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纳斯》首演那天,社发院的小礼堂座无虚席,连公共走道上都挤满了人,场面简直不亚于前几日某著名作家的励志演讲。
气氛蓦地紧张起来。
演出前一小时,玫瑰还在一边做造型一边努力背台词。作为大女主,她的戏份贯穿全场,台词大段大段不说,中间还要换四次装,稍有差池那就是大型舞台事故,逼得她不敢不严阵以待。
“别担心,拿出你彩排时候七八分的水平来就没问题。”
今天的谢令妤比往常的任何一天都更像一个真正的导演,就连挽到手肘的衬衫褶皱都充满了故事感,朋克风消失不见,文艺范倒是十足。
有她在,玫瑰安心了许多。
“我要是搞砸了你别怪我就行。”
“呸呸呸,胡说什么!多大点事啊,还能吓到你黄亦玫?”
玫瑰扁了扁嘴,可怜兮兮:“我紧张。”
“那你怎么才能不紧张?要不……”谢令妤眨眨眼,“我叫姐夫进来帮你放松放松?”
“你神经病啊。”玫瑰笑着送了她一记白眼。
化妆师也跟着笑,手一抖,卷发棒差点掉在地上。
“我说的是叫他进来陪你聊聊天!你想的是什么?”谢令妤大笑,又问:“哎,说真的我今天怎么没看见他?平常鞍前马后地献殷勤,关键时刻倒玩起消失了。”
玫瑰解释,“他去公司办入职手续了,估计要晚一点过来。”
“哦。”谢令妤挑了挑眉,“也好,免得他在这耽误你入戏。你记得待会在台上看对手演员的时候情绪要更饱满一点,就是那种骄傲中带着戏谑,戏谑中又掺着**的感觉,我总觉得你眼神太清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来秘密执行党交给你的什么任务的呢。”
玫瑰摆摆手:“你说的这些……读书人可不会啊!”
“不会?你平时看方协文不就是那个眼神吗?”
“……我对方协文什么时候戏谑又**了?”玫瑰抗议。
“我跟你说,我们做导演的,都是高敏感人群,我说有,那肯定就是有。”
“哦。”玫瑰狡黠地斜了斜嘴角,又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揶揄道,“对李湛也一样吗?”
“当然!他是你的情人!没有情这亲密关系怎么建立?”
“可是。”玫瑰笑:“我怕我太深情某人吃醋怎么办?”
谢令妤立刻没好气地在她腰上掐了一把,脸上却都是娇羞:“好大的胆子,竟敢开导演的玩笑,小心我删你戏份!”
“我求之不得!”玫瑰大呼,“你当谁爱背这大段大段拗口的台词呢!你要不干脆找人把我换了得了。”
“你想得美!”谢令妤从衣架拿过一条繁复的长裙塞到玫瑰手里,叮嘱道:“时间差不多了,赶紧进去把衣服换了。”
“遵命,导演大人!”
这条缀满襞褶、蕾丝和缎带的大蓬蓬裙是谢令妤特地从北京父母单位借回来的,比之前院里提供的那条普通纱裙不知华丽浪漫了多少倍,以至于玫瑰一从换衣间走出来,后台众人就不约而同地露出了惊叹的神色。
扮演宙斯那哥们儿更是丝毫不掩饰内心的倾慕之情,半开着玩笑:“师姐,我能在你这拿一张爱的号码牌吗?等哪天你想换男朋友了,打给我。”
眉宇间些许的轻浮些许的认真,但因为人长得帅,看上去竟然也不十分讨厌。
可玫瑰只当他是个幼稚的小男孩,耸耸肩:“抱歉,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天呐,一个三十七度的碳基生物是怎么说出这么冷冰冰的话的!”男孩夸张地捂住了胸口,“师姐,我真的会心痛……”
“郭子千!大战之前在这动摇军心,你要死啊?”谢令妤无语地推了推他的头,“再胡说八道你试试!”
“我是真的喜欢黄师姐好吧!”郭子千一边防御一边还抽空朝玫瑰wink了一下,小小年纪脸皮就修炼得如此之厚,真是后生可畏。
玫瑰懒得理他,拉着谢令妤又进了换衣间。
“哎,这衣服会不会太夸张了点?”玫瑰面色为难地在镜子前转了一圈,简直不敢想待会要是被方协文看见她穿着如此低胸掐腰又露背的裙子公然和异性在舞台上“**”……会发生什么事。
林无静树川无停流,她没那么天真,会相信他内敛克制到可以战胜动物本能的领地意识。
“哪里夸张了!”谢令妤完全没听出她的画外音,解释得格外认真:“维多利亚时代的裙子就是这个风格啊!想要引起诸神的纷争,维纳斯的出场不够惊艳咱这戏还有说服力吗?”
玫瑰默了默,“谢令妤,你干脆换专业去读导演系算了。”
谢令妤笑:“好导演的底色都是悲凉的,我不行,我是个乐天派。时间差不多了,你再准备一下,我出去看看。”
出去没十秒钟,又推门探头进来,笑:“哎,黄亦玫,我敢说,今天的观众席里至少有一半都是冲着你的美貌来的,夺妻之恨不共戴天,记得告诉方师兄小心点。”
“好了导演大人,您可快请吧!”
谢令妤一点没猜错。
二十分钟后,玫瑰扮演的维纳斯从象征着海上泡沫的白色轻纱中施施然走出时,舞台上的诸神果然发了疯,而匆匆赶来的方协文也果然被一位看起来不太理智的情敌扯住了袖子。
台上的战神玛尔斯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对维纳斯说:“你只能是我的。除了我,我想不到这里还有谁配一亲你的芳泽。”
台下的男人则扬着下巴,一脸傲慢之色,问方协文:“你就是黄亦玫的男朋友?”
方协文蹙了蹙眉,眸色微凉地滑过对方熨烫平整的浅色西装,最后落在那双挑衅意味儿十足的眼睛上,“是。”
“你们是怎么在一起的?”
“这好像是我们的私事。”
“你喜欢她什么?”
方协文笑笑:“这好像也是我们的私事。”
“可我觉得你并不适合她。”
“可我觉得你怎么觉得并不重要。”
男子被气得呼吸一滞,“反正从小到大追她的男生都可以绕清华园一圈了,你凭什么觉得她会喜欢你?”
方协文一愣,反问道:“你好像对她的事情很清楚?”
男子得意地挑挑眉:“当然。”
“那你也是那些追他的男孩中的一个吗?”
“我……我是又怎么了?”
方协文又问:“所以你也喜欢她?”
“没……没错,我就是喜欢她又怎么了?”
“真够可怜的。”还没等男子回答,方协文就接着说道:“既然她在清华园里都没选择你,你觉得你追到复旦来就有用吗?”
“不是,这怎么换成你问我了?”
“不好意思,我要看我女朋友表演了。”方协文将目光转向舞台,不再搭理一旁莫名其妙的男人。
台上的玛尔斯傲慢地对工匠之神说:“别做美梦了伏尔甘,你以为你每天跟在她后面献殷勤,她就会喜欢你这种瘸腿的丑八怪吗?比起太阳神阿波罗送她黄金宝座,海神波塞冬送她的海洋珍宝,你为她打造的那些首饰啊,就是一堆破烂。”
伏尔甘愤愤然:“你胡说!她不是你说的那种物质虚荣的女人!”
“你说的没错。”玛尔斯洋洋得意:“她的确不是个物质虚荣的女人,所以,她才选择了英俊且骁勇的我啊!你还不知道吧,我们俩早就私定终身了!”
伏尔甘气急:“你,夺人所爱是要受到惩罚的!玛尔斯,我在此诅咒你,终有一天你引以为傲的,都会被她所弃的!”
“好啊,我等着!”
一旁的男人眯了眯眸子,“有点意思。”
方协文不搭腔。
“哎,不如我们换个沟通方式,你到底要怎样才肯离开黄亦玫?”
“我没打算离开黄亦玫。”方协文淡淡看了男人一眼:“我喜欢她,爱她,她也喜欢我,爱我,我们没有分开的理由。”
“不是我说你这人怎么油盐不进的啊!”男人终于失去了所有耐心,“我都说了你们两个是不可能有结果的。实话跟你说,黄亦玫心里早就有了此生挚爱的男人了,他们俩就像菩萨座下的金童玉女,天生就该是一对儿,你懂吧?而且他们两家人对这件事也特别乐见其成,就等着黄亦玫一毕业就给他们操持婚礼呢,你说你这么半路插一杠子进来,合适吗?”
“是不合适。”方协文凝眉思考了一下:“可是我并没有听黄亦玫提起过这么一个人。”
“她当然不会告诉你了!我要不是为你好,我也不告诉你。总之你好好想想吧,你的人生能跟她浪费得起吗?”
男人上下打量了一下方协文的衣着打扮:“恕我直言,你一个靠母亲打两份工才能勉强支撑着走到今天的人,还是更适合勤劳朴素一点的姑娘。黄亦玫从小就娇生惯养的,哪知道什么人间疾苦。退一万步讲,就算她肯跟着你吃苦,你舍得吗?”
方协文万没想到对方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不禁整个人都怔住了。对方的言语简直无异于一支射程精准的箭,击中的都是他最脆弱也是最致命的要害之处。
他活了这么大,的确有过无数次难熬时刻,却也没有一次像眼下这次这么艰难。比起放弃此生挚爱的锥心刺骨之痛,身体发肤所受的那些苦,又算什么?
身边人都在专注地看着表演,观众席时不时就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根本无人在意角落里失魂落魄的他在想些什么。
台上的玫瑰不知道什么时候换的装,这会儿的她头戴王冠,身着战袍,肩上背着金箭,正好奇看着眼前的翩翩美少年。
“你是谁?”维纳斯开口。
方协文知道剧情,自然也知道接下来少年会回答什么。
“我叫阿多尼斯。”
旁边的男人搭腔过来:“她是不是移情别恋到这个男孩身上了?”
方协文不答。
但是不妨碍他知道他说得对,这个美少年就是维纳斯一生的情劫,她为了得到他甚至不惜抛弃了玛尔斯,从而燃起了玛尔斯心底滔天的妒火,为这段感情埋下悲剧的伏笔。
“你看,就算是赫赫有名的战神将军,在女神的世界都避免不了被抛弃的结局呢,更何况我们的凡人?你好好想想吧,我还有事,先走了。”男人说完就站起身向安全门走去。
也不知道怎么,鬼使神差的,方协文也跟着走了出去。
“还没问先生你的名字?”
“我啊。”男人笑笑,似乎对此行的结果相当满意,“我们就不必认识了方同学,反正以后也不会再见面了。”说完就大踏步转了身,没一会儿身影就消失在了高大挺拔的一排水杉后面。
方协文抬起头,看了看头顶澄澈碧蓝的天空。今天是个难得的晴天,太阳燥而不热,空气里有风缓缓流过,可不知道怎么他就是觉得冷,一颗心似乎还停留在上一场黄梅雨中,潮湿而沉重,怎么都晒不干。
不知道就这样在外面坐了多久,玫瑰的短信终于发了过来。
【方协文,你人呢?我怎么没看见你?】
他叹了口气,还是回道:【出来上个卫生间,马上就进去。】
她又问:【今天的演出怎么样?】
方协文由衷地答:【大家都比彩排时的状态要好。】
【那就好!】玫瑰发了个大笑的表情,【那你进来就直接到后台等我啊,我谢个幕。】
方协文说:【好。】
演出结束,谢令妤按照惯例将一众主创都留在了舞台上给观众行谢幕礼,就像她从小到大在话剧团后台见到的那样,只是今天站在台前的终于轮到了她。
她承认,她的成就感和虚荣心都在这一刻观众经久不绝的喝彩声中得到了满足,以至于到最后,她都有点动摇了:“黄亦玫,没准我有天真会听你的话去读读导演系。”
玫瑰哪还顾得上谢令妤,今天的观众热情得实在有些过分,一波一波地冲上来送花,她鞠躬鞠得腰都酸了。
“师姐,你好漂亮!”一个男生大喊道。
“谢谢。”
“师姐你有男朋友吗?”另一个男生话音一落就引起一片起哄声。
玫瑰立刻转过头去寻求谢令妤的帮助。
她除非疯了才会跟一群陌生人谈论自己的私人感情,尤其是在她已经说了整整两个小时的话,嗓子都快罢工的情况下。
还好谢令妤适时地站了出来:“不好意思,由于时间关系我们就不能一一回答大家的问题了。非常感谢大家的观赏和支持,咱们下场演出见。”
玫瑰轻呼了一口气。
仍有人不愿离去:“师姐,这是我写给你的信,回去别忘了看了哦。”
“谢谢,我会的。”玫瑰垂眸将目光落在信封上,嘴角的弧度完美到无懈可击,人却已经利落地转了身。
再这么停留下去,方协文准要在后台等急了。
“黄同学,恭喜。”
“不好意思同学,我们已经……”话说了一半,玫瑰才意识到了什么,蓦然回首,一大捧热烈的红玫瑰就倒映在了眼底。
然后,才是那个笑意缱绻的人。
大礼堂里的人群还未散尽,世界一片嘈杂,又突然陷入安静,风吹动窗帘,也让他的侧颜在光的影子里明明灭灭着,空气里是夏天独有的味道,很干净,很青春。
“方师兄!”玫瑰毫不犹豫地跳下舞台,直接扑到他的怀里。
送完花还迟迟未离去的男同学眸子里瞬间着了火,突然开始共情刚刚台上的玛尔斯。
“哎,小心被花扎到!”方协文赶紧单手把花移到了身侧。
“花是送我的?”玫瑰揽住他的腰,“方师兄有心了。”
“我口袋里有润喉糖,你要吗?”
“嗯!我嗓子真的有点不太行了。”玫瑰将手伸进他的裤子口袋,并转身朝谢令妤扬了扬眉毛,“哎,我们俩就先走了啊。”
“别呀,说好的大家一块去吃饭的。”
郭子千不动声色地看了方协文一眼,脸上的笑容却越来越深,怎么看都像是开玩笑,“就是啊师姐,我还打算一会儿趁醉向你表白呢!我真的特喜欢你!”
“你是不是疯了,当着姐夫的面也敢乱开玩笑!”谢令妤立刻没好气地剜了他一眼,这剧还要在艺术节演好几场呢,他到底想干嘛?又赶紧转向方协文,“老方,你千万别当真,这家伙平时就口无遮拦的。”
方协文弯起眼角,眸底的凌厉瞬间消散无踪,“没事,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总不能怪别人审美太高吧。”
“还是姐夫有格局。”谢令妤竖了竖大拇指。
玫瑰骄傲地挑了挑眉:“我黄亦玫的男朋友,自然方方面面都是最好的,走了啊。”
两人走出大礼堂,刚好是饭时,一群群的学生都在呼啦啦往食堂赶,方协文正准备问问玫瑰一会儿去吃点什么,她那边电话就响了。
“你等会啊。”玫瑰将花交到了方协文手里,掏出手机。
【喂?苏苏啊,怎么了?】
【也没什么。】苏苏的声音听上去有种对什么事情不确定的虚,【你干嘛呢?吃饭了吗?】
【我啊。】玫瑰勾住方协文的小手指与他相视一笑,【刚结束那天跟你说的话剧演出,正和方师兄研究一会儿去吃点什么呢,你最近怎么样?和我哥还好吗?】
【你哥……去上海出差了你知道吗?】
【你说什么,我哥来上海了?那他怎么都没跟我说一声啊?先不跟你说了啊,我给他打一个电话。】
“我哥来上海了。”玫瑰蹙了蹙眉,跟方协文抱怨道:“你说他什么意思啊,来上海,却连我这个亲妹妹都不来看一下,你说他骨子里还有血脉亲情吗?再说了,之前他说了那么过分的话我还没跟他一般见识呢,他倒先拿起乔来了。”
方协文探寻地看了玫瑰一眼,问道:“他说什么过分的话了?”
“还不就是……”话到嘴边,又被玫瑰咽了下去,如果有可能,她当然希望自己的家人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和平相处,“嗐,也没什么,我们俩从小就爱拌嘴。你等会儿啊,我给他打个电话。”
“好。”
电话响了好几声,那边才点击接听。
【喂,黄振华,你来上海了是吗?】玫瑰气不打一处来,开门见山。
【是又怎么了?】
【还是又怎么了……你觉得你事办得合适吗?】
【小姑奶奶,我是来出差的,不是来玩的。你……最近怎么样啊,和那经济适用男分手了吗?】黄振华的声音松松垮垮,听着就欠揍。
玫瑰快被气死了,【黄振华!有你这么做哥哥的吗?你能不能盼你妹妹点好啊?】
【我就是盼你好我才这么问的好吧!】
【你要这么说,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玫瑰说完就要挂电话。
【哎,你等会儿,那什么……我这工作也忙得差不多了,要不,带你去你最爱的那家沪园餐厅吃饭啊?】
玫瑰隔空送了他一个白眼,又朝不远处的方协文露出一个暖暖的笑容,才慢悠悠地说道:【这样吧黄振华,也别说我没给你机会,你要是能好好坐下来请我们俩人吃顿饭,我就大人有大量原谅你了。】
【哎不是我凭什么啊?你当我黄振华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见呢!他又不是我未来妹夫,我还要请他吃饭,做梦吧你让他!】
【黄振华你别逼我,否则我明天就让他变成你正牌妹夫!】
黄振华这才急了:【黄亦玫你别给我乱来啊!】
电话一挂,玫瑰就抬头看向了天空,努力把眼底的酸涩咽了回去。内心远不如自己想象的强大,可她不想方协文再因为她的事忧心,他明明什么都没做错,凭什么要承担这些没来由的负面情绪?
“怎么了玫瑰?”方协文走到她身边,也陪她抬头看了看天空。
“没事,就觉得那水杉的树冠好好看,特像佛塔。”
方协文点点头:“确实像。”
“走,请你吃顿好的去。”玫瑰神色水一般温柔:“既是庆祝我话剧首演顺利,也是提前祝方师兄你在新单位工作顺利,节节高升。”
“谢谢。”方协文勾起唇,顿了顿又问:“那你哥呢?我们不要请他吃个饭?”
“哎呀,不用管他,他忙。再说了,就算请也是他请,我们俩都还没赚工资呢,凭什么请他呀。”玫瑰亲亲热热地从方协文手里接过花束:“走,咱们去吃……上海菜好不好?”
“好。”
“那咱走!”
“只是玫瑰……”
“怎么了?”玫瑰不解,“你今天不想吃上海菜?”
“不是。”方协文深深看了玫瑰一眼,还是坦诚说道:“我可能……今天见到你哥了。”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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