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黑川硐山(六)

后厨里传来了食材入锅的呲呲声,透过虚掩的门缝,可以看到黑暗中,站着系了围裙神情悻悻,没什么精神的老妇人端着一盆看不清原料的食物在炉火前忙活。

这个地方居然还是采用的人工生火方式。

苏萤坐在招待所的一个角落里想。她一边看着那个满脸晒斑的老妇人一边佝偻身子煮着东西,一边鬼鬼祟祟,满脸不信任地朝专案组成员这边看,只得移开视线,装作四下打量起来。

这间屋子很久没有外人来过了,墙上原本刷成白色的漆因为长久没有人装修,而褪了色。

明明是白天,屋内的照明却很昏暗,整个招待所内只有一个年久失修的钨丝灯泡在他们头顶一闪一灭。

自己的左手边就是用粗布掩盖,盛放着杂物的小篮子。斜后方的窗户已经破了。风吹进来,吊在自己脸侧的深棕藤木篮子摇摇晃晃,似乎随时都要掉下去。

“…别的不说,这里的设施也太陈旧了吧。”江易厌坐在沈雷旁边,探过身冲几人偷偷低语。

“咳咳咳…这位小哥,因为我们这里…已经很久没有外人来了。”

一个和那名老妇同样沙哑,嗓音听起来像是破风箱的年老男声传至所有人的耳朵里。

所有人都被这奇怪的声音激得背后阴风骤起,苏萤抿了唇,看着面前肤色灰里透黑,瘸着一条腿的老人。

他虽然皮肤被常年的劳作晒得粗糙泛皱,但依旧健壮,细细看下去竟然浑身肌肉。看身形像是长期从事体力劳动的人。她再度低头,看向老人瘸着的那条腿。

再联想到这里之前关于矿山塌陷的报道,莫是因残退休的私厂老矿工?

她一旁坐着的沈雷转着杯子,正低头去看杯里同样不怎么干净的水,闻言抬眸问,“为什么?”

年老的男人明显要比之前他们看到的老妇人要亲近客人。他侧头看了眼依旧弯着腰,在厨房里忙活的老伴,冲几人笑了笑,露出一口被染成黑色的牙。

“是黑齿?”江小夜看着他那口分外鲜明的牙,朝旁边不解的几人解释,又好奇地问。

“这是南部山中一种表示身份地位的习俗,常年生活在村落中的老人往往涂抹黑齿,以此来表示地位的尊贵。

这也是你们这里的风俗?”

“阿妹,你对这里了解很多呀。”

他偷偷地探过身来,不顾对方往后缩的姿势,低声说,“这位阿妹说的没错,我的确是这里村委管理人之一。不过我既然放你们进来了,在村子里记得要躲着人些。

虽然你们是专业的调查组,但这个村子的人,包括我家老婆子在内,都很不喜欢村外来的人。”

江小夜短短地咦了一下。

那个老人见状,也叹气,“唉,刚刚我听你们说,这里为什么会成这样…还不是因为外面的山闹得。”

“山?”苏萤扭头,看着窗外被深郁树林笼罩的群山。

一阵风声恰巧自窗外沙沙响起,天忽然冷了起来。接近下午的山林上空不知为何飘来了浓郁的云雾,晦暗得像是即将要降下闷雷。

“是喽,这里的山啊…半夜的时候是会吃人的。”他用嘶哑的嗓音慢慢说。

苏萤抱着臂紧了紧制服大衣。

她望着群山吞吐着,犹豫不决说道,“可是,同样是靠近群山,上村区中的人却很…”

“其实都是一样的。你们既然是从上村里来的,应该还记得那些挂在楼寨上的银铃吧?

那是祭祀用的银铃。上村那个地方与我们不同,我们是因为惧怕山林而禁止靠近,他们则是把周围的林区视为神山,每日祭拜,永不踏入。”

“是因为矿洞吗?”江易厌突然问。

他话音刚落,厨房里的烹饪声忽然停了。包括面前老人在内的所有人都齐齐看着他,刚才还颇为亲近的年老招待所男负责人忽然神情诡异地盯向他,还有角落里的苏萤。

江易厌环顾了一下四周瞬间沉默的气氛,露出一个不出所料的神情,咧嘴一笑,“我说的不对?我听说你们这里因为开采过度,山里很多地方都容易坍塌,别说是外人,村民一旦进入也根本走不出来。”

“咳咳,早就是这样了。所以说让你们在村中小心走动…这边的矿坑要比上村那里多,一旦掉进去危险得很。”

他收回眼神,连连咳嗽着意外没有反驳,指了指身穿白大褂的苏萤和江易厌,忽然问了一个毫不相关的问题。

“哎对了,我刚才就想问这个…你和她,就是我之前听说过的,那个叫什么…办案法医?”

“不,我其实是精神科医生。”苏萤连连笑着摆手。

她斟酌了一下用词,决定换一个对方能听懂的说法,“精神科医生,大概就是…你心情调整不好的时候,可以来找我。”

那个老人哦了一声,做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他张了嘴还想继续说什么,却听见在后厨忙活的老妇人沉默地哒哒走来。

砰一声,她把一份浇满奇怪香料的米粉,和一些看不清用什么熬成的汤猛地放在凹凸不平的桌面上。

“只有,这些吃的。”佝偻着腰的老女人低着头双臂垂下,用一种所有人都听不怎么懂的方言咕哝。

紧接着还没等专案组成员挽留,就扯了扯自家老头的后衣角,扯着张口欲言的他飞快到像道影子一样转身离去。

于是桌上一瞬间,只剩下了那盆诡异的食物,还有苏萤几人在破旧的招待所桌旁面面相觑。

又是一阵风吹来,除了生长在这里的江小夜,专案组剩下的几人都被粉条上这种辛辣的香料呛得打了个喷嚏。

无言的沉默中,江易厌略显突兀地开口。

“我好饿。”

“我也好饿。”江小夜早就饿得咕咕叫,顿时盯着桌子紧跟开口。

几个人愣了一下,纷纷端起面前的汤和米粉开始埋头苦吃。

——

因为山区食材匮乏,这顿饭吃得实在是糟糕。几人休息片刻后,沈雷实在不适应这里的食材,吃完饭后端着杯子就开始一杯一杯往嘴里灌水。

“刚刚那个老头是什么意思?”

江易厌利用空闲时间,把面前的桌子擦了一遍又一遍,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扭头去问剩下几人。

他指了指自己和正在招待所里来回走动的苏萤,“他一个村里的管理员,为什么会那么在意我和苏萤的身份?”

“他刚才说,以为我们是法医。”

苏萤原本正在观察这间招待所,听到江易厌的话后也停住,揉着下巴思索,继续低念出声。

“可是一个只有目击者的村庄中,不是应该率先关注前来的警员?还有,当他听说我是精神科医生时的眼神…不太对劲,就像是想要隐瞒什么。”

“这个老管理员的确想跟我们说什么。”沈雷回忆起刚刚那一幕,眉头微皱了下。

“如果他老伴当时没有拉那一下,现在我们就不用瞎猜了。”

“我是本地人,可以去问问看。”江小夜见其他三人都愁眉苦脸地脸上一阵懊悔状,眨眨眼想了想,自告奋勇地站起来。

“有消息了告诉你们!”

她说完便朝着老管理员离去的方向跑走,苏萤看着她的背影缓缓接近那两名老人,耳旁又听见沈雷说道。

“走,你们两个跟我去刘汀家里看看。”

抱歉断了两天!!全都是满课,我阵亡了qwq

这周暂时按榜更新,给小可爱们鞠躬~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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