所有的后面都会慢慢揭晓!他是个伟人!我的书名我还需要再思考一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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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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