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灯光橘黄,昏昏沉沉引人深睡。
宝珍坐在梳妆台前,望着镜中的自己,眼尾微翘,一双桃花眼波光潋滟,美艳的脸蛋仍泛着未消散的绯意。
她双手托腮,指尖轻轻磕着面皮,歪着脑袋反复品味今晚在餐厅时,沈肄南说的那句话。
宝珍觉得,且不论他是不是有些人说的那样,心狠手辣,不折手段,就论今晚这茬,她觉得这人肯定很会撩,纵使深陷情场也能游刃有余。
思绪发散,触到临界点,钟娅歆突然回过神,坐直身体,她盯着镜中眼含春情的自己,扇了扇脸颊,暗自唾弃:“我是来拿钱办事的,怎么能被男人的皮囊迷惑?!”
她坚定地点头,拒绝美色,坚定地搞钱。
谢怀铖推门进屋,看到钟娅歆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镜子点头,神情分外坚决。
“今天相处的如何?”
他把外套挂在衣帽架上。
钟娅歆看到财神回来,什么都不想了,眼里只有他,“我觉得今天有个不错的开始。”
神情清冷,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谢怀铖坐在沙发上,微抬下颔,“继续。”
钟娅歆在他对面落座,“下午你走后,我和沈生在茶室喝茶,我们简单的聊了几句。”
其实什么都没聊,光喝茶了,但肯定不能这么说。
“他问我和你是怎么认识的,称赞我们感情不错,还说我挺爱喝茶之类的,就闲聊。”
反正当时茶室没有外人,谢怀铖总不会去问沈肄南吧?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宝珍觉得自己有时候还是很聪明,知道该说什么让财神喜欢。
“真的?”谢怀铖有些诧异,以他对沈肄南的了解,对方是个骨子里很冷漠的人,不像是会说这些的人。
钟娅歆高冷地点头,“我还骗你不成?另外,我们今晚还一起用了晚餐,公馆里的人有目共睹。”
这一点毋庸置疑,谢怀铖早就知道。
他盯着面前清冷且不苟言笑的美人,半晌,笑了声,拿出一叠现钞放在她面前。
“这是两万,今天做得不错,另外一万是给你的奖励。”
他们的交易,日结,且现钞。
钟娅歆看到面前的一叠钱,高冷险些绷不住,眼里不自觉流出光芒,她伸手拿钱,崭新的钞票用手指抹起来会发出唰唰声响。
宝珍放在耳边听,顿觉美妙极了,她看向谢怀铖,“那就祝我们的交易更加愉快。”
揣着巨款的钟娅歆,愉快地在地上打了地铺。
假扮新婚夫妻,哪有分房睡的道理?
她面墙而卧,迷迷糊糊想着:谢怀铖是财神,沈肄南是她的招财猫,他们都是给她送钱的大好人。
我佛慈悲,希望他们长命百岁。
…
宝珍心里的大好人之一沈肄南,此刻却不在第九公馆。
车子驶进地下城,浓郁的夜色被五光十色的霓光切割,掩藏在东珠市底下的城池,白日里清清冷冷,没什么人烟气儿,一到晚上群魔乱舞也不为过。
野仔打开后座车门,率先落地的是一只红底黑皮的锃亮皮鞋,西裤底下有一截冷白的脚踝,沈肄南握着手杖站在这家商务KTV门前,两侧是绚丽流窜的金色光束,中间的大门入口往内延伸,黑黝黝,像巨兽的口腔。
“人在这?”
“是的,南爷。”
沈肄南走进去,身后,野仔一挥手,一众保镖随行。
KTV的类型大致就分两种,一种纯唱歌,另一种,披着谈生意的皮,私底下做什么就不好说了。这里声音嘈杂,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气味,沈肄南微微皱眉,不喜欢这种味道。
“直接把人带过来。”
野仔颔首,带着几人过去。
KTV的经理听说来了大人物,忙不迭赶过来,见沈肄南坐在沙发上,他吓得不轻,屁滚尿流栽过去,蹲在男人脚边,脸上堆起谄媚的笑。
“南…南爷,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这种地方不上档次,像他们这类人,平时根本不会来这。
经理无声挥手,让服务生把瓜果美酒都端过来。
哑光金色玻璃桌上眨眼摆了不少东西。
经理给沈肄南倒酒,“南爷,尝尝?”
“听说李升鹏在这,对不对?”
经理脸色一僵,都是人精,看这架势怕是要来算账。
“怎么不说话了?”沈肄南淡笑,端走那杯美酒,反手递到经理嘴边,“来,喝点酒润润嗓子。”
经理颤颤巍巍接过。
“南…南爷,我——”
“别紧张,我今天心情不是很好,想来找点乐子。”他拍了拍经理的肩,皮笑肉不笑,语气很会为人着想:“这是你的地盘,我是斯文人,不插手,你知道该怎么做,对不对?”
经理:“……”
知道,怎么不知道,这阵仗不就摆明要收拾李升鹏。
“南,南爷,这李升鹏是李叔的儿子。”他哭丧着一张脸,“您,您这不是为难我吗?”
沈肄南看着他,忽地笑了,握着手杖起身,一脚踹过去,经理在地上翻了三百六十度,直觉骨头都快断了。
他趴在地上,想爬起来,两个保镖上前制住,男人杵着手杖,慢条斯理走到他面前,西装革履,眉眼清绝,就这样居高临下睨着他,自始至终都是漫不经心的语气。
“你知道的,我现在不喜欢动手。”
“……”
“随便给李升鹏安个理由,帮帮我,好不好?”
“……好。”
“南爷,人带来了。”
野仔过来。
沈肄南侧身,李升鹏衣不裹体,被丢在冷冰冰的地上,在他身上还残留着肮脏的东西。
“沈——”
“唔!”
话刚开口就被踹了一脚,不知什么时候,经理已经从地上爬起来,招手,示意手底下的人对李升鹏动手,他没眼看,心脏更是在动手那刻就高高悬起,偏偏还要挪到沈肄南身边,一边倒酒一边讨好。
“南,南爷,您现在心情好点了吗?”
*
天不亮钟娅歆就起来把铺在地上的东西收进柜子里,谢怀铖出门后,她立马钻进已经冷却的被子,在女佣进来伺候时,装出一副刚睡醒的模样。
谢怀铖的父母都不在了,整个公馆属她最大,宝珍不需要给谁问早,洗漱完,换好衣服,她去餐厅吃早餐,刚坐下,看到对面的位置还空着。
钟娅歆没有忘记自己的任务,她唤来守在旁边的保镖,问:“沈生用过了?”
“南爷这会还没过来。”
还没过来啊。她摆手,表示知道了,见女佣开始给她布菜,又道:“撤下吧,我有点事。”
第九公馆占地辽阔,更像一座山庄。
沈肄南住的地方,需要乘坐观光车过去。
钟娅歆踏进他的地盘,被这的保镖数量惊了一把,自己家也要这么谨慎吗?她试着往里走,奇怪的是竟然畅通无阻。
野仔见到她,“大嫂,您怎么过来了?”
“沈生呢?还没起吗?”
“起了,在书房。大嫂有急事?”
“不,我……”
野仔的气势也强悍,尤其是盯着她时,像草原上没有被驯服的狼,钟娅歆就算再怎么装高冷,也扛不住,她抿了抿嘴,再开口时不由得磕磕绊绊。
“他,他这是有事在忙吗?”
“南爷在抄佛经。”
“……”
宝珍这才后知后觉想起,个人指南里,沈肄南有一项特殊爱好:
手抄经书。
听说可以修身养性,洗涤心灵,当然,最重要的是消除身上的孽障。
钟娅歆知道,大名鼎鼎、年轻有为的东珠市南爷,手上,肯定不干净,至于到什么份上就不知道了。
野仔没有因为钟娅歆的到来就去打搅沈肄南,而是让人给她备上香茶瓜果糕点,供她下肚。
钟娅歆看到茶水就头疼,只拿了块点心准备尝一尝,忽闻楼梯口传来“笃笃笃”的动静,她抬眼看去,晨曦的光束穿过玻璃打在他身上,一身清隽俊拓,眉眼干净,鼻梁高挺,真真长了张好皮囊。
“沈生。”
她放下点心,站起身。
沈肄南并不诧异她的到来,“大嫂吃了吗?”
钟娅歆摇头。
“那就一起吧。”
他对她笑,温润、斯文。
倒是免了很多不必要的话题。钟娅歆很开心,跟他去餐厅。
早餐是在沈肄南这边用的,准备得更周全可口,宝珍忍不住多吃了一点。
快吃饱时,她问:“我初来乍到,对这不太熟悉。沈生,你今天有空吗?”
“谢生不在?”
钟娅歆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他在问谢怀铖,她摇头,装惆怅:“他太忙了。”
“大嫂想去哪?”
“我……”她张了张嘴,一时间也想不出该去哪才适合他们现在的处境。
沈肄南对她还不了解?笨、呆两个字贯彻到底,这么多年也没什么长进。
“大嫂要是想不到去哪,就跟着我?”
男人说完,端起水杯,喝水时眼神一直直勾勾地盯着女人,沈肄南看到她脸上闪过不用动脑筋就可以黏着他的喜色。
钟娅歆装模作样道:“麻烦你了。”
沈肄南笑了,放下水杯。
野仔跟在两人身后,见他俩并肩离开,接着上了停在门口的豪车。
…
钟娅歆也不知道沈肄南要把她带去哪,不过,只要跟在他身边就有拉近关系的机会,这事慢慢来,不着急,要是进展太快,她拿到的钱岂不是越少,放长线才能钓大鱼。
宝珍觉得自己好聪明欸。
沈肄南和野仔说完话,扭头,看到坐在身边的女人侧着脑袋贴到玻璃窗上,对着镜面也不知道在傻笑什么。
憨里憨气,跟长不大的小孩一样。
当年他快二十的时候,她才十岁出头,可不就是小孩。
沈肄南收回视线,靠着椅背,闭目养神,钟娅歆看到车子沿路驶离盘山公路,上了高架桥,最后直奔谢家的码头。
然后,他们上了一艘大游轮。
游轮?
这是要出海吗?
她思考间,不知道男人已经停下,此刻跟上,直接一头栽进他宽阔的后背。
沈肄南看了眼揽住他去路的李忠启,单手插兜,正要调侃一句,不料身后有人撞上来,男人回头,垂眸,漫不经心扫向摸着自己额头的钟娅歆,轻笑。
“大嫂,怎么回事,搁这碰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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