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克利斯特安庄园的历史,已经算不清有多少年了。
它坐落在夕阳下最青绿的草地上,它的名字随它的主人更迭,已经数不清有过多少代。也许它曾经姓过约翰尼,或者是怀特——都已经无从考证。
不过,这些并不重要,至少现在人们知道的,它姓克利斯特安。
而克利斯特安庄园的主人,是十二位姐妹。年龄最小的便是同时出生的罗鸢和雅琦,这对双胞胎姐妹长相一致,却性格迥异。
具体表现为——
一个天真活泼得未经世事,一个沉稳冷静的不像孩子,例如:
“罗鸢你快看!我刚刚那一下直接弹进去了两颗!”
某一个闲适的午后,光洁锃亮的地板上,洒满了一地五颜六色的玩具弹珠,小女孩正趴在沙发上,全神贯注地盯着不远处倒口的花瓶。
她眯起一只眼睛,食指轻轻一拨,面前那颗白色弹珠便轻盈的滚动起来,与瓶口前另一颗弹珠一碰,将它推进了瓷白的瓶肚,落在了里面的弹珠堆里,珠身碰撞发出轻越的响声。
“快看快看!又进去一颗了”
也许是她的声音太过吵闹,正坐在沙发上织围巾的女孩淡淡抬眸看了过来。
雅琦那脸上满是骄傲:“我是不是超厉害?”
面对妹妹渴求赞扬的眼神,罗鸢平静地“嗯”了一声,然后低头继续干着手上的活儿。
雅琦不由得撅起嘴,赌气似的瞪着罗鸢。倏地,那双像翡翠一样漂亮的碧色眼眸在眼眶里滴溜一转,想了个鬼点子。
她捏着裙子,屏住呼吸,放轻脚步,小心翼翼地一步步悄悄地绕到沙发后面,悄悄地靠近,然后——
“啊!”小姑娘向前倾着身子,伸长脖子,正想在罗鸢耳边大叫一声,视线却猛地一暗,被姐姐用织了一半的围巾蒙头盖了个正着。
围巾很大,轻松便将她整个头都包裹起来,长长的羊绒流苏一直拖到地上。雅琦一下子失了方向,身体倾斜,又没站稳,混乱间踩到了流苏结,左脚绊住右脚眼看就要摔倒。
关键时刻,罗鸢拉住她的手臂,把她扯了回来,掀开了围巾。
看着雅琦顶着一头被弄得乱糟糟的金发,歪歪扭扭地站好,她嘴唇一动,吐出一个字:
“蠢。”
被骂的雅琦却十分高兴:“罗鸢果然肯理我了!”
这真是个绝妙的主意啊,她果然是个天才。
罗鸢一滞,回过味来,不经皮笑肉不笑地屈起关节敲了下妹妹的脑袋:“不错啊,变聪明了,还会跟我玩心机了?”
雅琦吃痛地哼了一声,抱着头只是一个劲儿地笑,也不回答,心里甜滋滋的。
姐姐敲她脑袋了!
喜欢!
罗鸢的视线在小女孩白净的脖子上停了几秒——那里光秃秃的,小孩子娇嫩的皮肤就这么暴露在空气里,纤细的脖颈脆弱得仿佛一折就断。
她蹙起了眉,转身回到沙发边,在抱枕底下摸索了一会儿,拿出来另一条黄色的流苏围巾,仔细替雅琦围上,自己又拿起那条白色的,继续一针一针织起来。
雅琦戳了戳围巾上的绒毛,跑过来趴到罗鸢背上,双手环住她的脖子,好奇地问:“干嘛织这么多围巾啊?”
罗鸢却不回答,只是轻轻推了她一下::“去把你的玩具收起来,这像个什么样子?”
“噢……”
窗外阳光明媚,照着戴着围巾的女孩蹦蹦跳跳地弯腰拾起一颗颗亮晶晶的玻璃珠,将它们全数丢进瓷白的花瓶里,动作间摇得叮叮作响。
她翡翠一样碧绿的瞳色甚至比阳光下的弹珠更加明亮。
而沙发上织着围巾的女孩有张一样的脸,气质却迥然不同。神情漠然,只会在抬眸看到妹妹时,眼中才会闪过一丝微不可见的波澜。
她忽地停下动作,抬头望向天空,眼神一瞬变得痴迷,似乎是在回答,几近无声的呢喃:“要入冬了。”
可是,只消有人顺着她的视线看向外面的天空,就会发现,此时蔚蓝的天空万里无云,再配上蒸蒸高温——
分明正值盛夏。
*
笑声渐渐远去,朦胧的烟雾彻底散开,幻境结束。
江衾看了会儿脑海里的空白,烟雾的痕迹还残留着丝丝许许。过了一会儿,他睁开了眼。
眼前的青石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身后的五级已经消失,一颗白色弹珠静静地躺在他的脚边,珠身光洁完好,半点儿被切开过的痕迹都找不到。
江衾捡起那颗弹珠,放在眼前,端详了一会儿,气笑了。
挽月制造的伤口,只有它的主人或制作者者能够修复。可惜那个混蛋现在没这把刀的记忆,还想搁这儿把他当傻子耍呢。
不过谁又能想到那人会被未来的自己给坑了呢?
既然非要给他这东西,证明肯定有用,江衾还是将珠子收了起来,然后迈步走向下一级阶梯。
又是五阶之后,仿佛打开了什么开关,天地开始震荡。忽然,远处好似雷鸣阵阵,一股汹涌的洪水从石阶尽头涌来,冲荡的势头犹如千军万马。
江衾皱眉,挽月刀出鞘,深深地钉入地面,他握紧刀柄,水流如猛兽般,瞬间吞没了青年的身影。
洪水来得快,去的也快,不消一会儿水便褪去了,江衾浑身湿透,刚想起身,突然毫无征兆地向后晕倒。
转眼间,青石阶上多了一道白色身影——洛维纳斯已经换掉了那身长袍,他此刻穿着一套繁杂的白色礼服,手脚、腰间都戴上了成对的精美银饰,搭配上耳环,叮当作响。少了几分冷漠,倒是多了几分神秘感。
江衾闭着眼靠在他怀里。
洛维纳斯的手轻抚过怀中青年的眉眼,描摹着记忆中的轮廓,从脸颊再到下颚、锁骨、腰线,一寸也有没放过,都想打上自己的标记,染上自己的味道。
然后又牵住江衾垂在身侧的右手,在他无名指的戒圈上流连——
随着他的手指拂过,原本单调不起眼的白色素戒褪去了它的伪装,戒圈变得更加纷繁,戒身上显现出一圈栩栩如生的白玫瑰花。
洛维纳斯揽在对方腰间的手猛地收紧,像是恨不能把江衾整个人嵌在自己怀里,但又怕弄疼了他,只来得及用力一瞬便松了力道,最后,也只是抬起那只手,在那枚玫瑰花戒上温柔的印上一吻。
虔诚得好似对待珍之若命的宝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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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正值盛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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