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下安安静静的，苏萤戴着耳机仰起头，看见月亮从陨石云层中慢悠悠出现。

极冷的光洒了下来，她听见淳于桓的脚步声在实验主楼上响起，周围没有声音。

“我们和安晴，还有楚北汇合了。”

他停下靠在四楼的一面墙上，抬头望着实验主楼外的那轮月亮，语气轻远而笑，“听说，你们找到了张娜娜？她和你在一起吗。”

“嗯。”

苏萤点点头，低声说着，余光看了一眼身侧，“张娜娜在我的旁边休息。”

正是夏天，深夜的广场上意外有几处还未被污染枯萎的杂草，在石头缝隙间肆意妄为地生长着，弱小而充满活力。

张娜娜就倒在那片石地上，她身上的伤已经被苏萤简单处理过了，此刻正疲倦地闭着眼睛，几乎昏睡过去。

空气里很安静，金查德没有追过来。眸色清浅的女孩又听见耳机里的男声在说话，“哦对了，橘子正在清点安晴带来的药剂。她带来的剂量很足，已经足够联合研究所使用了。”

月光洒在她的脸上，浅色的发丝染上了微光。她艰难地笑了笑，一夜奔波后，终于听到了一件好事，“太好了，我很开心。”

淳于桓倒是愣了愣。

他原本打算有意针锋相对的语气默默收回，正经开口又说，“不过，没看到何砂和白相原，那两名患者也没有消息。

虽然有点辛苦，但我们可能还得在这里呆上一会儿。”

“嗯。”

又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字，电话那头是女生极轻的应答，语气并未有什么波动。

他从未想过苏萤对自己会有这种反应，见对方也不再说话，于是沉默地靠在空无一人的实验主楼走廊墙壁上，望向窗外。

男人后腰处的烟黑西装在刚才的争斗中被撕裂开了一道口子，里面的伤口已经不流血了。

他身上被清理得干净整洁，淳于桓面前的屏幕上悬浮着玫瑰红纹样的通话页面，上面有一个格外醒目的黑色的圆环标志。

那是一条衔尾蛇，黑色的巨蛇吞咬自己的尾巴，屏幕中间的大写字母S在幽幽闪动旋转。

一个解开访问权限的档案顺势弹出在桌面上，他并未看一眼就直接关掉，忽然极轻极轻地扬了嘴角。

男人戴着黑手套的十指敲打着键盘，原本还存在噪音的通话设置稳定下来。他单手摘下金丝眼镜，压抑幽暗的眼眸透过窗沿玻璃，倒映着清明的光。

“苏萤，抬起头。”片刻后，淳于桓关闭屏幕温柔开口。

“嗯？”

苏萤坐在广场上，撩起耳边的碎发，仰头看着缀满陨石云的漆黑天空，又听见下一句话。

“今晚的月色，很好看。”

她听见男人在说，夜空广场上月光洒在空旷的石板上，粼粼微动。

她一直恐慌惧怕的内心不知为何，因为这一句话忽然安静了下来。

“其实我一直忘了告诉你。”淳于桓同样看着月光，“我很早之前，就看过你的那个漫画。”

“淳于教授，你还看漫画？”这回轮到苏萤震惊了。

“我对绘画一直比较有兴趣。”

后者扬了扬眉毛，“漫画只是一种载体。”

苏萤捂脸，听见他继续侃侃而谈，“你的人物和故事都很有趣，充满了荒诞的戏剧性和张力。

不过我更为好奇的是另外一点——在你的漫画里，复仇的魔女和被视为怪物，孤独一人的人类，在最开始的互相帮助消退之后，还能不能共同存活下去？

他们本该是死敌。”

苏萤一愣，倒是没想到他会问这个。她心说今天都已经是第二个人来找我问漫画男女主结局了，自己之前也没发现她画得有这么受欢迎。

自己当时就是闲极无聊，脑子里忽然出现了这么一个故事，才顺势画下来。

但和其他心血来潮开始画漫画的人不太一样，她出乎意料画得很顺。就像是…这个故事本就在她的脑海里，她只是顺手把它画出来罢了。

于是，她憋了憋没说话，之后默默嘀咕了一句，“能活下去吧？我又没画完。”

对方理所当然地没忍住笑了，淳于桓笑了一会儿，语气认真地开口，“那好，我等苏医师画完，我也很期待他们的结局。”

——

“说回来，这个通话…”

苏萤咬了咬牙，打开虚拟桌面，上面依旧是一长串的无法访问，“你是怎么做到的？”

“这是，我的小秘密。”淳于桓狡猾地摇了摇头，做出一个“嘘”的手势，迈步朝走廊楼梯处走去。

“你也知道我秘密很多对吧？”

苏萤顿时觉得，她还是不提刚才那个问题比较好。

“不过现在，这就是我和你之间的小秘密了。”他边下楼边说，“苏医师，这里有他们在这一层继续搜索，我过来接应你。

你那边怎么样？”

“我们碰到了遭受感染的金查德，他之所以徘徊在这里，是为了一个实验药剂的制作。”她吐出一口气，开始讲起之前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