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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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星光闪烁。
秦映夏一个人躺在床的右侧,偌大的室内落针可闻,静得能听到两个人的呼吸。
虽然在白天经过高精度的工作之后,秦映夏的身体已然非常疲惫,但此刻,却是辗转难眠。
在许廷州回来之前,她确认过房子的构造。
一层一户,480平的大平层,书房、健身房、影音房等一系列配套房间应有尽有,居然只有两间卧室,其中一间还是保姆房。
除了他们两个,还有一个阿姨在,根本没有多余的房间再分给他们任意一人。
所以秦映夏才问,怎么睡。
可是许廷州却毫不在意,跟她说该怎么睡怎么睡。
她以为,时隔多年,他们会再次同床共枕。
却没成想,许廷州在关掉大灯后,静悄悄踱步到那张勉强可以容纳他的沙发。
天气微寒,但也不到开暖气的时候。
“许廷州?”
安静的空间里,秦映夏细小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
她在试探他有没有睡着。
毕竟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困意也逐渐侵入她的大脑,只听得到他均匀的呼吸声。
“嗯?”
一个喑哑低沉的回应,在房间里悄然绽开,惹得她心头一颤,困意也溜走几分。
和她一样,他并没有睡着。
至于他们没睡着的原因是否相同,秦映夏不得而知。
“你不会在我睡着的时候对我做什么吧?”
她带着小声的不确定发出疑问。
顷刻后,她得到一个回答:“稀罕。”
语气是那样的不屑一顾。
仿佛在他心里,对她早已没有任何兴趣。
秦映夏悬着的心终于落地,在香薰的催化下,伴着皎洁的月光,沉静睡去。
半夜,她口渴,到厨房找水喝。
纸醉金迷的都市夜晚,依旧灯火通明。
恍惚间,她在客厅的落地窗前看到一个黑影和一抹猩红。
秦映夏以为看错,抬手揉揉眼睛,让视线更加清明,再次着眼看去,原来是许廷州站在那里抽烟。
他宽肩窄腰,轮廓精致,高大的身体挡住了细碎的月光,落下小片阴影,修长挺拔的身影在暮色里凛然笔直,却又怅然沉重。
他的手臂徐徐抬起,片刻后又再次垂落,只见一口白烟在朦胧的夜色中缓缓萦绕,缠出一种寂寞的弧度。
秦映夏就着夜色瞟一眼时间,凌晨三点。
她不知道他半夜不睡觉在那里干什么,轻唤一声:“许廷州?”
慵懒软糯的声音堪堪传入许廷州的耳蜗,显然没睡醒,他转过身。
并不明亮的客厅出现一抹曼妙的倩影,她只着一件单薄的吊带睡裙,站在那里,双臂自然垂下,似是有风吹进来,她的长卷发轻轻飘动。
不知为何,他喉间干涩难耐。
“半夜不睡觉,出来干什么?”
言语间,他灭了烟,抬手关上窗户。
“……”
闻及,秦映夏清醒了几分。
而他身上那股朦胧的孤寂感,也在他不咸不淡的漫不经心间荡然无存。
仿佛一切,只是她的错觉。
面对他呛人的言论,饶是秦映夏问候的话语已经到了嘴边,也立刻咽了回去。
瞪他一眼,转身去厨房倒了杯65度的热水。
软水入喉,舒服很多。
彼时,许廷州已经离开窗前,步入客厅中央。
夜微凉,秦映夏搓了搓胳膊,返回卧室。
她嗅觉灵敏,经过许廷州身侧时,察觉到他身上散发着一股淡淡的烟熏橘皮的味道,那是一种满目萧条的冷冽感。
秦映夏再次被冷到,油然而生一阵强烈的孤独瞬息。
仰躺在床,却再无睡意。
不知道许廷州在那里站了多久。
直到天明,他也没回卧室。
——
清晨,窗外灰蒙蒙的。
天气预报说今日有雨。
阿姨准备了早饭,却只见太太一人,她问:“太太,先生不一起用餐吗?”
秦映夏一怔,她怎么知道许廷州去了哪里。
不能露馅,只能圆过去:“先生昨夜突然有急事,已经出去了。”
话落,门被敲响,阿姨过去开门。
“青姨,太太在吗?”
阿姨将门敞开,手指向餐厅,侧个身让门外的人进来,并说:“林助,太太在吃早饭。”
林助理颔首,随即进门走到餐厅,站在秦映夏面前:“太太,先生让我接您去一个地方。”
虽然秦映夏不知道许廷州找她做什么,但此刻眼前男人的话,无疑不是帮她圆谎的最佳证明。
秦映夏站起身,脸颊一侧的头发不经意间掉落,她随手别在耳后,仪态温婉:“林助稍等我几分钟,我换身衣服。”
林助做个请便的手势。
十分钟之后,秦映夏套了一件宽松的白色羊毛大衣,里边是一件黑色的打底衫,搭配一条白色的休闲裤。
蓬松高颅顶映衬下的小脸,更显恬雅慵懒。
秦映夏跟随林助理下楼。
后排上车,林助理递给秦映夏一份早餐,秦映夏接过,然后一路无话。抵达零度会所,在林助理的带领下到了一间包厢。
林助理伸手,胳膊指向里:“太太,先生在里边等您。”
秦映夏犹疑地走进去,往里探一眼,发现许廷州阖着眼,懒洋洋地半躺在沙发上。
大概是听到动静,才慢吞吞撑起一点眼皮。
随后坐起来些,语气一如既往:“来了。”
秦映夏扫视一圈,没有其他人在,她放松身体往里走去。
似是注意到她的神态,许廷州还调侃了句:“就我们。”
他往边上挪了挪,让出一个位置,“坐。”
秦映夏没坐在他旁边,去了远处的一个单人沙发,坐下,直奔主题。
“找我干什么?”
许廷州看着她未施粉黛却依旧精致小巧的脸,开门见山:“你应该不想总在人的监视下生活吧,都不像你了。”
秦映夏瞧着他,不语。
也不知道许廷州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不过他说得对,她不想在人的监视下生活。
像不像她倒不重要,温顺乖巧的是她,任性反骨的也是她。
谁说人不能有两幅面孔呢。
没听到她的回应,许廷州挑眉,又道:“我有个办法,能让青姨快点回到老宅。怎么样,想听吗?”
他给的诱饵实在太大,秦映夏清清嗓子:“你说。”
——
临近傍晚,天空中下起了豆大的雨点,砸在胳膊上生疼。
今天早上秦映夏被林助理接到会所,事情结束,到上班时间,又被林助理送到公司。
现在下着瓢泼大雨,看着手机上的三位数的排队人数,秦映夏已经不指望十点前可以下班。
以前她的司机,在她跟许廷州领证之后,也派给了她同父异母的哥哥。
被耽误的调香时间,又不知道该从哪里挤出来了。
就在她打开电脑文件准备加班的时候,内线响起来:“秦总,您先生过来接您,说打不通您的电话,让我联系您下楼。”
秦映夏了然,挂了电话之后点亮手机屏幕,没有一个未接来电。
哪里是打不通,分明是没有号码。
作罢,秦映夏叹口气,收拾东西,拿上手机,下楼。
到了一层大厅,许廷州正背对着闸机口,站在那里等她。
秦映夏小跑两步走过去:“你怎么来了?”
这句话没有表演成分,问得很真诚。
许廷州转过身,仿佛在提醒:“忘了我说的话?”
秦映夏怔顿片刻,想起早上他的方案,回应:“没有。”
旋即,她抬起胳膊挎在他的臂弯。
动作稍微有些不自然,但也不至于被看穿。
坐进车里,关上车门,瞬间隔绝了暴雨如注的声响。
秦映夏系上安全带,许廷州却没有启动车子,而是递过来他的手机,屏幕上是一张微信二维码。
尽管他目的明显,为防止会错意,秦映夏还是问了句:“干什么?”
许廷州啧一声,有些不耐烦:“你见过没有对方联系方式的恩爱夫妻?”
闻言,秦映夏呼出一口大气,不情愿地掏出手机,点开扫一扫,滴声过后,发送验证申请。
许廷州收回手,通过好友申请,顺便把备注改成:老婆。
秦映夏手机振动,低头看一眼,是他通过了验证,她最终还是没忍住,偏头反击:“许廷州你不会好好说话吗,加微信就加微信,啧什么啧!”
许廷州也看过来,没跟她一般见识,关了手机,启动车子,打开空调。
黑漆漆的雨夜,在昏暗的车厢里。
不知是不是她眼花,刚刚借着手机屏幕的光,她发现许廷州眼底泛着不太明显的青灰。
想起昨晚他一夜没回卧室,秦映夏终是好奇:“你后半夜去哪了?”
许廷州随意把着方向盘,偏头瞥她一眼,语气轻佻:“查岗?”
秦映夏气结,她就不该问。
“爱说不说!”
车子飞速行驶在高架上,伴随着车外的雨幕,发出嘶嘶的声响。
“我也得睡觉。”
轻飘飘的一句话,像在解释,可秦映夏已经不想知道了,爱去哪去哪,爱干嘛干嘛。
路上有些陌生,但也能猜出许廷州是在往帕西名邸的方向开。
她还有事情没完成,人在他车里,没办法,只能求助,但绝对不是求人的语气。
“能不能把我送到北林路33号?”
那是她的个人调香实验室,在西四环外,帕西名邸所处东二环内。
回应她的是没有温度的两个字:“不能。”
“为什么不能?”
虽然已经预料到许廷州会拒绝,可当真亲耳听到,还是有些不爽。
“为什么要能?”他懒得给出解释。
许廷州一脸无所谓,还故意往她枪口上撞,也不怕有伤亡风险,单纯觉得有意思。
他问:“你给我的备注是什么?”
“叉!”
许廷州理解了一下,叉,就是X,倒也合理。
但是,他说:“改了。”
秦映夏转身反问:“为什么?”
一个备注而已!
“你见过恩爱夫妻之间的备注是叉的吗?”
秦映夏死死盯着他,咬紧了后槽牙,不情不愿地重新解锁手机,把他的备注改成老公,旋即抱臂,气呼呼地不再看他。
而正在开车的某人,脸上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到了33层门口,许廷州提醒她:“知道该怎么做吧?”
秦映夏身体力行,当即演起来:“知道呢,老公。”
呕。
许廷州冷笑一声,输密码开门。
可这明明是个指纹锁,他嫌麻烦。
门开,两人进屋。
阿姨连忙出来迎接。
许廷州换了拖鞋,吩咐阿姨:“青姨,太太淋了点雨,你煮点姜汤,给太太驱驱寒。”
闻声,正在换鞋的秦映夏一怔。
淋雨?
有几个雨点落在身上也算淋雨?
秦映夏摇摇头,不敢苟同,也没有拆穿。
阿姨应声,去厨房煮汤。
许廷州却没进去,在玄关捣鼓起指纹来。
他研究了一番,把自己的指纹录入进去,随口又叫:“映夏。”
秦映夏正蹲在客厅的一个角落给香薰换藤条,没注意谁说了什么话。
是阿姨提醒她:“太太,先生叫你。”
秦映夏这才起身,看了一眼许廷州在哪,踱步走向他,“怎么啦?”
许廷州对着密码锁抬了抬下巴:“把指纹录一下。”
“要怎么弄?”
下一秒,许廷州抓起秦映夏的左手,“大拇指。”
他的掌很大,也很干净,左手无名指上套着一个指环,贴合她手背的掌心是干燥的,只是冰冰凉的触感惹得秦映夏一惊。
厨房里正在煮汤的阿姨见到他们情感升温你侬我侬的一幕,会心一笑,随即拿起了身前的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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