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嘉是个马甲很多的人。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在画画上的成就，要远远高于文学。

如果不是当年被第一份实习工作给恶心到了，毕业后获得一个大厂的高薪美术岗位，对于她来说轻轻松松。

这话绝不是在夸张。

甚至有些自谦。

计嘉的微博名，@不会画画的春泽夫人，截至目前一共78万粉丝。

大二开的账号，当时之所以取这个名字，是因为她在《神陆》里最喜欢玩的角色就叫春泽，一个性格冷淡，攻击力却超强的白鼬少年。

她的微博内容其实很杂，有原创的私设图，有轻松治愈的条漫，有各种绘画教程，也有自己的吐槽和日常推荐。

而夹杂在这些零碎之中，占比最大的，是游戏和动漫的同人图。

计嘉很少画女孩，最起码，po在微博上的女性画很少，大多都是男人。

且，大多都不会只有一个男人。

——没错，她是个磕CP的杂食玩家。

而且计嘉同学画的同人图吧，你不能说它尺度大，也不能说它尺度不大。

总之就是恰到好处地踩在那个线线边缘，让你疯狂感受到一种脸红心跳、口齿生津的暧昧。

却找不出任何举报的理由。

或许正是因为这个属性，她在短短两年时间，靠着冷不丁更新一下的任性风格，迅速积攒了一百多万粉丝。

而且粉丝粘性极强，互动热度极高，她要是真想赚钱，光靠微博接广告的收入，都远高于实习工资。

很欣慰，计·富二代·嘉小姐维持了三年清清白白的名声。

富二代嘉小姐倒不是完全不靠微博赚钱，其实偶尔也会接接公司商稿。

只不过接的很随性，而且也挑剔，看见感兴趣的就接，接了就好好画，精雕细琢的，几乎不怎么在意价格差。

所以，每一次出来的成品，效果都非常不错，不错到甚至超乎了甲方爸爸的预料。

这给计嘉带来的影响是很正面的。

她现在产出依旧不多，可单幅作品的价格高到足以抵人家几幅。

在很多画师的心里，这就是最理想的恰饭状态。

谈恋爱以来，计嘉没有告诉过瞿明诚自己的微博名，只说她学画画很多年，水平还可以，最开始开画室的钱，就是接商稿赚的。

瞿明诚对计嘉的画不是非常感兴趣，但他觉得那间画室很有搞头，一度想让计嘉辞职，不要在没有发展前景的三部混吃等死，而是转行去搞教育业。

他的原话是这么说的：“你不用担心，我这边还有点存款，只要你有心，我愿意投资进来帮你一起发展，就算真亏本了，倾家荡产我也不怪你。”

计嘉想都没想，断然拒绝。

而且心里还蛮不舒服的。

事后她跟徐麦铜讨论这件事，徐麦铜一下就嗅出了不对劲：“瞿明诚这是什么意思？想插进来分一杯羹？”

“不知道。但反正，他知道我这间画室盈利很可观，还是在我一直把控着学生名额不扩招的情况下。”

计嘉微微蹙眉：“我也不想把人想的这么坏，所以我就跟他直说了，我不缺投资。不谈别人，就说你徐麦铜，都已经拿钱等了好久了。”

“然后他什么反应？”

“他……他就没说什么了。”

“哼，那还算有点良心。”

计嘉垂下眼眸，抿了抿唇。

……其实不是的。

瞿明诚说：“嘉嘉，徐麦铜现在跟你关系好，不意味一辈子都是朋友，但我们是注定要成为一家人的，你要分得清亲疏远近。”

计嘉当时就觉得有点悲哀。

什么倾家荡产，什么帮你发展，说到底，就像徐麦铜说的，只不过想插进来分一杯羹而已。

但另一方面，她也知道，瞿明诚因为家境不太好，从小就有点自卑，在金钱这方面的计较程度远高于普通正常人。

他甚至会因为买菜时能不能便宜一毛钱而在菜市场争执半小时。

研究生毕业那天，他喝的酩酊大醉，躺在操场上对着月亮大喊，他这辈子，一定要出人头地，一定会出人头地。

计嘉就在旁边看着他，看着他咬紧牙关，满脸通红，额头冒青筋，双手紧紧握成拳——足可见内心的执念有多深。

所以最终，她还是选择把这点膈应埋进了心底，没有再计较。

人是不可能没有缺点的，计嘉认为。

既然两个人已经在一起了，那就要懂的理解和包容。

……结果没想到。

理解包容到分手。

女生揉了揉眼睛，把脑子里杂七杂八的回忆踢走。

微博的私信页面上，对方又发了一条消息。

皮克师兄：再说一句，真不是骗人的呦。主要是看了你的作品觉得很有风格，所以想跟问问你有没有兴趣来延长线工作~

计嘉的手指停在屏幕，怔了好半晌。

这几年来，不是没有游戏公司来联系过她。

有问接不接外包的，有官方邀请她参加同人创作的，也有递出求职意向的。

但：“延长线”这三个字，还真是有史以来第一次看见。

她想到今天开车送她回家的那位保时捷Eric帅哥。

难道延长线的人都自带气运，只要认识了一个，就能顺藤摸瓜，引出后面的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计嘉凝视那条消息半分钟，果断地打开微信，添加好友。

而几乎就是在添加的下一瞬间，申请就被通过了。

她没有急着聊天，而是先打开对方的朋友圈看了看。

和保时捷帅哥一样，没有限制可查看范围，一直往下拉，一年前的照片都还能看见。

和保时捷帅哥不同的是，Eric的朋友圈，几乎没有文字，不是随手一张心情图，就是转发延长线的游戏推文，并且什么游戏的推文都发，完全看不出他自己是在搞哪个项目的。

但这位皮克师兄就不一样了，满屏的绘画作品，满屏的招聘需求，一看就知道，他是什么《PJ04》游戏的主美，而且性格很活泼，社交频率极高。

但是《PJ04》这个游戏……没有听说过啊，延长线官博发的游戏预告里也没有。

而且名字也，奇奇怪怪的。

计嘉思索片刻，退回聊天界面，看见对方跟她打的招呼。

皮克师兄：春泽太太好~

皮克师兄：这么晚了没打扰你休息吧[偷看]

机甲头子：没有，我本来就睡的晚啦

机甲头子：请问是有什么事吗？

皮克师兄：哦，这个事情是这样的。

皮克师兄：[语音]

皮克师兄：[语音]

皮克师兄：[语音]

皮克师兄：实在是不好意思啊，老年人打字比较慢，有些话怕表达不清楚。

皮克师兄：小心翼翼.gif

机甲头子：没事儿，我打字也慢。那我先听听哈！

皮克师兄：嗯嗯！

皮克师兄：[语音]

皮克师兄：[语音]

很好，这位大哥还真是不客气。

她说没事儿就真的可劲发语音，这么叨叨絮絮的，怎么不干脆打微信电话呢。

计嘉叹口气，点开语音，发现竟然还是个蛮年轻的男声。

“是这样的，我是延长线工作室的项目主美……哦，延长线你肯定知道吧？《神陆》和《荒原》都是我们研发的，我看你都有在玩，应该也了解一点，那我就不多做介绍了。”

“然后我们现在呢，正在研发一个新的游戏项目，已经立项差不多半年了，然后它整个基础框架都有，现在正在着手扩招团队来研发。”

“我就是这个项目主要负责美术这块儿的，这两天偶然逛到了你的微博，看了你的一些作品，我觉得，啧，真的是，就是还蛮符合我们项目的美术风格的。”

“所以就想说，看能不能大家达成一些合作啊什么的。比如你有没有来延长线工作的想法？如果有的话，我就想邀请你过来面个试，顺便过来体验一下游戏demo，或者其实我们也会有一些外包需求，不知道你感不感兴趣哈。”

“当然，薪资这块你不用太担心。因为这个项目算是延长线接下来的一个重点项目，制作人啊领导啊都很重视，而且我们延长线的待遇水平，在整个业内都是有口皆碑的好。”

计嘉听完了。

虽然确实叨絮，但对方普通话还挺标准的，信息传达很清晰，不至于让人觉得烦。

机甲头子：其实我也算是延长线的半个粉丝，能收到邀请，当然很开心啦！

机甲头子：不过我想问一下，你说的这个项目具体是什么情况呀，啥类型的可以说吗？

机甲头子：因为我看延长线去年的年终汇报和发布会预告，好像都没有提到这个游戏来着……

机甲头子：乖巧.gif

皮克师兄：哦，我们这主要是一个开放大世界的单机游戏，当然后续也会出联机功能。

皮克师兄：具体的风格和内容，一下也很难说清楚，我给你发几张参考图你看看。

皮克师兄：[图片]

皮克师兄：[图片]

皮克师兄：[图片]

皮克师兄：[图片]

皮克师兄：主要就是这么一个风格倾向~

皮克师兄：其实如果你感兴趣的话，最好还是想跟你约个时间面试聊一聊，我们这边准备工作做得还是挺多的嘞。

皮克师兄：而且你也可以实地过来感受一下工作氛围[偷看]

计嘉点开大图。

人设和场景都有，不过都是找的市面上已有的原画作参考，唯一像原创的只有一张UI设计图，总的来说，美术风格微偏日系，都是半厚涂作品，和以往他们工作室热衷的那种欧美写实画风大相径庭。

估计这也是为什么，一直到今天，才有延长线的人联系她。

因为一直以来，易承宣出的游戏，都是针对欧美市场比较多，单机么，没办法。

而计嘉虽然出于私心，画了很多《神陆》、《荒原》的同人图，但总的来说，还是能明显看出，她更偏爱日系二次元，不是那么擅长厚涂写实。

没想到，有生之年，她竟然还能看见延长线研发一款画风这么对她胃口的项目。

计嘉又看了看，从人设和场景图上可以发现，游戏背景应该是星际科幻那挂的。

粉头发的萝莉少女，全身裹黑，开着一辆炫酷机甲，对镜头歪嘴邪笑。

机甲头子：我怎么感觉，和以往延长线的路子不太一样嘞

皮克师兄：哈哈哈没错，确实差别很大。

皮克师兄：从立项到现在，在美术风格上我跟一神也是迭代了好几版，直到年末才终于定下来。这也是为什么，你没有在年终汇报和发布会预告上看见它的原因。

皮克师兄：不过这个项目，它确实是延长线接下来的重点项目，这点我不骗你……

皮克主美师兄叨叨絮絮说了一大堆，但计嘉已经愣住了。

她看着屏幕上不断跳出来的文字，大脑一片空白，根本就接受不进去半点新信息。

她的视线就黏着在四个字上：我跟一神。

机甲头子：一神？

皮克师兄：啊？对，就是一神。

皮克师兄：一神你应该知道吧？就易承宣。

皮克师兄：也就是《神陆》和《荒原》的制作人。

她知道。

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不然当她这几年，十几万块钱都是氪给阎王爷的吗？

计嘉咽了咽口水，手指僵硬地打下一句话。

机甲头子：请问一下，这个项目，是一神亲自负责吗？

十秒钟后——

皮克师兄：没错的，是一神亲自负责。

……

靠。

那你说那么多没用的废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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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野冬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