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们没有发现拍摄地点在哪里。”
沈雷看着苏萤愣住的表情，又突然继续问了一句，“苏医生，你最近这一年多有没有过什么，无论怎么想都想不起来的经历？”
“沈警官认为我患有心因性失忆症？”
苏萤看着对方，重新坐在椅子上喝了杯水，平静了一下情绪，“我记不清了。不过，你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不愧是精神科医生，一下就明白我在说什么。”
沈雷点点头，重新又发过来了一份资料。苏萤看到那上面是一些白鲸药剂厂的照片，与她漫画《谁杀死了知更鸟》章节中相同情节和场景的一些对比图。
他顺势解释道，“我曾经了解过那种失忆症，是一种很反常的选择性遗忘现象。
患者的发病，多在遭受重大事件之后突然发生，以选择性遗忘某些创伤或者痛苦打击。
苏医生，你还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连载漫画的吗？”
“大约在去年冬天的时候吧。”
她不太想谈论这个问题，看着文件眉眼淡淡地说道，“那个时候我父母去世了，我一个人住在公寓里，楼下经常有讨人厌的黑猫来讨吃的。某天我路过的时候，看见一只黑猫快要冻死在地下室附近的荆棘丛里…灵感就是从那里来的。
我从小到大画画一直很好，当时又想要找点事情转换一下情绪，索性就投了漫画。
沈警官，你认为是我因为父母去世打击过大，所以忘记了一些事情？”
这份对比图甚至还包括了安晴等人的回忆笔录，远远要比她当时在宿舍里自己看到的要详细。其中最为重要的两张俯瞰图，和漫画中歌剧院女歌唱家的人设身份都做了标红注明。
因为之前看过，所以她这次很快冷静下来。
她又听沈雷愣了半天后说，“不不，我倒没有真的那么想，只是随口问问。
你手里现在看到的这份资料，是我们根据搜查队笔录，和药剂厂各种资料做出的对比文件。苏医生稍后可以详细了解，现在我直接说结论了。
千崎川刑事科认为，药剂厂事件，是白相原仿照你的恐怖漫画实行的一场恶劣杀人案件。
而你，很可能是药剂厂事件，甚至与病毒试剂源头有关的幕后操纵者。”
“拜托，我要是有那么大的本事。”
苏萤顿感自己有理说不清，被这个莫名其妙的指控搞得脑袋疼，撑着额头苦笑，“沈警官，我还至于挂科吗？”
“淳于桓在没有成为连环杀人犯之前，也是百叶大学的一名普通戏剧学教授。”
沈雷皱眉打了个比方，“况且你的身份还很特殊，是连环杀人案的被害者家属。警方认为，你不仅掌握医学相关的知识，而且与曾经就职于精神院研究所的白相原与金查德都有联系。
在父母突然去世之后，你的精神…”
“你觉得，我会因为这种事，利用他们报复社会？”
她顿时被气笑了，死死看着沈雷咬牙，“我没想到，你也会这么想。”
“这只是假设，被害者家属因为接受不了事实，最后选择与杀人犯同流合污，走上犯罪道路的例子并不是没有。”
警官看着对面明显在压抑激动情绪的女医生，只得继续说，“我了解你，所以并没有这么认为。但是其他人并不会这么想。”
苏萤笑了起来，拿起杯子闷头把杯中的水一口喝净，用力放在桌面上。
杯底发出“咣”的嗡鸣，她沉默片刻后又问，“沈警官，我想听听看你是怎么想的。”
沈雷在对面也斟酌了一下，靠在专案组的办公椅上点起一根烟。他夹在手里凝视着烟雾静了一会儿，才继续说。
“我和他们的想法不同，我认为整件事情的始作俑者依旧是白相原，但是他在故意栽赃你。”
“栽赃我…”苏萤指尖摩挲着杯子，眸色微动又迷茫，“可是，我们虽然同为主治医师，但是白相原离职时我还没有到精神院实习，他并不认识我。”
“但是他知道你的那本漫画。”沈雷突然说。
“它在各大感染者创建的论坛中很是出名，白相原与感染区人员接触过多，很可能就是在那个时候通过漫画，注意到你的。”
“但是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会选中这一本，还有我？”
她喃喃自语，又像是自顾自说话，“论坛中的恐怖漫画不止有我这一本，比我火的也大有人在。
为什么偏偏是那一章？”
“我认为，应该是苏医生你的漫画里，有某种他特别关注的信息。”
“…信息？”苏萤想起她在宿舍看到漫画的时候，脑海中突然出现的那些模糊片段，还有那个看不清脸的女孩。
一个叫朵凉儿的女生。不知道她会不会跟这些事有关系。
沈雷沉吟片刻后又说，“我就拿一些杀人案来做比方。
在多数连环杀人案中，凶手行凶时多会保持着某种频率或特征。
这个特征有可能是一件款式相同的衣服，某个熟悉的地方，又或者同样的天气…而在药剂厂事件中，这个特征就是和你漫画中相同的废弃工厂，和那名由户柔雪代表的女歌唱家。
不过苏萤你也别忙着下结论，这些事可以到了千崎川后再和那边的警员探讨。”
“好。”
苏萤点点头，忽然又顿住了，对着通话界面不可置信地睁大眸子，“等等沈警官，你刚刚说什么，我还要去千崎川市？”
“别慌，是我们。”沈雷做出一个打住的手势，叼着烟神情倒是淡定。
“我把淳于桓养父母，还有白相原与青藤会的交易内容上报给了百叶市。
在录入大数据库之后，千崎川刑事科那边通过拘捕抢劫犯口供，对比了试剂大概的流入时间。他们很快发现了造成国道区域抢劫事件频发的元凶，就是白相原与青藤会的那笔交易。
——白相原通过C病毒试剂的前期样本，向青藤会交换了什么东西。”
“会是陨核吗？”她问。
沈雷摇摇头，“还不确定，不过，在成江国道车祸死亡的淳于弓漳，也曾经为青藤会提供过一批生科人才。还有这次药剂厂的事情，这些都足够引起千崎川警方的怀疑了。
他们随即下了命令。
从后天开始，整个成江国道专案组，包括曾经与青藤会名下孤儿院有关的淳于桓都要离开白城，前往千崎川市接受调查。
我们需要与当地的硐山区派出所，负责C病毒抢劫案的警员联合，把前后纠缠在一起的这一系列事件都给解开。”
——
苏萤吃完饭再次找到安晴的时候，黑丝高跟的红唇美女正在弯着腰，给宿舍里面的红鸢尾浇水。
沈雷说的那番话让她越想越后怕。成江国道肇事案，漫画杀人预告，金查德的药剂厂事件，还有如今发生在硐山区的一系列感染者抢劫事件。
她一时理不出个头绪来，索性打算先抛到脑后。
等到了千崎川市，和那边的警员聊聊再说。
“沈雷把我们要收拾东西准备跑路的事告诉你了？”
她一打开门就见苏萤满脸愁容地走进来，半是打趣地开玩笑。
安晴的房间以灰红色为主，但是灯光装饰得很明亮。她的房间除了一些必需品外，还充斥着一股很强的男性感。
这是一间很大的宿舍，晒干烟草的气息充斥在阳台与飘窗的隐秘角落里，装饰用的窗帘用了灰白的方形大块。苏萤坐在皮革沙发上，用手摸了摸刻意模仿为磨砂的黑色皮革。
很旧，不像是属于这个房间的年龄。
对面的投影旁摆放着几盆红鸢尾，几尾红白相间的锦鲤在已经有些年龄的，透明自动换水槽鱼缸里来回游动着，上面还漂浮着些许黑棕的细小鱼食料。
就像是曾经有一个拿着老旧烟管的男人在这里生活，喂鱼种花，晒干烟草…
可是现在他却消失了。
“嗯，明天收拾东西，后天一早的车。”
苏萤熟稔地接过安晴递来的一杯花茶，捧在手心里看着外面的天气，更加忧虑了，“看现在这个暴雨，通过直升专机离开肯定是不行了。
也不知道列车会不会晚点。”
“放心吧，精神院会安排好的。”
安晴坐在她旁边，挤了挤眼睛暗戳戳说，“雷叔说的那些事你也别太放在心上了，你的嫌疑没那么严重，我们就是去配合查案的。
小苏，你就把这趟出行当做是一场旅游。好不容易有个外出机会，可得好好享受一下！”
她看着安晴脱了拖鞋，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美腿蜷在沙发上拉过来一个毯子，把另外一个抱枕丢给苏萤。
“来来，闲着也是闲着！把你的权限再给我用用呗。”她半是央求地抱住苏萤，嘻嘻笑。
“安晴姐你这个追剧狂魔…”苏萤抱住了那个白兔糖果抱枕，一边郁闷地吐槽，一边半推半就地打开终端，调出网路连接设施。
她们两个自从进了专案组，除了在办公室通宵奋战，就是缩在安晴的小屋里追剧吃瓜打游戏。
安晴自从被停职之后过得格外潇洒，甚至还在屋子角落里安了一个不知从哪里弄来的老旧游戏机，手把手教苏萤怎么去使用。
“可以正大光明地通网，当然要把之前欠下的东西都给补上呀。”
苏萤嫌弃地看着她，“安晴姐，你精英女黑客的辅导员形象已经要在我心里败光了。”
“那好吧，今天不追，反正也快看完了。”
她顿时掩饰地拿起花茶抿了抿，侧头问正在输入网址的苏萤，“小苏，你今晚想看什么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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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抢劫调查(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