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渐黑,远山模糊成了曲线。梅华一身疲惫地出现在家门口,那时赵胜和赏曼菲正坐在凳子上,心不在焉地播放着电视连续剧,见她近屋,他们同时站了起来。
“回来了?”他们异口同声地问。
梅华在见到赵胜的那一瞬间几近休克。她的眼泪在眼眶里打了几个转,终于还是忍住没让它流下来。她定了定神,努力挤出了一丝苦涩的微笑。
“你、、、、、、怎么来了?”
“怎么,不欢迎吗?”赵胜苦笑。
“来了,也好!”梅华面若冰霜,漫不经心地说,“我后天结婚!”
赵胜如同被几千伏的电压击中一般,僵了!过了好半天,他缓过神来,眼睛死死地盯住梅华,痛苦地叫道:“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你来,是要我给你个解释吗?”梅华开始无情地在赵胜伤口上撒起了盐。
“不要这样!不是这样的!”赏曼菲的心比谁都痛,“你们有机会的、、、、、、”
梅华的冷血发挥到了极致,她冷冷地对赏曼菲说:“不要把你的想法强加在别人头上、、、、、、”
“华妹!”赵胜痛苦地哀叫,“不是这样的!你说过爱我的!”
“你没听说过女人翻脸比翻书还快吗?” 梅华的心在滴血,嘴里却歇斯底里地叫道,“以前是我错了!不知道什么是真感情!碰到了我的他之后,我才发现自己以前是多么幼稚、、、、、、”
“梅华!”梅应昌这时提着烟筒出瑞在了门口,他毫不留情地对女儿喝斥,“来者都是客!你这样对待客人,成何体统!”
梅华背转身,眼泪哗哗地流了下来。
“你们聊!我出去!”赏曼菲在梅华肩上拍了拍,准备往屋外走。
“不!你留下!我们出去!”赵胜一边说,一边拉起梅华的手向屋外奔去。
梅家拴在门口的那只家犬,由于受到他们经过时极大动静的惊扰,这时 “汪、、、、、、汪、、、、、、”地叫了起来。紧接着村里的狗儿们附和着叫了起来,渐渐地整个村庄的狗吠声便此起彼伏地连成了一片。
“放开我!”梅华苦叫着挣扎,“你要把我活活拖死才行呀?”
赵胜放慢了脚步,但他拉着梅华的手却没有一点松开的意思。
梅华安静下来,努力睁大一双泪眼,跟着赵胜摸黑向村外走去。
朦胧的新月,微微的星光,淡淡地洒在两个人身上。他们在一堆柴草前停了下来,赵胜一屁股坐在了柴草上,一把将梅华拉坐在身旁。
“跟我说说!”赵胜直截了当地说,“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梅华没正面回答他,抬头看了看满天的星星,幽幽地叹了口气。
“华妹!不要丢下我!行吗?”赵双手紧紧地拉住梅华的双手,声音有些哽咽。
“晚了!一切都晚了!忘了我吧!”梅华想抽出自己的手,可它软绵绵的,一点也不听使唤。“不!我不能这样!这样只会害了他的!”想到这里,她咬了咬牙,把心一横,使颈将手挣脱出来,嘴里挤出了几个字,“不要一厢情愿了!我从来没有爱过你!”
“不!我不相信!”赵胜痛苦地叫道。
“你那么好的人,以后有的是好姑娘、、、、、、”
“够了!”赵胜愤怒地轻吼起来,“不要用胜利者的口气和我说这些个费话!如果我真的那么好,你会弃我而去吗?”
“我、、、、、、”梅华想要倒出内心所有的痛楚,吞吐了半天,还是咽了回去。与其让他记着自己的好在痛苦中煎熬,倒不如让他恨自己,让他把自己定位成个薄情寡义之人最好。
“怎么不等一等我呢?就算是要嫁,也让我和别人有个公平竞争的机会吧!也该等我回来再嫁也不迟呀!”
梅华没有开口,心不在焉地听着柴堆旁的水沟里传出的“潺潺”流水声。
“难道你不觉得只有我才能给你幸福吗?”
“笑话!我不需要别人为我铺锦绣前程!”梅华放肆地笑了起来,“这么幼稚的话出自一个军官之口!你不觉得可笑吗?如果我真爱你,还会那么快就选择和别人结婚吗?正如第一次见到你时给你含服甲硝唑一样,一直以来,我不过是在戏弄你罢了!”
“这么龌蹉的话你也说得出来?”夜色很好地掩盖了赵胜有些扭曲的脸。他强制自己收回了向梅华打出去的巴掌,一字一顿地说,“你可以抛弃我!但是你不能这样肆意践踏我的人格!如果你真的爱他,我祝福你幸福!如果你不爱他,为了别的原因和他结婚,那就是你的不幸了!”
“又一个自以为是的家伙!你最大的悲哀就是太过相信别人!”梅华掩饰着内心所有的痛楚强颜欢笑。
“多希望能回到从前、、、、、、”赵胜话音未落,梅华裤兜里的手机响了。她拿出来,故做得意地在赵胜眼前晃了晃。
“看到没有?他打来的!”她一边说着,一边接通了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沈稀韩漫和的声音:“亲爱的!睡了吗?我想你了!”
“没呢!我也想你了!”
梅华的旁若无人大大地刺激了赵胜,他一把抢过手机,对着屏幕大叫,“小子!什么事不好做!你还专挖别人墙脚了,你!”
“嘿嘿!”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冷笑,“挖墙脚也是一种能耐!有本事你也挖呀!”
“你、、、、、、”
“两个无聊的男人!”梅华一把夺回手机,将它挂断。
沈稀韩侮辱性的语言激起了赵胜的怒火。
“他妈的!”赵胜骂道,“什么人呀?带我去找他,我倒要看看这是个什么人!”
“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在装糊涂呢?”梅华用略带嘲弄的口吻说,“为了一个不爱你的女孩!”“更何况这个女孩已经不再清白!” 她原想这样说的,可话到嘴边她忍住了。
“让我自己一个人承担所有的痛苦吧!”她这样想,于是紧接着叫道:“你觉得有这种必要吗?而且她后天就要成为别人的新娘了!”
她的这句话戳到了赵胜心里最深的痛,他抬头看着远处忽明忽暗的灵火,陷入了沉思。夜风渐凉,是该回去了。他幽幽地叹道:“唉!大丈夫何患无妻!不过我还是得谢谢你!谢谢你给了我一个曾经多么美好的回忆!此一时彼一时呀!认识一个人只要一眼,看清一个人原来是需要时间的!”
“知道就好!”梅华漫不经心地说。她多希望陪自己走过黑暗的,是眼前这个心上的人儿呀!此时,她的眼泪悄无声息地流了下来。她转头望向深邃的夜空,幽幽地说着言不由衷的话,“长见识了不是?会有一个好姑娘陪你走过这暗夜!我祝你也早日喜结连理!”
“那得谢谢你了!我也祝你幸福一生!”赵胜冷冷地回答着站了起来,绅士地伸手准备拉起梅华,“唉!我没想到,我们会像这天上的星星和脚下的大地一样,只能存在于自己的轨道里!是该回去了!别让你的家人等急了!”
“你先走吧!我不想让人碰上说长道短!”
“怕我像沾沾草一样粘住你?”赵胜自嘲,“如果你能行,就让我很不风度地把一个女孩子单独留在漆黑的村外吧!”
“一个人走夜路!习惯了!”
“习惯就好!我走了!”赵胜说完消失在这迷蒙的夜色里。
“呀!”梅华轻轻地叫了一声,无力地瘫坐在柴堆上,一任泪水横流在冰冷的脸颊上,耳边仍然是赵胜那些冰冷的字眼。“我们会像这天上的星星和脚下的大地一样,只能存在于自己的轨道里!、、、、、、如果你能行,就让我很不风度地把一个女孩子单独留在漆黑的村外吧!”这些本是她逼着对方说出来的话,可当这些话真从他嘴里说出来,她感到自己受伤得快要窒息。
赵胜的脚步声越去越远,梅华双手抱紧膝盖,将整个身子紧缩成一团。她完全不知道自己该怎样度过这漆黑的夜,更不知道自己的明天会是个什么样子。
部队严格的军事训练,成就了赵胜超强的暗适应能力。他能在暗夜里摸黑找到自己的鞋子,顺利完成任务并获得晋升,要找一栋房子,那简直就是小菜一碟。他很快就进了梅华的家门,对正在和赏曼菲闲聊的梅应昌说:“叔叔!梅华还在村外,要不,你拿手电筒去照照她?”
“这孩子一向怕黑的!今晚这是怎么了?”梅应昌嘀咕着,拿起手电筒,急急地出了家门。
“你怎么把她一个人落后面呢?”赏曼菲责怪起赵胜来,“要知道,她是最怕黑的了!就是出门倒洗脚水她都是不敢的!唉!看来你还是不够了解她!”
“她不让我跟她一起走的!说是怕人碰到说三道四的!所以我只好一个人尽快赶回来告诉叔叔了!”
从他的表情里,赏曼菲看到了整个事情的结果。再争论下去也是无益,两个人各自垂头想起了自己的心事。
梅应昌赶到村边的时候,只见女儿像个雕塑般蹲坐在柴堆上,脸上全是泪花花。
“华华!你这是怎么啦?”梅应昌想拉起女儿,可女儿就是个木头桩子,一动不动,他弯下腰抱住女儿。
“爸!”梅华倒在父亲的怀里,失声痛哭起来。
“他欺负你了?”梅应昌焦急地问。
“没有!”
“那你这是怎么啦?”梅应昌心疼地拍着女儿的后背,耐心地劝说,“有什么事别放在心里,会憋出病来的。和老爸说说你有什么烦心事!”
“其实也没什么!”梅华抹了抹眼泪,“我也不知道,见到他我挺难过的!只想好好地哭上一场!”
“孩子!想哭就哭吧!哭出来好受一些!”
梅华抽泣着,这抽泣是为赵胜离去的那一份决裂,也是为埋葬过往的那一份心痛。
“放弃他,我为你感到惋惜!”梅应昌叹息着,“但是,自己选择的路,只能自己好好走下去!人这一生中有些东西、有些人,你必须学会遗忘!老记挂着,既苦了自己,又苦了别人!到沟边去洗一洗吧,我们得回去了!别让人看到笑话了!”
“爸!我听你的!”
梅华挪动着倦怠的身子,在父亲的照射下走到沟边,捧起清水洗去自己一脸的泪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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