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鹿交出随身物品,通过金属探测器,之后她登记警号,单位,探视对象等信息,签署承诺书。
这次探视并不简单,因为探视对象认真意义上来说,是和她非相关且已了结的案件重刑犯,想要见他,普通的警方探视理由用不了,她必须报告上级领导获得批准,并进行内部协调。
她的顶头上司大队长方勇利还没有回来,再向上的领导,对庄鹿的很多想法很是不解,本来是不同意的,但庄鹿这人有点执着,她大胆去联系了李梦瑶,她想她应该能够理解自己的目的。虽然她私下调查的事情,看上去非常微不足道,在已定凶的案件中挖掘更深的动机和圈套,在旁人看来,这无非是浪费时间,但对庄鹿来说,这也是真相的一部分,而这一部分甚至会牵扯到更多的真相,有些案件也许本不会发生,但有人在暗中推动和协助,就像蝴蝶效应中最开始扇动翅膀的蝴蝶。李振和袁梓盛的案子目前都模糊地指向这样一种可能。所以如果找到源头,说不定能够悬崖勒马,将未来更多可能发生的恶性案件扼杀在摇篮中。
李梦瑶安静地听着庄鹿的陈述,其实对于袁梓盛背后的案子,她也多有怀疑,傅欣操控的手段明晃晃摆在明面上,她突然生出的杀人动机和随之而来的严密筹划也颇有疑点,但由于没有任何证据和证人指证,所以只能让她钻了空子。但假如,这样类似的操控手段发生在很多她们忽略的案件上面,如果不找到真正的幕后黑手,那可能会有其他本不必死的人会死于故意推动的筹划之下。
庄鹿的调查,更多的作用在于未来的预防,李梦瑶能够理解她的用心。
因此,基于支持和欣赏,李梦瑶决定帮助她,替她跟监狱打了招呼,让她顺利进行探监。
此刻,庄鹿正和李振全家抢劫灭门案的主犯肖军面面相视。
虽然庄鹿常不以貌取人,但肖军的长相凶狠,几年的牢狱生活并没有压下他的戾气,他眉眼间俱是不耐,仰起头,很不屑地看着庄鹿。
这种人,是没有忏悔之心的。
“肖军,我想跟你了解一下两年前你们犯下的那个案子。”
肖军撇撇嘴,“还有什么好了解的,我人都在这儿了。”他晃晃银白色的手铐,嘴角露出一抹挑衅的笑,他说话语速很快,还带着方言的味道。
庄鹿不受他的表情影响,继续问,“我有个疑惑,李振家的密码锁,你们怎么会破解并重置的,还知道如何切断报警系统,你们三人没有一个是锁匠出身,怎么会知道这个?”
肖军怔了一下,许是没想到她没有问杀人详情,问的,是一个看似不那么起眼的问题。
他还是撇撇嘴,但眼神里的不屑倒是收起一些,“听人说的啊,这锁又不是全球限量,搞来一套问客服怎么用不就好啦。”
“你们是怎么选定李振这一家作为你们的目标的?”
“有钱啊。”肖军想也不想地回答。
“那个别墅区,有钱人不止他们一家,为什么偏偏是他们?”庄鹿不依不饶。
“能解锁啊。”肖军在无知无觉中又将话题绕了回来。
“为什么偏偏能解他们的锁。”
肖军噎住,瞪着眼睛,许久才冒出来一句:“哪有为什么,莫名其妙。”
离开监狱后,庄鹿给王嘉和打了通电话,让他抽空帮忙查一下肖军的资料。
她站在监狱门口,深吸一口气,但那口气还没吐出来,突然呃在喉间。
“爸?”庄鹿不可思议地看着刚站在监狱门口和狱警说完话的庄民辉,脑袋冒泡泡。
“你在这儿干嘛?”她快步走过去,满腹疑虑。
“我就来逛逛,以前有个徒弟现在在这做狱警呢。”庄民辉笑呵呵,看不出真假。
“逛逛?这是什么好逛的地儿吗?”庄鹿皱着眉,狐疑地打量,“你是不是有啥事?”
“没事没事。”庄民辉拍拍女儿的肩膀,转移话题,“你也来了,办案呀?”
“啊?哦嗯嗯。”庄鹿没透露,嗯嗯啊啊地敷衍过去。
一对相互敷衍的父女就这么扶着一起离开。
庄鹿刚回到家就接到了王嘉和的信息,他将查询到的相关资料都发给了庄鹿。庄鹿打开电脑细细查看,发现肖军在二十二岁的时候,曾在闻江市一家汽修厂打过工,后来因斗殴拘留,释放后他离开了闻江市。庄鹿不认为这是无效信息,闻江市是肖军的起点,也是他最终落网的终点。
第二日,也就是周日,庄鹿又起了个大早,去拜访汽修厂当年的老板。
汽修厂老板已经是白发苍苍的老头,但跟他提起二十多年前的肖军,他仍记得一清二楚。
“记得啊,他是不是前几年被通缉后来抓起来了?那孩子一看就是狠人,眼神里戾气很重,我记得很深,那时候收他就是因为看他太可怜,找不到工作说自己要饿死了,所以给了他条路。谁知道他才工作了一年就跟同事打架,给人揍了一顿,关进去了。出来后我肯定也收不了他了,这孩子吓人,被他打的那人的哥哥据说沾点□□,放言要收拾他,所以他连闻江都待不了,后来就不知下落了。”
“他当时斗殴的原因是什么,您还记得吗?”
“好像跟个女的有关,我们汽修厂当时有个算账的姑娘,她跟肖军好过一阵儿,那个被打的小伙子据说摸了一把姑娘的屁股,肖军知道了,就把人打了。”
“这姑娘您还有印象吗?她叫什么?”
老板眯起满是皱纹的眼,嘴里喃喃自语了一阵儿,出声道:“好像姓何吧?小何小何,对,应该姓何,叫啥?叫何丽什么?”
“何秀丽。”庄鹿不是确认,而是终于意识到什么般,喃喃自答道。
“对对对,是叫这个名字。”
老板的声音像是逐渐消失的波长,而一条平滑又连续的缎带似在庄鹿眼前清晰起来。
迄今为止,她那些莫名的猜测、直觉、怀疑在此刻全部被证实。
李振的案件果然并不是明面上单纯的抢劫灭门那样简单,它的背后承载着其它更深刻的复仇和谋划,一举一动都牵扯着因果,直至最终惨剧的发生。
庄鹿前脚踏出汽修厂老板的家门,后脚就接到了王嘉和的电话,现在的他俨然成为她业余查案的小助手,他动作利索,聪明,任劳任怨,庄鹿也越来越信任他。
“庄姐,我去证物档案室找到了当年李振家的门锁证据照片,然后我去查了一下这个锁的来历,你猜我找到什么有趣的点?”王嘉和在电话那头有点兴奋,都学会欲擒故纵了。
“什么呀?”庄鹿觉得好笑,但还是配合他问道。
“这个锁及其配合的防盗系统比较高级且昂贵,在闻江,当年总共只有十家购入。但这些都不重要。”王嘉和愈加兴奋,“重要的是,我去要来了当年闻江市购买这家锁的名单,你猜我看见了谁,除了李振家,还有袁梓盛家。”
“你的意思是,袁梓盛家所用的门锁和防盗系统,同李振家的一样。”庄鹿确认道。
“没错!庄姐,李振案子里不是说,他家的门锁完全没有任何暴力或非法破解的迹象吗?我有个猜测,如果袁梓盛家也购入了这个门锁,那他家肯定有关于这个锁的使用说明或者破解方法,至少能联系到有关人士帮忙,如果这样的话,那劫匪还是有知道破解方法的门路。”
“劫匪是从袁梓盛那里得知到密码锁的破解方法?”
“对啊!我猜就是袁梓盛和李振积怨已久,他借劫匪的手铲除他全家!”王嘉和振振有词。
“那袁梓盛怎么会和三个通缉犯认识到一起?”庄鹿反问,“有人牵线?”
王嘉和在电话那头顿住,支支吾吾,这他就不知道了。
庄鹿有新的想法,“但你有一点说对了,也许他们真的是通过袁梓盛家的锁掌握破解方法,但不是袁梓盛的授意和帮助。”
庄鹿捏紧手机,“很可能是傅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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